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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會中》


因為工作性質的關係,最終落腳到這種大都會。說不上討厭,但是也沒有特別喜歡。來自充滿文藝氣息的歷史老城,她難得多花了些時間在適應現在的生活節奏上。其實她最大的問題在於一開始找不到一間令她滿意的地方品茶。茶的品質,多花錢就有,可是一間店裡的氣氛卻不是沒那麼容易找對味的。


不是沒想過不如就留在家中或是辦公室裡自行砌壺好茶享受,只是一直自我封閉也不好。姑且,她決定還是多走訪幾個街區,看會不會有甚麼意外的發現。又一個對的決定。每次想到打算放棄的那天找到這家咖啡廳就忍不住暗自微笑。是,它是咖啡廳,不是茶坊,可是這兒有家鄉的氣息。她意外的發現有這點就夠了。


座落轉角黃金地段的咖啡廳包攬城市中忙碌的街景。她喜歡靜靜的坐在靠窗的位置,觀察著外頭來來往往的路人,還有因紅燈停下的各種交通工具。


*   *   *


鈴! 


咖啡廳門上的鈴噹盡責的響起。依舊準時。輕觸著杯緣的唇瓣悄悄往上彎。她的目光不疾不徐地從外頭收回室內移到收銀台的位置。果然是那個人。這下不用看牆上的時鐘也知道,七點三十分整。笑靨似乎偷偷加深了些。不見那人點餐,打過招呼,女子俐落掏錢塞到老闆手上接著走到後餐區。看來今天似乎要外帶。


背靠著檯子,女子反手將公事包放到上面後隨便抽份報架上的早報攤開閱讀。深灰色套裝配上淡粉色襯衫,除了搭配那人的深色長髮外也讓女子的氣色看起來更好。不得不說,那淺而不顯眼的暖色在平時總是流露冷淡氣息的人身上格外合適。


「夏樹!!!」


那個人的餐點好了。她看著那位女子動作流暢地將報紙摺好歸位,轉身一手拿起公事包另一手去接袋子。被稱作夏樹的人隨後傾身靠向檯子另一邊,跟那位給餐的黑髮金瞳女孩說了什麼。恐怕是類似「沒必要叫這麼大聲吧」的抱怨。女孩對她咧嘴露出一口好牙,夏樹歪了下抿起的唇,聳肩轉身走離檯子。這個早上的心情似乎不錯。


在這個咖啡廳,大家對進出的動向都有一定默契。夏樹將手中的餐袋跟公事包拿一起,繞過四人坐的桌子,向她接近。窗邊的人垂下目光拉開袖子看手錶,當她再次抬眸時正好跟在撥頭髮的夏樹對上眼。  


然後,就像城市中匆忙的人們偶爾會有的基本禮貌。夏樹向她眨眼同時小幅度點頭,腳步沒有絲毫減緩的經過,遠去,離開。


靜留眨眨眼,再次垂下目光看著手中杯裡正逐漸冷卻的茶。淡綠色的茶水上有她輕抿雙唇的倒影。總是掛在臉上的公式笑容多了些真心。她很肯定對方不會記得這次的短暫眼神交流,然而,那甜淡的歡喜似乎沒那麼容易忽視。


自從三個月前找到這家店並成為常客後,品茶之餘,她注意到這位非常準時的客人。似乎與主廚兼老闆的鴇羽小姐是熟識,她有時會花點時間點餐,多半都直接付錢。臉上的表情不是嚴肅認真就是淡漠冷峻,動作俐落迅速。總是整齊的套裝,公事包在手。之所以特別注意到,除了她絕對是個美人外,從她身上流露的氣息中隱約感覺她不是被給予極大的壓力,就是對自己要求太嚴苛。那種程度,通常不會在這個年紀的年輕女子身上看到。


觀察多了,忍不住好奇對方會不會也注意到她。想法才閃過,她的理智已經說了「不可能」。以對方那種只注意自己手邊工作的態度看來,不可能。那人甚至沒與她交換一個眼神過。直到今天… 


靜留的心情好過自己的想像。


*   *   *


心血來潮決定午餐去那間也有供應簡餐的咖啡廳。沒想到那人也在,她安靜坐在靠窗的四人座位用三明治。靜留剛點完餐,客人明顯有越來越多的趨勢。有些不想等又不介意併桌的便坐一起。坐在兩人座位的靜留在看到一對年輕男女進來後,有了個主意。


「夏樹~」


一手握筆,一手拿著咖啡杯的人抬起頭。她看到舞衣,還有一位亞麻色長髮的赤眸美麗女子。


「怎麼了嗎?」夏樹放下筆,好奇地打量第二個人。
「能讓薇奧拉小姐坐妳這邊嗎?」舞衣示意身邊的人問。  
「… … 嗯… …」夏樹眨了幾下眼睛後,慢慢地抬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謝謝囉~ 不過妳的點心還要一下子。薇奧拉小姐,您的餐點隨後就到。」
「好的謝謝。還有,也謝謝妳,夏樹… 能這麼稱呼妳嗎?」靜留優雅的坐下來,眼睛眨也不眨看著對方。
「呃… 嗯… … 沒什麼。可,可以。」夏樹些微遙遙頭,剛才的閱讀似乎使她與現實社會脫軌。  


餐廳中熱絡的氣氛似乎完全無法影響到再次埋首於手中書本的藍髮女子。靜留手肘稱在桌面托著頭,毫不避諱的觀察著對面的人。


「沒想到這邊中午生意這麼好呢。」終於,她還是主動搭話。
「… … 嗯… 第一次這個時間來?」夏樹將目光從文字中移開。
「是的,通常習慣在辦公室用餐,不過今天臨時想試點別的。」
「妳會喜歡這裡的餐點的。」夏樹抿唇,輕輕地把手中的書闔上。她大概猜得出來這談話不會就此結束。
「既然妳是這麼說,我可以更期待些嗎?」靜留臉上一慣的微笑加深了些。
「為什麼這麼…」碧眸女子忽然略蹙眉,伸手從外套口袋中掏出正在震動的手機查看來電。「抱歉,接一下電話。」


靜留含笑點點頭,看著那人按下通話鍵的瞬間眼神一下嚴肅許多,冷了更多。


「庫魯卡。說!」夏樹往後靠像椅背,側頭看向窗外。
似乎有壓低聲音接電話的習慣,靜留暗想著。  
「我說過,那些資料如果非必要我不會問,你… …」空著的那隻手拾起筆轉著。


靜留注意到那隻筆上的圖案似乎有些眼熟,兩道淺色的柳眉不甚明顯的微抬。夏樹還在電話中,靜留的午餐送到。她安靜的用餐點時陷入自己的思考中。


還剩三成食物在盤中,對方結束通話。夏樹閉上眼呼口氣,抬手向正拿著點心過來的服務生指示要外帶。


「抱歉。臨時多了些事情,要提早回辦公室。」藍髮女子將東西收好後向靜留說道。
「看得出來妳很忙。」
「呃… 還可以… 偶爾會有這種狀況。」夏樹拿著公事包起身就要走卻又猶豫了幾秒。「嗯… …妳慢用。」她有些生硬的加了句後才離開。
靜留瞇眼微笑。深紅色的雙眸直到那背影消失在門的另一邊許久後才緩緩看回盤中的餐點。


*   *   *


「夏樹。」即使靜留沒有很大聲,對方還是在熙攘的午餐時間聽到她的呼喚。
黑色套裝的人轉頭看自己剛走過的餐桌。清澈的湖綠雙眼眨了眨,她勉強露出算是微笑的表情。
「一個人來用餐嗎?」靜留略歪著頭微笑問。
「嗯… 是… 是的。」晚一點到的人快速觀察了一下餐廳狀況。
「若不介意的話,一起用餐如何?」坐著的人抬手示意自己對面的座位。
「啊… 那就謝謝了。」夏樹抿唇,在轉眼的瞬間做決定。


「被會議耽擱了?」靜留看著兩手空空,拉開椅子坐下的人關心。
「呃,嗯… … 嗯,是的。」夏樹愣了下隨後哼笑聲,點頭回答。「這裡的生活步調也就是如此,其實沒什麼只是…」
「有時還是令人困擾。」靜留接話。
「困擾? 對,不過妳太婉轉了,我感覺比較接近厭煩。」夏樹淺勾嘴角,挑眉看修養極佳的女子。
在靜留掩嘴笑的同時夏樹叫來服務生。


「怎麼了嗎?」點完餐發現薇奧拉小姐看著自己笑,夏樹拿起水杯些許不自在的問。
「只是想我選對了餐點而已。」靜留眨眨迷人的眼精回答。
「… …」夏樹沉默的喝口水。「呃… 最近比較常出來用餐?」開口,卻問了個自己都不知道為何要問的問題。
「是特別來這間用餐,這裡的廚師手藝的確值得多來幾次。」靜留回得很順,完全沒有表現出哪裡不對。
「嗯… 舞衣要聽到了一定會很自豪…」


回話的人眼角注意到靠牆的懸掛電視正播著高爾夫球賽。綠眸的人略瞇眼看著螢幕中的人揮桿後抬眉。


「夏樹打高爾夫球嗎?」
「剛接觸不久,非常的生疏。」夏樹收回目光,而兩人的餐點正好送到。「唔,我們點一樣的啊?」
「嗯,這是服務生介紹給我的其中一道。」
夏樹點頭,拿起餐具又看了好幾眼電視。收回目光時總是有欲開口說話的神情,可是最後都以塞入食物作結。
靜留感覺得出來她不習慣這種隨意的閒聊方式。至少她可以肯定對方不習慣與「陌生人」聊天。


「所以高爾夫球在這邊算流行運動嗎?」靜留可以想見自己語調表現得比平常更有興趣些。
「大概吧。不過我個人是不怎麼把它當『運動』看。那是拿來訓練耐心與定力用的。」
「去健身房流汗才算是真正的運動是麼?」
「那當然。咳!」說的過快又太直接,夏樹愣了下。「嗯,我是說這只是我的看法。」


面對這般光景,靜留瞇眼微笑然後優雅的將下一口食物送入嘴中細嚼。  


「妳呃… 妳是最近才搬來這裡的人嗎?」夏樹似乎反覆考慮好幾次後才開口問。
「是的,半年不到。可以問為什麼這麼問嗎?」靜留很明確地讓對方知道自己不介意這樣的問題。
「噢不,沒甚麼。抱歉這實在有些不禮貌。」夏樹趕忙搖手,發現看著這邊的赤眸只有笑意才又接續。「只是妳給人的感覺很不一樣… 跟,嗯… 呃… 這樣不一樣。」她用握在手中的叉子指了指自己。
「啊啦。」靜留低頭掩嘴笑。
「抱歉,我不… 嗯…」冷面的人轉眼脹紅了臉。
「妳可以不用一直道歉,沒關係的。」靜留不知道上一次這麼開心是甚麼時候。


盤中的食物一口口消失。靜留簡單向夏樹介紹了家鄉。夏樹露出鮮少的興致勃勃表情。

 
「這樣聽起來,你們不落雪的冬季也有另種美…」夏樹稍微向椅背靠讓服務生收走餐盤。
「夏樹喜歡冬天?」
「嗯,勝過其他季節。」
「夏樹還喜歡些什麼呢?」靜留啜口茶,輕描淡寫地問。
「咦? 我? 呃…」攪著喝到一半的冰咖啡的手停下。


藍髮的人表情一下多了許多。不是不想回答問題,只是她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她歪頭咬下唇,垂眼看著冷飲。掙扎了老半天,終於想出開頭方式。靜留看著她鬆開眉頭開口正要說話,卻把手伸到掛在椅背的外套口袋中。拿出手機,夏樹微瞪眼。看向靜留後她給了個僵硬的抱歉微笑。


「庫魯卡… … 嗯… … 我知道… … 甚麼?」電話中的人直接從位子上站起。
「給我十五分鐘… 叫他們在辦公室等。」夏樹瞟一眼手錶,壓低聲音。
靜留看著對方迅速以單手抽出皮夾,拿出幾張鈔票放到桌上。外套掛在手臂上,夏樹似乎完全忘了靜留,依然通著電話,她轉身就往門口走。
「啊啦…」手托著頭,靜留看著那好不容易就要與她多聊的人風一般離開她視線。


「嗯,又要外送了…」
回神的人看到那位金瞳黑髮的女孩一手拿著烤布丁盯著鈔票自言。
「會很遠嗎?」靜留一副若無其事的啜口茶。
「不會,就在溫德不倫大道上。」
聽到這樣的回答,靜留放下陶杯趣饒的看向窗外。


*   *   *


靜留一進門便看到肘稱在桌上雙手交握盯著這邊看的人。夏樹一發現進來的人便勉強抽嘴角微笑舉手打了個招呼。


「呃,嗨…」面對拉開椅子坐下來的人,夏樹越來越尷尬。
「上次的事沒耽誤到吧?」靜留淺笑。
「噢不,沒有… 嗯… 對不起,我的注意力一下子全都到案件… 工作上。」
「不打緊,倒是夏樹的上司應該好好獎勵如此認真的工作態度呢。」
「哈… 呃… 認真嗎… … 哈…」碧眼的年輕女子順了順自己的長髮,撇開目光。
「… 沒有想到今天來也會碰到夏樹。」靜留一笑主動結束前一個話題。
「唔…」坐對面的人眨了好幾下眼睛,臉色有越漸紅潤的趨勢。


靜留認為沒有必要點明自己看得出對方是特別來這等她的。當然,這有一部份的原因在於若說出來,也等於自己很清楚夏樹會出現在咖啡廳的時間。


這個午餐,夏樹自在許多。雖然話依舊明顯比一般人少,但是神經已經沒有之前那樣緊繃。僵硬的笑容在那五官姣好的臉上已經不在,取而代之的是略蹙眉的微笑。蹙眉看來已是她的習慣表情。這樣的笑容反而更添吸引人的魅力。


共進午餐三次並不算多,可是就以兩人的關係而言已經不常見。難得的,她們這次有個完整的用餐時間。就在靜留猜想夏樹是否將她的手機關機時,震動聲傳來。但不是對方的,然而也不只是自己的。兩人先後拿起手機按下通話鍵。


*   *   *


「庫魯卡。庫魯卡,嘿! 庫魯卡檢察官! 呃… …」出聲的年輕女子被瞪得嚇了一跳。
綠眸的人收回目光,然而轉頭看身旁同事時,憤怒的神情依舊。
「麻,麻煩妳別開庭前一直瞪著被告好嗎? 這樣不太好。」該說的還是得說。
「我沒有!」夏樹咬牙。
「哪沒… … 妳是怎麼回事?」同為檢察官的人也忍不住多看被告方座席區幾眼。
「好吧,我知道妳不喜歡律師,而那傢伙的團隊人數又多到不像話,可是…」
「妳甚麼都不知道,麻煩別再說了。」夏樹試著深呼吸幾次,動手將長髮綁為馬尾。


法庭的另一頭。耳邊是其他律師的低聲交談,靜留低頭看著手中的文件。她很確定自己想蹙眉的心情沒有表現在臉上,可是那並不代表她能騙自己。一直以來都很確定接甚麼案子放棄甚麼,沒有後悔過。這次也一樣。沒後悔,心情卻也沒如此糟過。她轉頭看身邊的雇主。那男人一臉傲視全場的樣子真的不討喜。靜留難得有些迷惘。做的事情是對的,可是就連自己也有種幫兇的感覺。


夏樹的目光讓她無法呼吸。她甚至沒有勇氣去看對方。鎮定的表現下混亂如那些想搶得最佳位子的記者。眼角餘光,靜留悄聲觀察面露寒氣的藍髮檢察官整理手邊的證物資料。她好像打定主意不再看這邊。


全體人員站起。灰髮法官板著臉走向最高的座位。


*   *   *


「黑森林裡的藍莓變質了嗎?」
「甚麼?」夏樹被問得一頭霧水。
「妳的臉色很糟。如果不是我的點心問題,是什麼?」舞衣挑眉看著朋友。
「我不想說。」
「那我說。是因為薇奧拉小姐的關係是吧?」橘髮女子解開胸口上的名牌,坐到餐桌對面。
「咳! 妳甚麼? 妳知道她是律師?」夏樹嗆了口冰水。
舞衣只是雙手交握看著她。


「妳知道為什麼不…」
「妳不覺得自己太偏執了? 再說,又不是在相親,我不覺得有必要跟妳說。」
「我…」夏樹一下滿臉通紅。
「說真的,喜歡個律…」舞衣遙遙頭繼續說自己的。
「我沒說我喜歡她!」玻璃杯被有些用力的放回桌上。
「有好感? 不排斥? 欣賞? 不管哪個,都不犯法好嗎,檢察官小姐。」那撮橘色的俏髮被拉了又放。
「我只是很討厭那個被告而已。」夏樹繃著臉伸指用力點在桌上。
舞衣一臉不買單。


「這件事跟靜留‧薇奧拉一點關係都沒有!」檢察官起身拿起公事包,滿口否認。
「嘿,隨便妳說,可是幫個忙-」舞衣無奈的嘆口氣。「-明天早上開庭時,如果薇奧拉小姐跟妳打招呼,請別回『異議』好嗎?」
「誰,誰會這麼幼稚啊?!」夏樹一臉憤怒的轉身離開。
「夏樹耳根紅了。」來到舞衣身邊的命忽然冒出一句。
「所以不是我看錯囉。」


*   *   *


開庭第二天。人們陸續走入穿堂進到法庭中。富豪被告的律師團各個臉上都是信心十足地的神采。


「靜留,怎麼了嗎?」其中一人隱約感覺到他們之中最年輕的那位似乎還不打算進去。
「不好意思。我先去一下洗手間。」


一個轉角。


「夏… …」靜留看到還拿著手巾的那個人。對於稱呼,她猶豫,然而她的聲音已引起對方注意。
夏樹抬頭發現靜留。她面無表情的將手中的東西折起收好,沒有說話。
「… 早安,庫魯卡檢察官。」赤眸律師輕舔下唇後問好。
「… … … … 早。」夏樹一口氣不知憋了多久,好不容易呼出後啞著聲音回應。
靜留還想說甚麼,只是對方一點機會也不給的加快腳步從她身邊經過離開。  


轉頭的人發現將自己再次武裝起來的檢察官不知為何破功的紅了耳根。瞧見這一目,靜留燃起了一絲希望也開始重新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處理。


*   *   *


窗外的漆黑中只有快速經過的車燈是亮著。這條街的路燈老是在壞,坐窗邊的人暗想。一直盯著外頭的人看到玻璃上映著一個眼熟的身影站在她身邊。


「妳來這裡做甚麼?」夏樹的語氣比她預期的還更不友善,但現在不是後悔的時候。
靜留抱著一個如法律學課本般厚的黃褐色資料袋,抿唇看著對方。
「我希望能跟妳談談。」律師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像平常一樣。
「公事是吧,為什麼只有妳來,其他人呢? 今天說的還不夠多嗎?」檢察官挑眉。
「可以嗎?」靜留無視直銃而來的問題。
「… … 妳覺得他是無辜的?」片刻思考後,夏樹抬手表示願意讓對方坐下的同時平板的問。


「一個律師怎麼想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檢察官怎麼想。」
「如果是這樣,我認為妳在浪費時間。那個傢伙是人渣。」
「我知道他在行為品行上有時會難以讓人接受,可是那與他是否為殺人犯並沒有直接關係。」
「薇奧拉律師,妳到底來做什麼?」夏樹雙手交叉於胸前往後靠向椅背明顯的不高興。
「我希望妳能過目這筆資料。」靜留將那包文件放到桌上轉一圈,推向檢察官。


夏樹看了靜留好一陣才皺著眉頭動手抽出裡面的紙張。她快速大概翻閱後將東西整理好在次看向辯護律師。
「我不能給妳任何保證。」
「我了解。我只是希望妳能有機會看過這些證據。」


「夏樹。嘿! 夏樹~」自動坐到檢察官對面的舞衣在對方面前擺著手。
只是那人無動於衷,僅反覆讀著資料。
「唉~ 夏樹,妳… 是要睡這裡嗎? 我門都鎖上兩個小時了…」咖啡廳老闆無奈地趴在桌上。
夏樹勉強瞥一眼橘髮人,表情凝重地繼續閱讀一面在筆記本上又圈又畫的。


「是怎麼回事? 沒看妳臉色這麼遭過。」
「那是因為我沒遇過這麼嚴重的事過。該死!」檢察官終於放下手中的東西,重嘆一口氣。手摀著臉她呢喃了些甚麼後,一手梳頭髮另一手握筆標記重點。
「所以是要怎麼辦?! 咖啡?」看一眼時鐘,舞衣認命地起身往櫃台方向走。
「謝謝… 那一群人裡面最好有一個醒著。」夏樹拿出手機。
「打給薇奧拉小姐啊! 她一定嗯… 反正是她把資料給妳的… …」


夏樹瞇著眼睛盯著舞衣直到對方躲進廚房。  


*   *   *


咖啡廳牆上的液晶螢幕亮著。新聞台的主播無聲的報導著。藍底白字跑馬燈每五秒換一行。


晚間頭條。
『億萬富豪洗清罪名? 黃金律師團,買來的自由?!』
換台。
『二次上訴後的重生。嫌疑犯另有他人?!』 
換台。
『檢警疏忽,罪證不足,當庭釋放。』 
換台。
『庫魯卡檢察官表示一切依憑證據做決定。』


「妳不能看點別的嗎?」站在櫃檯旁邊的夏樹終於給舞衣一個白眼。
「這新聞很大耶!」
「不看新聞台妳就不會這麼覺得了。」
「好啦好啦~ 我等一下轉。來,妳的飲料。」


夏樹接過杯子在咖啡廳中找個角落坐下。她看著杯中冒著煙的熱飲,感覺全身疲勞得不想動。雖然助理檢察官很快便同意她的看法,以一位資歷尚淺的人來說,說服他人總得多花力氣。今天在法院外那些媒體的混亂已經讓她深感厭煩,她一點都不想去思考如何處理當初蒐證的那些執法人員。不過,還有讓她更感到厭惡的。


「夏樹…」
回神轉頭的檢察官看到那令人不知如何是好的律師。
「… 是妳啊… …」夏樹一手按揉眉心另一手抬起請對方坐下。
「還好嗎? 今天似乎比平常又更忙了。」靜留手拿著杯子優雅坐下。
「唉,如果只是今天就好了… 我看接下來也… 嘖! 無所謂,既然接了本來應該要處理到底。」
「庫魯卡檢察官果然令人佩服呢。」
「啊?」夏樹挑眉。


「妳可以不必說得這麼好聽。雖然在收蒐證上的疑點跟我沒有關係。使他一審有罪的也不是我。但既然接了案子就應該好好去審核過去的紀錄,去做延伸搜查,去… 我因為自己的偏見完全疏失。然後… 唉… …」
夏樹發現對方略蹙著眉對她淺淺笑著,一時再也說不下去。
「我很高興是由夏樹接這個案子。若是別人,我的當事人很可能繼續過冤獄的日子。 能看清事實的人不多,但也不少,可是在了解後願意挺身而出的… 很難找。法律界多半更是如此。」靜留輕啜一口杯中的飲料,看著夏樹又是一個迷人的微笑。


「… … 雖是這樣說,這次的案子,不管哪個角度或立場,我… … 都是輸的那方…」夏樹抿唇撇開目光。
「那倒不見得… 靜留垂下目光看夏樹握著咖啡杯的手。」
「什麼意思… 妳… …」正想問個清楚,夏樹因為自己的手被握住而些微嚇到。


只見靜留傾身向前越過桌子,嫣紅的唇湊到夏樹耳邊。


咖啡廳裡,輕鬆的鋼琴樂曲悠揚其中。  


「妳… 妳,妳說什麼?」


回到座位上的靜留滿意看著夏樹雪白的臉急速充血。
「… 妳,呃… 我… … 呃… …」吱吱嗚嗚的人雖好端端坐著卻看得出已是一片混亂。「妳… 妳… …」眼睛終於聚焦在對方手中的飲料,夏樹身手就拿過來。「妳,唔… 這不是,這沒有酒精…」她將杯子湊到嘴邊嗅了嗅,結論。


「啊啦,夏樹覺得那話只有喝醉了才說得出來麼?」靜留一手撫著臉瞇眼笑問。
「啊?! 呃… 我不,我不知道… 只是… 嗯…」前一時還面色凝重的法律人現在手無足錯如孩子般。
「說到酒精飲料… 不如我們換個地方喝一杯?」靜留單指劃著杯口,偏頭問。
「呃… … 嗯… …」夏樹一臉苦惱的揉太陽穴,眼神卻是扎實的「猶豫」。


「舞衣! 我要買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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