月光灰濛的夜晚,強風颳颼。烏煙瘴氣的都市叢林充斥著各種喧囂聲。只有風聲呼蕭的大樓樓頂,一個帶著全罩頭盔的人影坐在矮牆垣。深如夜海的秀麗長髮在夜風中飄逸,那人低頭俯瞰混亂的街巷,雙手撐在身體兩側,偶爾踢踢雙腿。
來自通訊器的聲音不時有干擾,但並不影響那人辨析內容。秩序混亂的區域,罪犯猖獗,胡作非為的吵鬧聲來自各個角落。那人偏偏頭,沒有太多動作。眼罩螢幕,每幾秒更新街景掃描結果。畫面右上角持續亮著的小紅點幾個閃爍後變為綠色。
“藍組刑官收命,清掃開始。” 那人略低的聲線平淡回報。語畢,身體前傾,順勢翻身下樓。動作輕巧流暢又優雅,修長人影如劃開髒污空氣的墨黑利刃,筆直衝向大樓底部。
街道上,被隨地丟棄的紙屑垃圾因為那人落地所帶起的氣流被吹出好幾尺,除此之外,如飛羽著地,一點聲音都沒有。那人雙手自若攏了下身後的長髮,將背上的兩把長槍抽出槍袋。
“你他X的還想繼續裝死? 以為提煉白粉不用錢嗎?”
“等等等,拜託! 再三天、再三天我一定連利息還。”
“當我白癡嗎? 欠多久了還敢再要三天。”
縮在角落的毒蟲看著前一秒還罵人罵得口沫橫飛的毒梟跟他幾位手下的頭在他面前接二連三開花。沒來得及喘口氣,進到客廳中的人嚇得他抽氣。反光面罩下,他看不到那人的表情,只看得到自己驚恐扭曲的臉。那人對他舉槍扣板機。
破舊建築水泥牆油漆斑剝,天花板幽暗照明閃爍,空氣充斥令人反胃的詭異味道。那人昂首,不疾不徐優雅慢慢走著,來到一扇門前止步。屋裡慘叫、嬌喘、怒吼聲在她踩破門幾槍後落為沉默。不加掩飾的巨大槍響驚動建築物中其他人,霎時尖叫聲四起。衝入走廊逃跑的人有的開火反擊,有的只顧逃竄。那人輕鬆閃避子彈,先解決有反攻火力的人再將目標轉向剩餘的。
從容前進,那人再度止步於一個大門敞開的公寓,轉頭。一個雙腿發軟的人,臉色慘白,瑟縮在窗下。退出彈匣,裝填備用匣,重新舉槍就要扣板機。突然出現,纏繞上手腕並輕扯的蛇腹刀讓那人首次沒命中目標。
“啊啦,今晚做到這個程度,鬧夠了吧?” 一手插腰,靜留單手緊握刀柄,深不可測的赤紅雙眸上下打量看向她的人。
那人瞧一眼被緊纏的手腕,毫不抵抗的雙手同時鬆開,扔下長槍轉而捧住頭盔。簡短舒壓氣音,頭盔也被拋棄在地。
“母親。” 有違氣氛,略為低沉的聲音中多了點欣喜雀躍,少女赤眸含笑。
“別急,要這麼叫我的話,先把妳身上剩下的武器全部拿掉。” 靜留不動聲色,鬆綁對方但依舊擺著防禦架式。
少女勾起嘴角,雙手分別伸向大腿左右側的短槍。抽槍擊發。貫穿力強大的子彈穿牆射中轉角打算暗算靜留的人。靜留微轉頭抿唇蹙眉,回頭時少女已經把兩把槍全部支解撒在地上。
“這樣可以了嗎?” 少女抽出藏在長靴裡的小刀,同樣丟旁邊,偏頭笑問。靜留不置可否。
“母親,我很想您呢。” 微笑加深成露齒純真笑容,少女不合理的清澈紅眸眨了眨向靜留走近。
“這樣麼? 不過有甚麼話這樣的距離說就夠了,沒有必要再接近囉。” 靜留同樣勾起嘴角,然笑不及眼,語調甚是冷淡。
“可是我想抱抱母親… 一下也不可以麼?” 少女漂亮的雙眸一時少了許多神采,樣子煞是令人憐愛。
靜留沉默看著對方,眉頭越蹙越深。或許有些矛盾,但她終究狠下心要拒絕,才開口,迎面的強烈勁風堵了她的嘴。
“妳…” 靜留瞪大眼,吃驚又憤怒,被禁錮在對方強而有力的懷抱中動彈不得。
“母親不在的時間我成長、進步了不少吶。請放輕鬆,很快就會沒事了。” 拔去在一瞬間扎上對方後頸的針頭,少女在靜留耳邊細聲。
四肢在短時間失去力氣,靜留全靠被少女抱在懷裡而保持站立,多眨了幾下眼睛她嘆口氣失去意識。
確定靜留昏厥,少女溫柔讓對方靠牆坐,走去拾起散落的武器,戴上頭盔。
“藍組刑官回報,行動更改。” 板著聲音,少女小心翼翼橫抱起人。
* * * * *
張開眼睛,靜留發現自己身在一間豪華舒適的大臥室中。床鋪雖然舒適,在陌生環境下繼續躺著,不管進來的人實力如何,她所處的位子都不利攻防。手腳依然不是很靈活,她緩慢掀開被單下床。扶著一樣樣傢具移動,靜留虛弱坐到沙發上。才小喘口氣,一個人門也不敲的進到房中。
“嗯~ 很好,我就想妳差不多會這個時間醒來。” 蓄著短鬚的男人不懷好意瞇眼微笑。他沒拿托盤的手將門關起並上鎖。
“喝茶吧? 沒記錯妳應該是喜歡的,這也可以順便幫妳舒緩緊繃的精神。” 那人自顧說著話,無理的直接坐到靜留旁邊,慢條斯理倒了兩杯茶。
不驚不懼,靜留保持一慣優雅沉穩,從頭到尾面無表情觀察來人的一舉一動。雙手遞出的茶被無視,男人臉色微變,笑容多了陰狠。
“聽到消息時還有點不相信,沒想到妳真的自曝行蹤的出現了。” 似乎對茶也沒了興趣,男人將托盤整個推開。
“要知道,妳這次落回我們手中可是任人宰割的狀態,那個傢伙已經… 不可能再庇護妳了。”
靜留短暫蹙眉,似乎對男人的話終於有了反應卻很快恢復從容泰然的表情,眼睛看向別處。男人容不得被貶視的狹小度量讓他的表情變得猙獰醜陋。
“妳以為我在嚇唬妳是嗎? 我可一點也不介意用行動向妳證明我說的是實話。我就不信只有那個血脈的基因跟妳的可以產生那樣的人。”
男人趨前捏住靜留下巴逼她面對自己,勾起卑劣的邪惡笑容。靜留抿唇揚眉,看著對方一眨眼又看相別處目,光最終落向房門。碰! 一聲巨響,房門向內倒。男人被嚇得狼狽渾身一顫,鬆開手,靜留這才若有若無的勾起嘴角。
“啊啦,真糟糕,沒想到這門這麼不堪一敲。” 少女語氣冰冷而蠻不在乎,一手維持敲門的動作,令一手抓住門把防止門就這麼砸到地上。
“妳做甚麼? 誰讓妳這樣闖進來的?” 男人氣憤起身質問。
“只是想提醒您會議十五分鐘後開始,如果現在不出發恐怕會遲到吶。” 少女偏頭無辜甜美一笑。
“嘖!” 檢查時間,發現少女所言不假,男人心情惡劣向門口走。
“怪物。” 經過少女身邊時,他故意用對方絕對聽得到的音量鄙視道。
“啊啦,既然知道就不要隨意招惹,對你我都比較好。” 少女眼神瞬間變得鋒利,嘴角上揚,她對男人咬牙。喀! 的清脆聲音令人毛骨悚然。男人加快腳步離開。
少女把門暫時放回去,走向靜留卻沒有接近而是停在一段距離外。
“那人沒對您怎麼樣吧?” 恭敬低著頭,她小心、語調極度謙卑的關心。
“… 沒有。” 靜留一樣是看了對方許久,最後嘆氣開口回應。
如同這便是得到對方容許,少女抬頭微笑走到沙發這邊,坐到靜留對面。她打量茶几上的東西,隨意拿了一杯,輕輕搖晃後嘗了幾口。少女接著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盒子,打開並將裡面其中一顆藥丸放到盤子上,連著茶水一起推給靜留。
“這藥能幫您中和掉麻藥的效力。”
靜留倒也沒甚麼猶豫的就將藥吞了下去,她向後靠著椅背稍微放鬆,但是看著少女的眼睛依然專注警覺。少女自在微笑回應,不過挺直的腰桿坐姿凸顯嚴謹。
“夏樹怎麼了嗎?” 靜留開口便問心頭最在乎的事。
“是那個人說的吧? 長官她,她出了一點意外…” 少女斟酌用詞。
“很嚴重? 甚麼時候的事? 為什麼一點消息都沒有?” 沒有消息可以代表沒甚麼事,但也可能代表太過嚴重需要掩蓋。語氣仍有點虛弱,靜留深呼吸眨了眨眼,一面小心檢查自己身體恢復狀況。
“頭部的外傷已經沒有大礙,可是其他方面我覺得問題有點嚴重,這也為什麼我一定要將您帶回來的原因。” 少女對先前不敬的粗魯行為表示慚愧。
“我可以去見夏樹嗎?” 靜留不追問詳細經過,畢竟對方的回答方式明顯在迴避重點,多問無意。
“已經在安排,先吃過早餐後就帶您去。” 少女釋然淺笑。
* * * * *
“打擾了。” 少女帶著靜留敲門後進入辦公室。
“我只有五分鐘,有甚麼事快說吧。” 座位中皺眉辦公的夏樹僅看來人一眼便繼續閱讀螢幕上的資料。
“三分鐘就夠了。” 少女語調平淡嚴謹,說話的內容卻令對方挑眉抬起頭。
“夏樹。” 靜留從少女身後走出來面對夏樹,注意到對方眉心上的淺色疤痕,她立刻意識到問題可能出在哪,忍不住輕咬下唇。
辦公桌上的人沒回應,表情沒有喜悅,冷綠的雙眸中甚至有一絲無奈的厭煩。目光放回少女身上,夏樹往後靠著椅背,一手摀住嘴皺起眉頭。
“妳昨晚沒有完成我交代的任務就是這個原因? 我讓你記住的第一項法則就是軍事基地外人禁止進入,為什麼還是把她帶來我這?” 完全公事公辦的語調,態度嚴肅。
“我認為長官會想親自決定母親要被送往哪裡。” 少女不慌不忙面帶微笑,自若冷靜回覆。
“問我要怎麼處理不如告訴我妳希望怎麼處理。極可能帶來麻煩的人應該直接處決防止後患,選擇把薇奧拉帶來就是有其他想法沒錯吧?” 夏樹垂眸開始翻閱桌上文書報告,擺明興趣缺缺、不想浪費時間。
夏樹毫無起伏的冷酷言論令靜留稍微感到恐慌。不過雖然還不清楚對方到底真實想法如何,她認同夏樹的說法,也覺得那個孩子不可能耗費心思結果眼睜睜看那種事情發生。靜留轉頭看少女,後者對她眨了眨眼,淺而難以察覺的微笑在嘴角。
“既然您這麼說,我希望長官能將處理權全交給我。”
“… 憑甚麼?”
“答應過要您幫達成您的目標,我決不食言且會盡力而為但還是需要一些幫助,母親正合適。”
夏樹因思考而半瞇的眼睛欺凌瞪視藍髮赤眸的少女。不過少女仍是從容的態度讓靜留認為沒有擔心的必要,她於是小心繼續觀察夏樹。
“行,那就隨便妳。唯一條件,不准再叫薇奧拉母親。” 夏樹碧綠的雙眼總算在靜留身上多停留了幾秒,但依然是接近冰點的溫度。
* * * * *
靜留被帶回醒來時的房間,算是被軟禁了,不過她一點也不在意。眼下急著逃走一點用都沒有,她的目的就是來找夏樹。雖然找到,但夏樹現在的狀況不可能願意跟她離開,只能靜觀其變。
那孩子護送她回來,簡單交代一些注意事項,再三禮貌請她不要擅自離開後笑笑告辭。容貌像極了夏樹的少女城府卻恐怕比她都來得深,靜留套不出半點有用的資訊。面對與自己相仿的深紅色雙眸,靜留看不出也猜不出深色長髮下的腦袋可能在計畫些甚麼。
夜幕低垂,靜留洗完澡,圍著毛巾踏出浴室。臥室外扭打的悶響在她耳裡格外清晰。快步去到小廳,陰暗中模糊可見四個人影扭打成一團,靜留不假思索直接開燈。其中一人在同個時間被藍髮的身影踢了出去,他還沒站穩,頭被靜留準備用來擦頭髮的毛巾罩住。向旁邊猛的一扯,靜留讓堅硬的牆給闖入者沉重一擊。
兩聲來滅音器的槍響。靜留看著倒在藍髮人腳下的三個身軀。
“夏樹…”
“妳沒事吧?”
與靜留下午見到的那個夏樹判若兩人,眼前眉心帶疤的碧眼女子憂心的看著她。
不可能有兩個夏樹,過去的這段時間魂牽夢絮全是她,讓她擔心得寢食難安也是這人,好不容易見了面又多出一堆令她頭疼的未知和不解。靜留不是沒有脾氣,逼急了也還是會反應在外。靜留走向夏樹。
縮著脖子,夏樹閉一隻眼另一隻眼偷看,等著挨巴掌。然而,落在臉上的手出乎意料的溫柔,小心輕撫。
“甚麼時候受傷的?” 靜留兩手捧住夏樹臉頰,有些心疼更多無奈的問。
“幾個月前,只是看似嚴重的小傷,那孩子清楚的很。”
“她知道妳是裝的?”
“她從一開始就在懷疑。今天知道了,可以確定從妳進到辦公室的那一刻,她已經聽出我心跳上的短暫改變。”
“做麼這麼多,是為什麼?”
夏樹握住靜留在她臉上的手,偏頭親吻。
“去穿件衣服,我們需要談談。”
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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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直接說是坑,因為是純粹想到這裡而已。完全一時衝動的產物。
停在這裡因為只想到這裡,後面一切空白也沒打算繼續下去。
不過,如果各位看官有任何意見或有想要看到甚麼,不妨分享。
或許,或許,或許(非常之不確定所以說三次。)這篇會因此有下文。
Roc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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