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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末世梗。

ooc,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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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她是受過嚴苛訓練的優秀軍人,是即將加入守望先鋒英雄們的埃及榮耀,但那並不代表當需要扣板機時,她的心跳不會加速不會心情沉重。那也不代表面對意想不到的情況時,她可以面不改色。而眼前的處境,從不在她當初接受訓練時的項目內。


冷白的月光自若大的窗戶撒入,落在雪白的醫療隔簾上。陰暗中,目光所及的一切都靜止不動。寂靜,令人發寒。


左右手各一把槍,維持著預備射擊姿勢,高大的女子小心不發出任何聲音的前進。很久,沒有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如此強烈。帶著手套,她感覺到掌心緩緩躺著汗.


所需的物資這附近應該會有,她決定隨便打開些抽屜查看。瞟一眼空抽屜,軍人沒花時間關上而是繼續悄聲前進。


轉角,她本來已經準備好了,但是… 原本舉著槍的手被人用力壓下,口鼻更是在同時被摀住。


埃及軍人近距離搏擊訓練可不是開玩笑的,悶哼,繃緊肌肉就要反擊,敏銳的感官讓她立刻察覺周遭的不對勁。


眨眼,一半以上嚴重燒傷而感染化膿的扭曲臉孔出現在一個手臂的距離外。失去色澤的濁白眼睛不知在看哪裡。唾液,從微開的嘴角沿著下巴滴落。服裝破爛,行動緩慢的東西走路時身子搖擺,步伐踉蹌。濃烈的惡臭沒多久隨著空氣流動,破壞夜晚冰冷的清新。


乾嚥,從眼角,埃及女子看到屬於身後那人的一雙冷靜而清晰的眼睛。注意到目光,那個人小幅度點頭後緩緩鬆開手,她們格外有默契的替彼此留意四周,悄聲往後退,直到安全距離外才邁開腳步快速離開。


這是阿瑪利中尉第一次如此接近的看一個… 一具,行走中的屍體。


*   *   *


「請你再解釋一次那個人是怎麼受傷的。」
「刮傷。」
正在收拾必要醫療用具的金髮女子停下手邊的工作轉頭,表情嚴肅冷淡的看身著埃及特種部隊黑色制服的人。
「我們在躲避那些... 那些東西的時候他被鐵絲網刮到,我親眼看到,不是被咬」。有點不高興被質疑,阿瑪利皺眉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悅。
「抱歉,身為醫生,該問的就該仔細問。」將塞得鼓脹的醫療背包拉鍊拉起,女子淡然道。
「… 不,我了解。我為我的態度道歉。」暗自嘆口氣,中尉深知就算身心疲勞剛才也不應該這麼情緒化,她不免對自己的表現感到失望。


「準備好了,離開吧。」年輕醫生沒有要追究的意思,她最後檢查用來存放手術用針線的抽屜後輕輕掩上道。
「好,跟著,往這邊。」阿瑪利點頭,以身體頂開門從隙縫中檢查外投狀況後回頭說。
「不。」有著德國腔的英文在耳邊細聲一字,準備帶頭的人手臂被對方輕拉住制止。中尉轉頭有那麼點困惑。
「那邊的出口已經不行了,你的隊友們是離急診室入口比較近是嗎? 我知道另一條路。」醫生冷靜平淡的解釋。


阿瑪利由純屬巧合遇上的金髮女子帶著,曲曲折折在醫療用品雜亂的走廊穿梭。看著對方穿著白掛的背影,有那麼點似曾相識,埃及軍人偏偏頭不知為何太陽穴突然有些疼痛。


「各位,這位是齊格勒醫生。」她粗略向眾人介紹自己才剛記住的名字。


面前,不僅是救來的人,連她的小隊隊員們都顯得如釋重負般。中尉這才深刻體會到這種時期能有位受過訓練的醫療人員可以給人多大的安全感。那位藍眸醫師從容簡單打過招呼,俐落地將淡金色長髮綁為馬尾,請受傷的小隊員過去接受檢查。阿瑪利無聲的在一旁觀察一陣子後才走去參加小隊的討論。


「最後一次聯絡時,市中心有個聚集地。」
「要是好不容易到了那,結果已經疏散完畢怎麼辦?」
「要是沒疏散完,而是多了一堆… 活死人只會讓狀況更危險。」
「沒有其他的地點嗎? 更近一點的?」


「不進市中心,往郊區方向前進,隨機應變,要是找到一個方便直升機接應又有一定物資量的地點就留下。」阿瑪利在齊格勒也加入討論後插話,隊員們沒花多少時間分析利弊最後全數附和。


*   *   *


「阿瑪利隊長,吃點甚麼嗎?」
軍人勉強把視線從窗外收回,轉頭,那位海藍眼眸的醫師拿著罐頭看著她。
「我沒胃口,給需要的人吧。」
「就算是美國基因工程產生的超級軍人,三餐也還是要正常進食才能保持身體最佳狀態。」


埃及人不服氣的動了動嘴唇但沒說話而是動手接下罐頭。齊格勒醫師露出漂亮淺笑走到她身邊,雙手插在白掛口袋背靠牆看著神情肅穆的人。


「阿瑪利隊長這幾天睡眠品質似乎不太好。」這樣的平靜直言軍人不排斥,但不表示她知道如何應對。
「… 妳… 職業病狠嚴重。」重新看著窗外的中尉不自在的挪開一點距離。


「這我不反駁,但是我關心你是因為注意到隊長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照顧這些人身上,毫無保留而遺忘了自己。」金髮醫生偏偏頭,眼神示意遠處三五成群或坐或站的人們。
「... 我還不至於不知道怎麼照顧自己,再說我的隊友也會適時提醒我。」阿瑪利聳肩,語氣明顯不同意齊格勒的說法。
「可是你似乎不太喜歡聽建言,而他們出於尊重也不好一直重複同樣的話。」
「... 並沒有不喜歡,但就算是,既然知道又為什麼要試著跟我說? 憑甚麼認為我會聽你的?」面對冷靜的瑞士女子,無法理解油然而生的煩躁感覺是出於甚麼原因,她咬咬牙想不讓口氣太過不友善卻完全沒效果。
「因為我是醫生,還有我不會為強迫阿瑪利隊長在我面前吃完這個罐頭感到困擾。」


齊格勒語畢後的眨眼動作讓中尉一時失神。她很少會這樣不知所措,可是面對眼前的人,阿瑪利開著口卻再也說不出話。


「要我替你開罐頭嗎隊長?」藍眸女子將淡金髮絲撩到耳後,淺淺勾起嘴角。


*   *   *


「快快快! 進去進去進去!!!」空著的手猛揮,她努力壓低聲音指示著。十多人再加上自己的七人小隊,這樣的人數在行動上無非是項考驗。


金屬撞擊聲嚇得不少人驚呼。經歷過各種驚險狀況的軍人也忍不住縮了下脖子。蹙眉,她緊盯隊伍最後方。比預期中多的噪音從那傳來,不好的預感在心中滋生蔓延。光線不足又缺少設備,中尉只能提高警覺瞇起眼睛觀察,冷靜繼續指揮。


忽然一聲巨響,尖叫聲擾亂了所有人。大家隨即開始互相推擠。


「走走走!」她鮮少的粗暴把跑錯方向的人扯回來,用力推每個經過自己的肩膀。


遠處的黑暗裡,好幾對詭異的微弱光線亮起,她聽到開火的聲音。咬緊牙關,中尉迅速對其他人下指令,向被安排在最後保護眾人安全的兩位隊員跑去。


「隊長別過來!」漆黑哩,還沒看清來人先被推了一把。
「隊長… 來不及了快走!」阿瑪利定睛,抓著她的是兩人其中一人。遠處,她正好看到一個活死人抓到機會開口咬住最後那位隊員的手臂。
「不!!!」隨著那人吃痛聲,她忍不住怒吼就想衝過去。
「不可以。」一個強而有力的手抓住並把她往後拉。回頭,中尉吃驚的發現是齊格勒醫生。


「你…」她憤恨得只說得出一個字。
「不可以!」瑞士女子線條柔和的雪白臉上是毫不妥協的堅定神情,醫生重複。


*   *   *


「你已經盡力了,預料之外的事本來無法掌控。」


放下摀著臉的雙手,在她面前的當然除了齊格勒醫生不會是任何人。看著那總是冷靜沉著的湛藍雙眸,中尉感到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去,疲憊不堪。嘆氣,阿瑪利緩緩靠牆坐下。按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她思考自己為什麼不要求對方離開,又是為什麼時常有那麼瞬間覺得自己見過對方。埃及女子垂下目光保持沉默,而醫生則自行坐到沒了平時堅強氣息的人身邊。


「就算作為隊長,你給自己太多壓力了,稍微放鬆一些,你的隊員們都是軍中頂尖人員。」
「恕我無法認同,我才失去了其中一人。」
「阿瑪利隊長,你想想已經過了多少時間? 從一開始救下的人全都還安然無恙是最好的實力證明。」
「那或許… 問題在我,大家確實都很優秀,是我這個做隊長的能力不足今天才會…」
「絕對不是。」


不僅打斷她的話,齊格勒醫生伸手搭上埃及軍人的肩膀捏了下。震驚,差點要揮開那隻手,但是阿瑪利忍了下來。緊咬下唇,她皺眉瞇眼瞪著金髮女子許久,沒有任何動作。齊格勒水藍的眼睛在微弱光線中如美鑽閃耀,她神色認真而溫柔。


原本在肩上的手轉移到後頸,恰到好處的按揉令長久緊繃的神經都放鬆下來。下巴枕在歇於雙膝的手臂上,中尉緩緩閉眼養神。


「… … 抱歉… 我想我只是有點累了。」久久,仍閉著眼,剛毅勇敢的軍人低聲補上一句。
「你不需要為任何事道歉。」


*   *   *


「我們接下來有幾個選項…」站在階梯上,阿瑪利看著眾人。
「中尉!」負責守衛的其中一位男子急急穿過人群來到她身邊。還未說明原因,她知道出事了。


是那天殿後的另位那位隊員。


「你在做甚麼? 冷靜點,把槍放下。」面對舉槍對著自己太陽穴的人,她喝聲。
「… 對不起,我… 我應該早點承認的。」那人兩眼惺紅臉色慘白,汗如雨下,啞聲道。
「承認甚麼?」雖然已經猜到是甚麼,阿瑪利忍著糾結腹部的反胃感,還是開口問。
「我… 我那天被抓傷…」


中尉身後,霎時充滿抽氣聲與壓抑的交談。


「肯特,你感覺如何?」阿瑪利還來不及接話,齊格勒醫生一步上前超過她接近那人。
「全身都不對勁,冷得發抖卻無法停止流汗,很難受。醫生請你保持距離。」男子退了步,槍短暫比了下前來的人後又貼回自己太陽穴。
「是哪裡被抓傷?」齊格勒停在原地卻沒有停下問題。
「小腿... 本來以為不會有事,但傷沒有癒合的跡象反而更嚴重… 我知道不行了。」
「給我看看好嗎? 或許只是輕微感染,你很可能在高燒所以有些感覺神經錯亂,讓我檢查可以更加確認問題所在。」
「不,我… 我知道我沒,沒發燒…」


這邊,阿瑪利中尉偏頭,面不改色小聲下令其他隊員去奪槍。


衝上前的人沒有舉槍的快,那人轉身飛奔到頂樓邊緣。


「很榮幸能跟大家一起服役!」


槍聲。


四下無人寂靜的夜晚,她將怒吼全部悶在折起的被單內。使勁,毫無保留的怒吼。肌肉緊繃,身體顫抖,她用力到眼冒星花。


有人從後抱住她,慢慢加重力道。不需要思考,中尉知道會這麼做得只有那位美麗的金髮醫生。


太陽穴激動跳著,阿瑪利緩過氣轉頭,兩人一時貼近更多。看著彼此,誰也沒說話。她知道善解人意的齊格勒了解現在說甚麼都是多餘的,她只是需要一點時間,但不是獨自一個人。


*   *   *


入口處的結構比預期脆弱,但是沒有關係,應該有足夠的時間把所有人從載具上護送到建築內。


又或者不。


金屬圍欄比想像中的更柔軟,她不了解這些腐爛一半的活死人何能有這種力量。整面欄網在鐵線斷裂聲後失去支撐應聲倒下。


胸口一陣冰涼。


「跑起來! 動作快!」吼著,她與人群逆向邁開雙腿。確定最後一位成員跑超越她以後,中尉這才轉向催趕所有人。


不知是誰尖叫,還沒轉頭只覺肩上一緊,皮肉撕裂的痛楚傳來。肯定是被咬住了。


當機立斷停下腳步,一個槍托重擊那活死人的頭令它鬆口,轉身扣板機,馬上在那滿嘴鮮血的傢伙眉心開個洞。一面退後,她左右各幾槍解決最接近的幾隻。


短暫回頭,她高呼副隊長的名字一面解下身上的備用彈匣背帶準備拋給對方。


「接著!」
「法理哈!」
「快走,我能拖住的時間有限。」
「但是…」
「我說走!」


轉頭要專注在射擊上,然而,才開兩槍就因為後腦杓受重擊而昏去。


「… 這是甚麼?」睜開眼睛,中尉發現自己雙手被反綁在身後,人躺在一張床上,肩上的傷顯然被處理過包紮起來。


「隊長...」負責看守她的兩人之一立刻喚到。
「你們這是在做甚麼?!」神智更加清楚,她氣得翻身坐起。
「我們不能棄你不顧。」面對中尉的怒視,男子面有難色地回答。
「留著又要做甚麼? 你們應該很清楚我沒救了。」阿瑪利無法容忍這種會危及其他人安全的決定。
「但是…」
「沒有但是,把我鬆綁。」埃及軍人換上作為長官的嚴肅口氣,不容拒絕命令。


「然後中尉打算要做甚麼?」不知何時齊格勒進到這個房間中,語氣和平時沒有差別的平靜問。
「抱歉醫生,但那是我跟我的隊員之間的事,你...」阿瑪利橫一眼藍眸醫生嘶聲說。肩膀傳來的抽痛令她頓了下。傷口似乎在出血,殷紅的顏色慢慢從白紗布中透出。
「麻煩去拿醫藥箱來好嗎?」金髮女子小聲交代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的人。
「等等,你去哪?」中尉不可思議地目送自己的隊員完全服從的立刻往外走。
「瘋了不成? 明明知道…」她不悅的嘖了聲,死瞪著接近的醫生。
「這是我的決定。」齊格勒淡言。


打直腰桿盤腿坐的埃及人抿唇,她雙眼如炬瞪人,生平第一次氣得不知該作何反應。


「別動,我檢查一下傷口。」
「省點力氣,也別重新包紮,資源有限不要浪費。」想避開,問題雙手被反綁,人又在床上,能移動的空間有限。而當真面對溫柔的齊格勒,阿瑪利態度再強硬也不願意太過粗暴抵抗。


兩下,醫生便跨坐在她雙腿上,一手按著她肩膀另一手拆繃帶。對這樣的極近距離,中尉面部僵硬,只能撇開頭去看自己肩上傷口。完全無法理解只是被咬了一口為什麼撕裂範圍這麼大。看著肩膀,她暗想要是活得下來也定會留下疤,不過她發自內心覺得不可能有機會就是了。


「你跟他們說了甚麼,為什麼他們願意聽你這樣的決定?」目光隨著醫生輕柔替自己清理傷口的動作,固執的軍人語氣軟化認輸問。
「不是我,是你。他們也不願意放棄你所以才願意聽我的建議。」收拾完,齊格勒仍坐在床邊沒有要走的意思。
「一定要我變成那樣半死不活的人才願意讓我解脫嗎?」
「你不會變的。」
「齊格勒,這不是二十世紀好來屋電影,不會有千鈞一髮的解藥,不會有僥倖的抗體,你我都很清楚你是錯的。」


瑞士女子毫無波瀾的雙眼短暫閃過難以辨別的波動。醫生舉起手好像要摸她的臉卻在最後轉而輕捏了下軍人結實的手臂,沉默不語。


「至少,答應我一件事吧。」中尉也不想再爭吵,她嘆氣低語。
「我不能做任何傷害你的事,即便最後我是錯的。」齊格勒收手。
「哈,別傻了,我不會要一個醫生扣板機的,再說這方面我的隊員肯定比你更可靠...」阿瑪利忍不住嗤笑了聲搖頭,可對上那雙神色複雜的專注藍眸,她一時又感到尷尬不已。
「那麼,我能為你做甚麼?」
「噢,嗯… 把我綁起來,安全起見你們必須限制我的行動能力。」


汗水,浸濕身上僅剩的衣服。她大口喘著氣,難受至極。來自肩膀的灼燒感就像有人壓著她貼近燃燒中的烤爐,刺痛難耐。太陽穴的腫脹感令人焦躁。滿腦子只剩一個字,熱! 她願意用任何東西換一桶放滿冰塊的水。身上的所有束縛是她自己要求的,可是現在想到那些動手綁她的人,中尉就一肚子惱火。


頭昏腦脹的人勉強從床上移到地板,阿瑪利使勁辦法讓身體各部位輪流貼著地面,希望磁磚地的冰冷能減緩不適。她面朝下讓額頭貼著地板。腳步聲出現在背後。


「中尉...」
「不要過來。」她嘶啞的聲音連自己都快不認得。認為自己開始轉變,膽量再大的軍人也忍不住開始害怕。


隨著淡淡藥水味,齊格勒輕扳阿瑪利的肩頭讓她面對自己。


「做甚麼? 要你別過來了!」
「沒事,沒關係的。」
「怎麼會沒事?! 感覺身體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醫生以手背貼上軍人汗水直冒的額頭。


「你在發燒。」
「我知道我在發燒… 感覺骨頭都快融化了。你快離開,把我的隊員叫來。」
「不。」
「不甚麼? 這由不得你決定! 可惡,你快走啊!」
「你的症狀跟其他人不一樣,會沒事的… 相信我,法理哈。」
「我不… 醫生… 這裡沒有奇蹟,拜託… 快走…」


喘息,身體上無法言喻的酸疼讓她四肢發軟,已經沒有任何力氣再做甚麼。如斷線的人偶,原本體格健壯的人只能無能為力的倒在地上任由醫生將她抱在懷裡。


「醫生... 我,我不,不想… 不想傷害你…」


*   *   *


嗶! 嗶! 嗶! 嗶!


「護士長… 您看這指數。」


嗶! 嗶! 嗶! 嗶!


「病人快醒了,去把醫生找來。」


嗶! 嗶! 嗶! 嗶!


床上的人毫無預警睜開眼睛坐起,驚恐地看向四周。房內的醫護人員全嚇了一跳,呆愣地看著病人三兩下扯掉身上所有針頭接管。


「唉?! 等等!」反應過來,兩位人高馬大的男護士上前欲壓制失控的病患。隨即一個被摔到病房最內部,另一個被砸到空下的病床上。那人轉身,面對以紀錄板擋住在前面高聲尖叫的護士只是避開對方衝出房間。


手按著左肩,法理哈踉踉蹌蹌慌張地避開人群。後面緊追的腳步聲讓她擔心的加緊腳步。不懂這些人是怎麼會事。她很危險,是受了感染的人,為什麼他們不懂呢? 必須快點離開這麼多人聚集的地方。必須想辦法處理掉帶原者。


又撞倒好幾人,幾個踉蹌,眼前是通往樓梯間的入口,她毫不考慮往頂樓跑。頂樓的門雖上了鎖卻被軍人出生的埃及女子輕而易舉撞破,看到大樓邊緣,她義無反顧衝向圍欄。


「法理哈!」來自背後驚恐的呼喚,似成相識的聲音,熟悉又陌生的稱呼。手扶欄杆的人煞住腳。


她頓了頓,緩過神短暫緊握金屬護欄後鬆開,慢慢轉頭回身。樓梯口,一手撫著胸口的白袍金髮女子脹紅著臉,明顯喘著氣。


「齊格勒?」稱呼脫口而出。她沒錯過藍色眼眸中的短暫訝異。來人隨即抿唇露出和善笑容,只是那笑容,總覺得哪裡不對。


「是我沒錯。法理哈跑到頂樓來要做甚麼呢?」醫生金髮小心翼翼向她走近幾步,語氣溫和的問。。


不對,哪裡不對? 齊格勒的態度,她的神情,都給埃及人說不上的異樣感覺。法理哈蹙眉,神經緊繃起來。


「法理哈,有哪裡不舒服嗎?」顯然察覺她的不自在,齊格勒醫生小小乎口氣,選擇轉移話題。欄杆邊的人低頭看自己一身病患服,說不上是回答的搖頭。
「法理哈,沒事了... 不用擔心,這裡很安全。」瑞士醫生目不轉睛地看著心神不寧的人,背在身後的手指示後面的醫護人員不要輕舉妄動。


「這裡... 很安全? 不... 我...」閃過腦海的片段畫面讓法理哈一時忘卻當下問題,失去專注力。她的短暫恍神令齊格勒醫生有機會縮短彼此最後一點距離。
「Meine Liebste,知道你在哪裡嗎?」低語親暱稱呼,瑞士女子將手輕搭上法理哈下意識緊抓自己肩膀的那隻手,眼神肯定的看著仍有些迷茫的人。


似乎為了回答醫生的問題,埃及人眨眨眼扭頭四處張望,觀察環境。她不在感染爆發的斷垣殘壁都市中,也不在自己黃沙滾滾的家鄉。萬里無雲的晴空下,刮過醫院樓頂的微風冰冷清新。軍人少有的倉皇從深棕色眼眸中消失,然而眉宇間的困惑依舊在。她回頭對上瑞士人湛藍雙眼,好半天才帶著濃濃不可置信的語氣輕喚。


「安琪拉?」


一聽這聲呼喚,綁著馬尾的醫生短暫仰頭如釋重負鬆口氣,手轉而抓住法理哈的上臂。


「認得人了,那我們回到室內好嗎? 別在外面著涼了。」安琪拉輕聲細語地跟有些傻愣看著她的年輕阿瑪利說。


關上門,安琪拉將椅子拉近法理哈坐在的那張,彼此促膝而坐。帶著已經很少出現在臉上的好奇神情,坐姿筆直嚴謹的埃及女子頭倒是很不安分地四處轉看。


「先跟我說現在身體感覺如何好嗎?」金髮醫師身體向後靠著椅背,翹起修長的腿。
「… 頭還有點昏… 感覺就像是睡了太久…」聽到問話,法理哈終於將注意力放回到面前的人身上,仍是無法相信的眼神,她緩緩說。
「這是正常的,不用感到驚訝,你昏睡了快三個星期。」安琪拉看了一眼辦公桌上的電子紀錄表,決定先放置一邊。
「我甚麼? 真的? 為什麼? 這段時間裡發生甚麼事? 救援甚麼時候到的...」最後句話,法理哈說著說著自己消音,黑色俏麗柳眉緊蹙。


安琪拉眨了眨眼,沒有立刻回答,神色不置可否。醫生的沉默令埃及人陷入思考。


「法理哈,記得昏過去前發生什麼事嗎?」
「我記得我被...」忽然想到甚麼般,年輕阿瑪利拉開衣領查看左肩。她的肩膀,就像猜測中一樣,完好如初,沒有半點曾受過咬傷的跡象。
「沒事,慢慢來。」醫生握住軍人緊抓自己膝蓋的手,希望對方不會過於激動。
「… … 任務,我們接到...」思緒逐漸清晰,雖然還有點不敢相信。法理哈猛然抽氣。


半個月前,猛禽駕駛阿瑪利保安官與六位同僚被海力士選去執行海外人質救援行動。


一切都很順利,人質毫髮無傷全數救出。在撤退時卻出了差錯,法理哈與押隊的另外兩位保安官因為她的靈敏反應及時躲過被炸彈粉碎的殘破建築。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是緊接在後,隱藏在暗處的接連粉末爆炸。白粉撲滿全身的三人當下只是咳了幾聲,可沒等到人質全部登上救援載具,他們便紛紛失去意識。


「那是高計量濃縮迷幻藥粉。」安琪拉抿唇嚴肅解釋。
「迷幻藥? 所以…」那場活死人末日全部只是在她自己的腦子裡,法理哈緊皺的眉頭稍微舒展。


那些噁心的東西不曾存在過,那些傷了她隊友的活死人只是幻覺的產物... 隊友。想到那兩位隊友,阿瑪利中尉忽地站起身。無須她說明,安琪拉立刻猜到年輕阿瑪利的心事,瑞士醫師神色頓時黯淡。


他們,一個根本沒撐到醫院急救室,另一個沒能挺過風險最高的時期。


聽到消息,法理哈無法壓抑翻湧的情緒,起身走到醫生辦公室的玻璃帷幕,迴避安琪拉的關心目光。


今天的蘇黎世天氣格外晴朗,明媚的陽光照亮寧靜的城市。保安官突然意識到自己不記得前一次拜訪這個美麗國家是多久以前。


「我很抱歉,法理哈。」大玻璃隱隱約約反射醫生的白袍,安琪拉來到中尉身後。
「不... 這怎麼會讓安琪拉道歉?」法理哈眨眨眼轉頭。


金髮女子幾度欲言又止,把玩著隨手從桌上拿起的筆來到埃及人身邊與她並肩站。


「法理哈應該想起人質中有甚麼身分的人了吧? 因為那些人的關係,新聞鬧得風風火火,連帶你們的狀況也是... 海力士有自己的醫療單位,他們的設施不是全球最好也算是世界名列前矛的,我認為不會有問題,一直... 只是看著,直到肯特的狀況急轉直下我才...」
「... 我是怎麼到蘇黎世的?」法理哈毫不掩飾意外地看著安琪拉。
「我想... 你這個問題問十個人有九個會跟你說... 是齊格勒醫生闖院搶人吧。」瑞士女子抿起粉薄雙唇,撇開目光尷尬笑笑。
「那... 那剩下的一位會怎麼說?」安琪拉的反應,年輕埃及人覺得陌生而新奇,暗想,這或許也是為什麼自己第一眼見到對方時居然沒認出人的原因。她們,恐怕有近十年沒見面了。


「剩下那一位會怎麼說,可能要等你找到才會知道了...」醫生搖搖頭慚愧嘆口氣。
「不是安琪拉你嗎?」法理哈也沒細想便問。
「不... 我... 我是那第一個跟你說你是被我強行帶走的人。聽到肯特進入休克狀況的消息後,我真是急壞了,而海力士醫院的人顧左右而言他,我當下情緒太過激動言語上也就不那麼婉轉合宜...」


保安官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得到了不得了的答案時,顯然為時已晚。她楞楞看著印象中就算疲憊也總是和顏悅色,態度溫和的天才醫生,現在為當時的衝動言行脹紅臉低頭垂眸不敢看人,反應不來。


「當然... 我一點也不後悔把你帶走,只是我希望你歸隊後就算聽到那些免不了的流言能記得我一直都在自我檢討。」瑞士醫生反覆扭傳著眼看要被支解的筆,低聲說。


法理哈猛的甩頭總算回神,她伸手把安琪拉手中的可憐筆拿走放入醫師白掛口袋。一雙帶著粗繭的大手小心翼翼握著相形纖細白皙的手。


「誰敢說甚麼,我保證讓他們進住海力士附屬醫院一個月。」埃及人冷靜,幾乎像發誓般不苟言笑低聲說。
「噢我的天,別跟我保證這個,法理哈千萬不要,開玩笑就好。」安琪拉嗆咳一聲,慌忙抬頭看過於認真的人。
「我開玩笑的。」保安官立刻表示。


安琪拉不能確定是因為法理哈平時太不常微笑,還是這不怎麼自然的弧度其實是她在搪塞自己。


「好啦,知道暴力不能解決問題就好...」最終決定不去深究,醫生微笑要抽回手,沒有想到保安官非但沒有鬆手反而又稍微握緊了一些,令她好奇重新打量對方。
「安琪拉... 謝謝。」年輕阿瑪利幾個乾咽,將腦中許多混亂無章的話語刪減為簡單的真誠道謝。


現在安琪拉非常確定法理哈剛才是在應付自己,因為埃及女子現在的笑容帥氣迷人。


「I had and will be watching over you. Always.」


瑞士醫生重獲自由的雙手沒有離開高大的埃及保安官,安琪拉右手搭上法理哈肩膀,力道恰到好處的按摩她的後頸肌肉。


似曾相識的感覺,法理哈選擇閉上眼睛享受而不是過問自己昏迷期間在醫生關心下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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