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隊面容隱藏在黑色斗篷中的騎兵在山丘上俯視明媚陽光下的翠綠森林。
「母親,您確定他們真的會經過這段路嗎?」夏樹拉住險些讓風吹掉的帽子,皺著眉頭等得不耐煩。
「要相信你父親手下費心收來的情報,夏樹。」公爵夫人輕嘆口氣,給予要孩子別太過擔心的微笑。
「可是我們已經在這裡等了一個時辰了,不如直接去巫者之谷。」
「夏樹… 你還有好多要學的,要知道…」
「公爵夫人,您看那邊。」騎士隊長打岔道。
不遠處,他們看到樹木間被馬匹奔跑揚起的沙塵。眾人在公爵夫人一個指令下奔下山丘前去攔截。夏樹跟著母親,在雙方人馬碰上之前勒韁令馬兒慢了下來讓騎兵超過他們。勇猛沖向敵人的騎兵們差點被四周突然扭曲的樹幹打下馬,如果不是公爵夫人反應迅速的插手阻擋攻擊。
樹幹恢復靜止不動的狀態後,無數荊棘從土中竄出,糾纏延伸組成一道只有風能毫髮無傷穿過的帶刺圍牆。等塵埃落定,眾人定睛才發覺圍牆將魔女與騎士分開。從荊棘縫中,隱約能聽到另一邊金屬撞擊的混亂吵雜聲。夏樹眨了眨眼決定專心在母親與自己所面對的敵人,畢竟那隊騎士不僅是父親信任有加的人,各個更是劍術上的菁英。
「你們甚麼人? 為什麼要和人類合作做傷害魔女的事?」公爵夫人帶頭開口質問出現在面前的三個人。
「果然要遇上嗎? 大概也只有你有辦法在我傷害那些騎士之前阻止我。」對方三人同時取下披肩露出面容,帶頭的女子不以為意的說道。
「玄… 果然是你… 千靈不願意跟我說懷疑背叛的人是誰時,我早該想到…」公爵夫人蹙眉。
「所以你也看透了我其它的計畫了嗎?」黑髮墨瞳的女子瞇眼挑釁問。
「既然決定要離開,為什麼要回來?」公爵夫人無視對方的態度,冷著臉。
「哈,唉~ 這話你問我會不會太諷刺了點?」
「住口! 不論你是誰,我不許你對我母親這麼無禮。」夏樹忍不下氣,插口憤怒道。
面對公爵夫人身邊擁有相同碧綠眼睛海藍長髮的年輕女子,黑髮魔女瞇眼,抿著的雙唇曲起嫌惡的線條。
「一個魔力都還沒成熟的雜種,沒有資格跟我說話。」
「你!」
冷靜的公爵夫人終於動怒,她翻身下馬,左手在空中一揮,一陣能吹斷老樹的烈風將對方三人掃下馬匹。不過那幾位魔女也不是簡單的腳色,各個空中翻身落在被自己召喚出的藤蔓上。
「母親!」夏樹急的想要幫忙。
「你別動。」公爵夫人向對方走,轉頭令道。
嗖!
「啊!」
「母…」
公爵夫人分神之際,一支通體墨黑的箭羽筆直穿過荊棘層層的牆,闖入魔女們所在的這邊刺向她。夏樹驚叫之際,卻看一位穿著盔甲的男子用左肩胛替母親擋去致命的攻擊,她倒抽口氣,這才發現那男子不是別人卻是父親。
「唉? 這不是公爵大人嗎? 您能加入我們真好。」黑髮魔女勾起嘴角露出惡毒笑容。
「這邊可比另一邊熱鬧多了,我當然選這。」公爵滿臉怒容,咬著牙理所當然地回。
他不假思索,右手反握住漆黑的箭身,閉氣用力將其抽出肩膀扔到一邊。
「夏樹。」夫人一手扶著丈夫肩膀,喚著女兒卻是像要用盡眼力的看著被黑箭穿出一個洞的荊棘牆。
「母親?」注意到母親語調中少有的驚懼,夏樹內心染上不安。
「去巫者之谷,立刻去,快。」公爵夫人回神焦急命令。
「可是…」
「紗江子,你以為我會讓你女兒去壞我好事?」玄的雙掌,如黑色火焰的東西凝聚。
「那由不得你。」公爵夫人冷綠的雙眸亮起危險的光芒。
* * *
明亮安靜的書房裡,靜留半躺在沙發椅上,如過去幾天,似是不怎麼專心的翻著攤開的書。
「靜留。」守護者推門而入,輕聲喚女兒。
「母親?」母親聲音中的緊繃並沒有逃過靜留的耳朵,靜留闔上書坐直身。
「走了,時間不多,他們來了。」
外頭,包含凱在內的六位魔女等著她們。
「知道對方大概有多少人嗎?」路上,有人低聲問。
「很難說… 本來我們的猜測是有魔女在暗中幫他們,如果是那樣,那麼他們一進來我便可以明確地感覺到他們的人數和行進方向。可是沒有,我只感覺到結界被嚴重干擾,現在我甚麼都不能肯定。」守護者微露擔憂。
「那麼我們只要專心在守護結界水晶上就好了,其它擔心也沒有幫助。」凱結論。
「母親… 您覺得那位魔女…」靜留咬咬牙,不讓其他人聽到的低聲道。
「如果她沒有被紗江子攔下…」守護者突然收聲,側頭好像在聽甚麼。「兩… 有兩個陌生的魔女穿入結界。」守護者揚聲讓在場的其他女巫聽見。
魔女們來到山壁,與另外五位魔女會合,她們用最短的時間交換彼此知道的事情。凱帶頭往開啟石門內走。
「母親,您不打算進去是吧?」看著第六位魔女的身影消失在石門後,靜留轉身看守護者。
「靜留,這不是臨時的決定,我早先已經跟凱她們討論過很多次了。」守護者輕堆女兒肩膀。
「或許如此,但您有守護者的身分,真要有人在外面也應該是… ?!」靜留蹙眉反駁,沒想到卻突然感受到一絲非常淺,幾乎一個閃神就會錯過的熟悉魔力。
「夏樹… 為什麼?」
沒有想到夏樹會出現,靜留雖無法否認感到開心,但更多驚訝與擔憂。
突然,一支箭羽射到兩人腳邊,眾人皆是大驚,隨即,更多數不清的箭支飛入視野。把守的五位魔女立刻施起各式熟悉的魔法阻擋攻擊。守護者趁女兒短暫的恍神,出奇不意的把她推到門內。
在女兒開口說出那個名字的時候,守護者也感覺到了,第三個進入結界的魔力是熟悉的,喜憂參半。那代表或許她只須要做足對付兩位魔女的準備,可讓她不安的原因是進來的人竟是夏樹而不是紗江子。紗江子不可能作壁上觀,所以只可能是甚麼人擋下了她,或甚至壓制了她。如果真是如此,那麼事情就容不得作為守護者的她太過輕鬆面對。
靜留在門關上前差一步要衝出去,但被凱攔住。
「你們為什麼要同意母親的決定?」靜留語氣和平常沒差多少,但赤紅的眼中透著怒意。
「有很多原因,但最重要的一個,恐怕要你做了母親才能理解。」凱淡淡解釋。
「現在不是吵這個的時候,所有人都到位子上,結界若持續不穩定的狀態,巫者之谷會有曝露的危險。」
靜留蹙著眉,百般不願的聽從指示。知道夏樹進到結界內,她只想去找到對方,要確認對方沒有安全上的疑慮。本來暗自希望夏樹的母親會禁止自己唯一的女兒做危險的事情,如今她感覺到了夏樹,可母親卻對公爵夫人的位置隻字未提,這讓她心如亂麻。
來到山壁的夏樹,首先看到了就是一片混亂,那些人類對於魔女所能做的事顯得異常的冷靜面對,總是三人彼此互相幫助,有計畫有策略的攻擊或抵擋,這讓不熟悉戰略的魔女在應對上顯得有些吃力。
山壁上的兩道石門嚴密緊閉著,猜靜留應該已經到裡面去了,這讓夏樹稍微鬆口氣。守護者對付挑戰她的魔女撮撮有餘,暫時還沒有需要太過擔心。幾個深呼吸,夏樹快速思考,母親要她趕來的理由。
守護者決定留在外面可能有其他原因,但夏樹會把錢壓在她不信任留守在外的五位魔女上。敵人對這裡的環境熟悉度非比尋常,那位叫玄的女子肯定曾經是守護的其中一員。母親猜到這樣的結果機會有多大? 母親是看到了那隻黑色箭羽後才露出恐懼,她沒有理由害怕一支先是刺中父親然後被拔下扔到地上的箭,除非母親認為那黑箭有不只一支。如同最後一塊拼圖落入它所歸屬的位置,所有細節連接而起,夏樹心跳加速。翠綠的眼睛開始飛快的搜索人類的箭袋,攻擊已取下箭袋為目標。
遠遠,她看到有個藏身濃密枝葉間的弓箭手張弓撘箭。
石門內的靜留感覺到了夏樹的到來,內心急著出去卻也知道夏樹安然無恙。在咒圖上,接近水晶的她們能感受到平時因為能力限制而無法察覺的魔力流動。閉眼靜心凝神,靜留甚至可以感受到外頭其他魔女的魔力,包括在外頭的雙方魔女和母親的魔力。守護者穩定如寬闊河流,充沛而毫無阻攔的力量,給作為女兒的她一絲安慰。
毫無徵兆的,水晶突然失去所有光澤然後再度亮起。靜留睜開眼睛,對上眾人吃驚又不安的眼神。
「母親…」靜留毫不遲疑地退出咒圖。
石門開啟,映入眼簾的是浮在半空中,雙眼翻白,亮著刺眼光芒的夏樹,靜留倒抽口氣。只見所有敵人被藤蔓從頭到腳五花大綁,高舉在空中隨意甩動,慢慢收緊。
「夏樹!」靜留急忙走近,高聲呼喚,希望夏樹能在眾多驚恐尖叫聲中聽見她的聲音。
意外的,夏樹立刻低頭看向靜留。
「夏樹,別… 不要這樣。」靜留向面無表情的人伸出手。
入侵者仍被裹得死死的,但夏樹緩緩降回地面,有些踉蹌。靜留立刻捉住對方肩膀幫她站好。清澈的綠色恢復,夏樹眨了好幾回眼睛。
「靜留… 對不起…」夏樹氣息微弱。
「夏樹,你受傷了?!」靜留發現夏樹左腰間有道傷口,鮮紅的血染遍白色的上衣。
「我沒事,可是你母親…」夏樹猛搖頭,轉而看向一處。
心跳被恐懼打亂節奏。守護者頭枕在一位魔女腿上,大口用力喘著氣,黑色的箭羽深深插在她左下腹。爭奪水晶的戰爭已經結束了,但魔女們似乎已經付了最大的代價。
「母… 母親…」靜留跪在守護者身邊,難掩焦急的呼喚。
「… 靜,靜留。」守護者,忍著劇痛,氣息虛弱回應。
「把箭拔了才能療傷。」靜留吸氣咬住下唇。
「別!」靜留伸出去的手被旁邊的魔女抓住制止。
「靜留,那個箭不是普通的箭,我們早試著要拔可是…」魔女用眼神示意靜留轉頭看。
外守的五位魔女中,三位的手如被火焰燒過般,焦黑紅腫,皮膚破裂、剝落,甚至滲血。她們沒傷的手握著受傷的,顯然是想使用魔力療傷,卻完全不起色。緊繃著臉,痛得冷汗沿著太陽穴滴滴落下,話都說不出來。而更令人恐懼的是,守護者雙手上有同樣的傷痕。
這樣的東西,插在母親身上,靜留背脊一陣惡寒。
「一,一定要取出來,如果用什麼包著手…」
「試過了…」
「讓我來看看。」凱作為對醫療最熟悉的魔女,冷靜的跪坐守護者身邊,偏頭打量箭身後伸手握住。
凱成功的抽出了一點,但換來的是守護者身體劇烈顫抖和壓抑不了的吃痛呻吟,而她自己,她在勉強鬆開手後從指尖到手腕都失去了知覺,喘著息,滿臉錯愕驚恐。
「靜留… 對不起,我應該要…」夏樹也想試,卻連口都還沒開手就先被靜留握住沉默拒絕,愛莫能助之下,只能愧疚低頭道歉。
「夏樹,你不需要道歉,這不是你的責任…」靜留鬆開夏樹的手,與跪在地上服侍守護者的魔女對調位子。
「不,我…」看著靜留,夏樹收聲。她懂得,現在說甚麼對靜留都只是干擾,夏樹緊抿雙唇。
「這到底是甚麼東西?!」不知誰問。
高速而沉悶馬蹄聲直逼山壁這邊,所有人看向聲音來源,一陣刮得人爭不開眼睛的強風。守護者咳了一聲,嘴角微微抽搐。
「為什麼會這樣?」公爵夫人的聲音出現在人群中。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沒人說話。
「是我大意了。」守護者微弱的聲音在沉默的環境清晰可聞。
「母親,您有辦法嗎?」夏樹的惶恐不安全在顫抖的聲音中。
公爵夫人沒有責怪意味的看了眼欲哭無淚的女兒,跪到守護者身邊一面脫下右手的皮手套。
「千靈?」公爵夫人的聲音雖不像與女兒談話時的溫柔但也比平時柔軟許多。
「嗯?」守護者眨著因為疼痛而附上一層薄霧的赤色眼睛。
「箭要拔出來才可以療傷。」
「我知道…」
「這箭頭有倒刺但箭身折不斷,只能硬拔,你要有心理準備會非常痛。」
守護者露出苦笑。
「那恐怕不是最大的問題…… 紗江子!」看著握上墨色箭身的手,赤眸瞪大。
「千靈,你準備好了嗎?」公爵夫人空著的左手搭在傷口邊緣,面不改色的問。
「快拔,別問!」守護者的語氣倒是急了。
夏樹吃驚的看著母親的容貌起了變化,原本細微的皺紋完全消失,霎時,母親恢復為她二十多歲的年輕美貌。黑箭若不是會吸取魔力,就是公爵夫人正用盡魔力與之相抗衡。
「你不說準備好,我不會動。」公爵夫人冷著聲音,不容辯駁。
「死腦筋,你啊!」
守護者雙眼沒瞪得這麼大過。就在她剛話說一半的瞬間,紗江子猛得一口氣將黑箭拔出,她完全沒有準備好,似乎連痛覺也來不及。
公爵夫人右手扔箭,左手已經覆上守護者腹上的巨大傷口,運用魔力替對方先止血。
* * *
傍晚的涼風輕輕吹拂,鳥兒歸巢的身影在天邊畫過。靜留靠著窗戶看火紅落陽。兩下帶著遲疑的敲門聲,靜留抿著的雙唇勾起淺淺笑意。
「靜留…」夏樹面對應門的人,陷入不知該說甚麼的情況。
「啊啦,那是給我的嗎?」靜留垂眸,看到對方手中托盤上放了些食物,淺笑問。
「嗯… 你晚餐上似乎沒吃甚麼。」夏樹短暫蹙眉。
「那夏樹陪我吃好嗎?」靜留側身給對方足夠的空間進門。
夏樹動了動唇,最後只是低應一聲。
「夏樹不會還在責怪自己吧?」靜留緩緩咀嚼得食物,淡淡問到。
「我反應太慢了,要是再快一些…」
「那那隻箭毫無疑問就會刺在夏樹身上,而且會離心臟更近。」靜留放下餐具,臉色蒼白,嘴唇少了點血色。
「要是再快一點,當然有其他方法,又不是指我一定用肉身擋箭。」夏樹拿起叉子,放回靜留手裡並雙手握住對方略冷的手。
「… 夏樹如果覺得自己很沒用的話,我更是呢。」
「怎麼這樣講? 別亂說,你…」
「我一點都不喜歡守著水晶,尤其知道你在外面…」突然,感覺房間的溫度降低了許多。「夏樹… 今天晚上留下來好嗎?」靜留不等夏樹想好該怎麼回應她前一句話,空著的手握上夏樹的,猶豫、害怕又有些期待的問。
「好。」意料之外的,夏樹回答得倒是非常乾脆,雖然隨後耳朵紅得像秋天楓葉。
夏樹答應得快,是因為她沒有想到靜留的意思是兩人同床。當然事到臨頭也不可能再反悔,站在床架由藤蔓交錯纏繞編織而成的床鋪,夏樹眉頭糾結。睡慣高級鵝絨床的夏樹,心底不免有些擔心會不習慣巫者之谷這樣自然精簡的床具,不是擔心自己睡不好,而是擔心會打擾到靜留,當然更不希望靜留因為她睡不好而感到抱歉。
「夏樹。」靜留那柔軟聲線的輕細呼喚還是令夏樹驚得打直腰桿。
「夏樹這麼緊張,那還是…」靜留上前從背後雙手搭上對方肩膀,蹙眉關心。
「沒有,我只是… 在想事情。」
夏樹深吸口氣,轉身面對剛沐浴回來的人,輕柔將對方的手從肩上移開,怕自己加速的心跳被發現。
「夏樹的傷,能讓我看一下嗎?」手被拿開有點小失落,但靜留不留痕跡的掃去負面的情緒,轉而關心。
「小傷,沒有甚麼大礙。」
「如果是一般的箭,我或許會相信夏樹,可是那支黑箭不一樣…」
「只是劃過,就是破了點皮肉,真的不要緊。」
「夏樹避不給我看才讓人更擔心呢。」
看樣子是鬥不過了,夏樹默默坐到床上,自己將衣襬向上拉。床,比想像中柔軟,那是在靜留的手指碰到她繃帶之前,夏樹的想法。
纖細的指尖摩擦過白色的繃帶,受傷的人不住微微顫抖。暖金色的點點亮光環上腰間,隨著彼此脈搏頻率一明一暗。夏樹屏息感受來自靜留魔力的如春季午間陽光的柔和溫暖。溫柔舒適,不過對傷口似乎沒有起多少引響。夏樹握住靜留的手,不讓她在在繼續無異的消耗。
「傷口遲早會自己好的,就算沒有魔力。」夏樹收緊手,溫柔輕捏。
「總還是想幫點忙…」靜留坐到夏樹身邊,頭靠在對方肩膀上。
「沒關係,真的,回去給大夫看看應該會有其他辦法。」
夏樹的話,沒有帶來任何安慰效果。靜留稍微挪動身體離開夏樹,美麗的酒紅雙眸看著清澈翠綠。
「是呢… 就算魔力,也不是萬能的… 結界外總還是有我們所沒有的。」靜留並沒有成功的掩飾自己的失望。
「靜留,我只是…」沒說完下半句話,因為夏樹也不知道她能說甚麼或要說甚麼。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夏樹睜開眼睛時,窗外漆黑幽深。身邊的靜留側著身背對她熟睡著,夏樹替她拉好被單,小心不驚動對方的離開床舖。
這是她第一次在巫者之谷留宿,一切感覺奇怪卻又有說不出的熟悉,讀遍詩書也沒有字詞能形容她的感受。夜空上的點點星斗閃爍,夜晚的森林沒有任何人為光線與偶爾會有的吵雜聲音,不像在城堡中。她悄悄走回床邊,取出靜留放在木盒中的家徽,摸著上面的兩匹狼。她有必須做的決定。
* * *
床上的人睜開眼睛,赤紅的眼睛環顧熟悉的房間。沒聽到門開啟的聲音,只聽到門掩上的。
「醒了?」略微低啞的聲音。
「辛苦了,紗江子一直都沒有離開?」千靈小心撐起上半身,虛弱但微笑著。
「至少要確定你沒事,不只是我,凱他們也盡了不少力幫你穩定下來。」紗江子上前壓住對方肩膀要她躺回去。
「你的手如何?」千靈垂眸看紗江子帶著手套的右手。
「沒甚麼不會自己慢慢好的。倒是你,怎麼跟年輕的時候比起來… 過去這麼多的時間,你的魔力應該更充沛的,為什麼?」紗江子坐到床邊的椅子,懷疑的蹙著眉。
千靈只是微笑,別有用意的笑容。紗江子瞠目。
「靜留是你… 只有你… 那孩子…」紗江子恍然大悟般,看向房門小聲自言自語。
「她在那? 那孩子還好嗎?」床上的人淡淡地打斷對方,輕聲地問。
「沒事,夏樹陪著。」
千靈微笑。
「就像你當初陪著我?」
紗江子回頭看床上的人,起身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沒有立即回答。
「不會,不像我。夏樹不會離開靜留。」紗江子輕輕拍了拍千靈的床緣,離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