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nd of illusion

Chapter 3

寬敞莊嚴的會議廳裡，幾把裝有舒適襯墊的木造椅上，Arendelle的女王和五位大臣坐著。
「… … 不如劃出七分之一的農地嘗試種植這個新穀物…」神色正經嚴肅的統治者一手握著羽毛筆，另一手幾指輕點在長桌上的農務報告下結論。
「Klaus先生認為如何?」熟知臣子個性的女王直接點名最容易緊張而顧慮太多的人。
「噢，這絕對是一舉兩得的方法，尊貴的陛下。」
「那就…」女王放下筆管雙手交握於桌上，淺笑後開口。
碰! 會議廳的門被稍微粗魯的推開，想當然，裡面的人全都看向來者。

「Elsa! 我要好好抱抱你!」 Arendelle的小公主邊說邊理所當然走上前。
「… … 什，什麼?」女王先是蹙眉，在想不到那句話有什麼其他意思後，脫口而出。
「陛下正好可以用些休息時間，我們這就先暫時離開。」國務大臣們臉上的笑容有溫暖、體諒、欣慰，還有見怪不怪。
「嗯… 好。」顯然還未完全反應過來的女王只是非常小聲的允諾起身告辭的男士們。

Anna走兩步後開始小跑向Elsa，她的舉動讓走得較慢的兩位老先生擔心得駐足。雖然不認為小公主會傷到姊姊，但女孩橫衝直撞的個性不免會引起顧慮。這種助跑式擁抱，他們怕女王的纖腰會承受不住。

「… Anna，嗚呼!」Elsa只來得及從主位上站起，手臂還未打開便受撲擊。Anna不僅用力抱向姊姊，站穩後更是收緊環住對方的雙臂，頭扣在女王肩上。

屏息，Elsa看著會議室的大門被輕輕關上，呼口氣將所有注意力放到眼前的人身上。妹妹的擁抱比平時更蠻力了些，有那麼點難以呼吸，不過Elsa沒有因此錯過當中的顫抖。

「… … Anna… 怎麼了?」Elsa眼神柔和，低聲問。她的關心換來妹妹又一次的熊抱。「… Anna。」不知道對方是怎麼了，Elsa眨眨眼側頭在那個人的太陽穴留下一吻，安慰。

「呼!」小公主終於鬆手，退一步，她以從來沒見過姊姊般的眼神看著Elsa。
「睡暈啦?」Elsa帶著寵溺的表情開玩笑。
「才沒有咧，我想… 我只是…」咕~ Anna鼓著臉正要說什麼，肚子卻先出聲。
「噗… 呵…」女王來不及摀嘴，笑出聲。可是很快卻蹙起眉頭。「你還沒用餐嗎?」
「嗯… 沒有。」金紅色頭髮的女孩低頭，脹紅臉。
「這怎麼行? 你打算午餐早餐一起吃嗎? 走，去餐廳。」

聽出來那一向優柔地輕聲細語中有不悅，小公主乖乖給帶往餐廳。

餐廳裡，Kai一臉苦惱地站在餐車旁，看到進門的兩位，眉頭才有舒展的跡象。
「哎呀! Anna殿下，您還真去打擾陛下? 」另一邊，Gerda可不會這容易就放過小公主。
「呃… 哈哈哈… 哈。」十八歲的女孩尷尬的訕笑幾聲，沒有鬆開抓著Elsa的手。
「… 嗯，Gerda可以麻煩你替我準備一壺茶嗎?」想幫Anna說話可是婦人畢竟是對的，女王轉而選用不那麼明顯的方式。
「噢，當然陛下。這就去。」兩人在餐桌坐好時，侍女很快欠身離開。
「My lady，麵包恐怕涼了些，我去替您換個，先吃其他的吧。」Kai在呈上餐點時說。
「啊，沒關係別在意，冷了一樣好吃。」Anna笑著自行拿走餐車上，麵包籃內的餐包。

Gerda的做事效率一向令先王夫妻讚賞，現在依然如此。女王手邊不多時已擺有一杯冒著煙的茶水。然而Elsa並沒有急著要喝，倒不是因為太燙，而是她現在正若有所思地看著餐桌上另個人。雪白纖細的手指輕輕摸著杯把，冰藍的眼睛觀察著太過專心於食物上的人。

Anna既然沒有想談，或許她不應該問。又或許，她只是太餓了，應該耐心等待她用完餐。當然，也有可能根本什麼事都沒發生，Anna也不是第一天做出讓人摸不著頭緒的事。Elsa想著想著，眉頭因深思而蹙起，眼睛因深思而微瞇，她沒注意到不時偷偷投往這的目光。

Anna舀一口半生熟的蛋直接往嘴裡送，忘了像平常一樣先灑些鹽調味。她很認真的吃，卻沒在注意放什麼東西到口中，腦袋的思考空間被其他重要的事佔去。

姊姊擁有操縱冰的魔法，無庸置疑，然而，真的僅只是駕馭無人能控制的自然元素嗎? 雪花不是綻放而來，不為詮釋生命之美而生。Olaf和Marshmallow能說能笑能動能跳。落雪飄逸輕柔若棉卻一觸即散融為滴水。冰籃岔裙貼合身形延展自如，薄紗披肩擺動不損。

當時的門上，被薄冰覆蓋…

或許，Elsa找到方法並希望過去的自己有她可以作伴。或許，Elsa認為有必要讓自己知道過去的她發生什麼事。或許，Elsa想藉由這種方式讓自己了解她做決定時的想法。又或許，Elsa根本不知道她在夢中不小心對門下了魔法。從何問起? 冰凍的門? 關閉的門，門…

「El… 咳! 咳! 咳! … … El咳! … 咳! 咳! … El…」靈光乍現，急著開口卻因此被食物嗆到。
「唉? Anna~ 怎麼這麼不小心?!」與其說女王被公主突然的叫喚嚇到，不如說她被對方脹紅臉且一句話說不出來的狀況驚著。嘆氣蹙眉，Elsa的手在妹妹背上不過分用力的一下下拍著。無須女王指示，Kai已經替公主倒好杯水放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

「Elsa… 咳! 我咳! … 咳! 我… 咳!」
「Anna先別說話，再喝點水。我哪都不去，你別急。」為了妹妹好，Elsa前句話強硬不容置喙，後句話卻比曬過陽光的羽絨更過溫暖柔和。

雖然臉因忿忿不平而脹得更紅，Anna乖乖不出一聲，水一口接一口喝下。只有女王的一句話，可以給公主帶來這般鎮壓效果。兩人避不見面之前，就一直都是如此。 

「昨天晚上去你房間，敲門卻沒有回應呢。」久久，Anna終於成功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咦?! 是嗎? 甚麼時候的事呢? 我… 啊，昨晚後來去了圖書館一下。」Elsa先是一楞而後眉宇間盡是抱歉，放下茶杯，她伸手來回輕撫Anna的手背。
「咦?? 後來? 後來是?」公主的疑問變成困惑。
「回房後不久。」
「 … 回房後不久… … 那… 那…」那結冰的門不成在沒有Elsa的情況下出現? 太混亂了，橙紅色頭髮的女孩一時說不出接下來的話，咬著下唇，面色糾結。

「Anna親愛的，下次沒有回應，直接進來沒關係。不管我人在哪，不管我睡了沒，好嗎?」似乎誤解妹妹的表情為受到委屈，Elsa有些心疼的改握住她的手，稍微施點力。
「嗯… 喔… 喔… 好… 好的。」女孩勉強拾回注意力，眨眼看向說話的人回答。

唇上的笑容總算放鬆，Elsa飲下最後一口已冷卻的茶，放杯子起身。Kai很快為女王拉開椅子。
「啊! 等等我!」Anna意識到Elsa要離開，急急把剩下的麵包塞入口中跟著站起。
「Anna你應該… … 唉…」年紀稍長的女孩終究是把想說的話留給自己。
「Elsa要回書房嗎?」公主接過侍從遞上來的毛巾擦手，邊問。
「不，剛剛會議到一半，我必須回去了。」
「啊! 可是… 我了解… 會議結束前，我可以在書房中等你嗎?」
「… 如果不嫌無聊的話，當然。」女王短暫懷疑蹙眉，語調不是很確定。
「要快點喔!」公主倒是已經走到餐廳門口，擺著手說。

Arendelle統治者的書房裡，一個身影坐在放有大型仿古帆船模型的檯子上。哪也不坐選個不能坐的地方坐讓她毫不淑女，踢著腿的動作反而不那麼突出。Anna緊抓著手中的書，封面封底來回反覆看了好幾遍然後翻開，盯著內頁。她不記得前一天下午時，這些星星的位置是不是在現在所看到的位置，不過她很確定那顆顏色不同的星星就是她「昨晚」和小Elsa在一起時所標記的。

Elsa那當時不在房間的回答徹底推翻了用餐時的所有推測。不管原因為何，那一晚的經歷不是姊姊造成的，這個事實只讓Anna更加困擾。她曾因為魔法而失去Elsa整整十三年，絕對不想讓同樣的原因再次失去。只差問Elsa這些記號的位置有沒有改變了，她真的想問嗎?或許不，萬一容易受驚嚇的姊姊在情緒起伏過大之下凍結整間書房，她該怎麼辦? 

她不怕心臟再次被意外植入冰封魔法，沒有任何事能動搖她留在Elsa身邊的決心。可是換做Elsa呢? 她不敢肯定。Anna不想引起Elsa再次迴避自己的想法。她承擔不起再次被拒於門外的感受。什麼都好，就是那個不行。問是不問?  

「抱歉，讓你久等了… … Anna?!」推門進來的Elsa看到女孩被嚇得從桌上跳下。震動的檀木高腳桌連帶影響到放在上面的精緻模型，帆船在一陣左右搖晃後眼看就要翻倒。
「小心! 」冰雪女王揮手。Arendelle年紀最小的王室成員只來得及回頭。兩個男人才能抬起的精工品被一大塊冰牢牢固定在牆上，細膩的船錨小幅度擺盪後靜止。

「Elsa!」Anna很快迎上女王，伸手勾住姊姊的手臂，臉上帶著抱歉的笑容。
「小心點好嗎? 要是被壓著受傷了怎麼辦?」多於埋怨的是擔心的語氣。金髮女孩很有技巧的分部除去帶著寒氣的結晶，船安穩回到基架上。
「嗚噢~ Elsa! 好厲害，沒想到冰也有這種作用。」
「Anna公主。」
「是，抱歉… 我下次不會再坐在那張桌子上了。」言下之意，其他桌子沒有保證。女王面露苦笑，搖搖頭，帶著公主走去做到壁爐前的躺椅上。

「所以… 在這裡等我有什麼事嗎?」撩髮於耳後是兩姊妹都有的習慣動作。
「噢，嗯… 那個…」藍綠色的眼睛飄向剛剛被自己隨手放到棋盤桌上的紅皮書。
「是的?」
「… … 這個。」Anna深深吸氣吐出後，轉身把書拿到兩人間。
「它怎麼了嗎?」

Elsa濃烈的疑問讓Anna開始猶疑，或許現在還不是時候。不自覺，她雙手交扭著。
「嘿~ 不急沒關係，如果還需要一些時間，我可以等。」年長幾歲的女孩不清楚是什麼困擾著妹妹，她知道她能給對方的是耐心守候。Elsa握住Anna的手將她拉近自己，身體前傾讓兩人的額頭輕觸。
「不，我想不用，我只是想問… 這書裡的星星一直都長這個樣子嗎?」姊姊的溫柔無疑給女孩添增缺少的勇氣，一口氣些微間斷的，她問了問題。

「呵，Anna… 那些星星從畫下去後就不可能有所改變啊。」女王搖著頭掩住上揚的嘴角。Elsa往後靠拉開兩人距離，手抓著對方肩膀，漂亮的淺藍色眼睛漾著笑意。
「你這個問題問得很…」奇怪，就像昨天的自己。一閃而逝的想法，女王的笑容凝在臉上。
「很奇怪是吧?! 對不起，有時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甚麼，哈哈哈。」忙著轉移話題和傻笑，女孩沒注意到另一個人已經不能算是笑容的表情。

Elsa默默地接過書本把它轉向自己，很認真地看了起來。
「Elsa?」
「Anna，除了剛才問題，還有什麼特別想知道的嗎?」看著那顆顏色獨立的記號，金髮女孩問。
「嗯? 呃… 應該… 沒有吧。」出乎預料之外的問題，本來傻笑的女孩愣住。被姊姊看得發慌，Anna在柔軟的椅墊上毫無意義的挪動，暗自希望對方別再發問。女王決定以淺笑結束這個對話，手撩過妹妹其中一邊的金紅色辮子，她起身。

「我還有些信件要處理，Anna自己一個人可以吧?」
「不可以，我要留在這跟妳一起。」
面對如此直白的拒絕與撒嬌，Elsa眨眨眼笑著點頭答應。

公主跟昨天一樣繞著女王書房打轉，不過今天有別於以往，安靜許多。碧藍色的眼睛時不時看著埋首寫字的人身上，直到對方有大幅度的動作才趕緊收回目光。

「Anna! 」看著自己的簽名旁無謂多了一點墨，Elsa忍不住語中的埋怨。
「啊! … … 對不起… 我不…」女孩有些驚慌失措地看著手裡姊姊的髮帶。

就在剛剛，過於深入自己思緒的人不加思索的走去解下女王盤起的長髮。她的大動作想當然嚇到了Elsa。女王手一顫筆管中的黑墨便落了下去。Elsa轉頭看到雙手緊握淺藍髮帶的人，她眼神柔和許多，微蹙眉帶著莫奈淺笑，她伸手握住對方的。

「Anna喜歡也不是這樣拿的吧? 又不是小孩子。」
女孩楞楞看著手中的緞帶又看看十指交握，手肘撐在桌上轉頭看她的姊姊。Anna那反應不過來的樣子讓Elsa忍不住發笑，理著自己淺金色的辮子，她思考片刻。

「不如我們交換一條髮帶?」
「嗯? 可是... Elsa這個樣式的不是只剩這條?」
「你怎麼知道我不小心忘了把另一條放去哪?」
「嗯… … 呃…」

Elsa的反問讓女孩意識到自己說溜嘴。她要怎麼解釋失蹤的另一條緞帶現在在她房裡? Anna瞪著大眼，咬牙不知該如何是好。三下嚴謹的敲門聲救了女孩，開門走入的是Kai，他來請Arendelle的女王跟公主去用午餐。Anna暗自鬆口氣。

侍者發現儀容一向無可挑剔的女王盤髮居然散了下來，咳了聲清理喉嚨，挑眉。不用想也知道女王會這樣原因何在，他的目光直接看往陛下身邊的公主。他沒說話，畢竟如需說什麼，女孩的姊姊恐怕已經說過了。

「謝謝，我們很快就去。」Elsa代表兩姊妹回應Kai。
「我先幫你把頭髮盤回去好了。」Anna晃了晃手中的淺藍緞帶。
「好啊，正合我意。」Elsa換到另一張椅背較低的椅子方便妹妹整理她的頭髮。

雖然打點兩位年輕王室成員的工作從來不是Kai的工作，但他可以猜想Anna的技術如何。自從兩人之間不再有門相隔，多半的時間都是Elsa替妹妹綁頭髮。Anna最多就是偶爾去把玩女王準備就寢而放下的淺金近白柔絲。

Elsa毫不考慮的讓女孩替她綁頭髮完全出自對妹妹的信任，寬容，與愛。她相信只要Anna願意，女孩能將任何事做到完美。就算Anna綁得不整齊，她也不會有絲毫的介意或抱怨。即便未說出口，Elsa無疑享受和妹妹這樣輕膩的互動。

進入餐廳的，是比早上更加耀眼的女王還有一臉自豪的公主。

午餐過後的時間流逝得特別快，尤其當Anna是陪在Elsa身邊接見他國來的大使時。

過去Arendelle的統治者與貿易國代表面談交易時都是國王王后一起。上任後的女王隱藏著不安的私心向眾臣和妹妹提及此事，出乎意料之外，完全沒反對者。事實上，大臣們搶著表示自己的贊同，更不用說聲音大過所有人的Anna。

和姊姊一同接見外使，一來可以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二來可以認識更多人。當然，最重要的是不僅可以替Elsa分擔解憂，跟在她身邊的時間也相對增加許多。Anna興奮接受提議之餘，更感謝會議桌上的男士們全心的支持。為了表示她可以處理這種場合，Anna努力學習，表現出從未有過的安定與氣質。

她在接見室裡的改變另當年總是為小公主深感頭疼的老師們震驚不已。他們感慨女孩的成熟懂事，他們讚揚女孩的應對自如，落落大方。然而，不管那些教師們說什麼，Anna都不在乎。她所做的一切只是想得到Elsa的關注和讚美。

兩位貴賓離席後，餐廳裡，長木桌上又只剩Arendelle最迷人的姊妹倆。 
「Huber公爵夫人好像很喜歡你呢。」
「是嗎? 那一定是因為Elsa太正經了，讓他們夫妻倆用餐卻像還在談公事一樣。」
「咦? 是這樣嗎? 我…」女王拿著茶杯的手停在空中。
「嗯，我認為是… 不過Filma說…」Anna壞心眼的偷笑，隨後神色轉回認真。
「Filma?」那是公爵夫人的名字，女王只是意外公主居然直呼。
「嗯，我是說Huber公爵夫人，她對我說我很幸運有像Elsa這樣的姊姊。」

「… … 是嗎。」Elsa淡淡地哼笑了聲，垂下眼看著杯中的茶水，臉多了燭光照不出來的紅。
「Elsa不想知道我怎麼回?」Anna一手支頭，別有用意的笑問。
「嗯... 那Anna回什麼呢?」女王沒辦法，應著女孩的話合作的問了問題。
「我說『你完全無法想像。』」女孩呼的湊近女王，壓低聲音。
「Anna! 這不是…」Elsa向後靠閃避，莫可奈何的蹙眉。
「不是對公爵夫人因該講的話，我知道，可是我非常認真的回答，夫人也笑了。」

Arendelle的Anna公主就是這點吸引各國前來的大使們。她不像女王說話高雅詞彙優美，可是她的話語中有無可忽視的真心誠意。乾淨而毫無雜質的善良心態，活潑熱情的個性給予每場會議輕鬆卻不過分鬆散的氣氛。

「Anna… 你絕對是Arendelle的驕傲。」女王輕輕放下手中的茶杯真誠嘆語。
「那也要有你在，沒有你是不可能的。」公主伸手沒用什麼力道的戳了下對方上臂。

看著Anna不能再認真的表情，Elsa手摀住淺笑的嘴和大半的臉頰。暗自希望想必又添了不少緋紅的面色別太過明顯。

*   *   *

乾淨整潔的寬敞臥房中，一個人影在床前來回慢慢踱著步。這種光是看也感覺得出焦慮的舉動，是長時間獨自待在房中養成的思考習慣。

Anna怎麼說呢… 要是她不問那個奇怪的問題，其實自己恐怕不會注意到對方有什麼改變。畢竟有著兩條紅棕色辮子的女孩會想盡辦法跟著女王，是Arendelle國民的「常識」。但光一個問題便足以讓Elsa驚覺一件事實，她不記得有關異色星星的一切。什麼時候，又是為什麼。她當然知道自己不可能記得從小到大的所有事情，可是這不一樣。所有的書，她只畫這一本。是甚麼原因讓當時的她想做記號? 隱約中，她覺得那顆顏色不同的星星所代表的，不是第二次閱讀。

還有那髮帶。記得曾經聽Gerda開玩笑說沒想到大公主也會弄丟東西。當時的自己不免有丟失物品時的懊惱，但那感覺並沒有維持多久。說不出的原因讓她其實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難過。為什麼Anna知道? 她很確定沒有跟女孩提起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

要是Anna也經歷了跟她一樣的事，高貴的女王失去平時的優雅，手臂用力環住自己。她在不安。她的過去，還不想讓Anna全部知道。她沒有那個心理準備。
她…  Anna…

兩下敲門聲驚得房內的人縮了下肩膀，冰藍的眼睛望向門口。這個時間，不會有別人。

回到房間後，Anna很認真的試圖入睡。仰躺，側臥，趴睡，怎麼樣都不對。夜深了，就連天空也沉沉睡著，但她精神溢益。金紅色的身影從床上坐起，把玩手中的淺藍色緞帶，她想著Elsa可是不確定是哪一個。

想了一整天，她仍對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毫無頭緒，越是努力思考越加困惑。雖然在提起勇氣問出問題之下，還有無心脫口而出的情況下，她知道了星星跟緞帶的事，但不夠。除此之外，床上的Anna認清一件事，她很想有更多陪伴小Elsa的機會與時間。想要的心情讓她對「那時」不知怎麼睡著的自己很失望。即便原因不盡相同，她睡不著，就像昨晚。
就像昨晚…

「啊!」好像理解什麼，女孩翻身下床。她匆匆到梳妝堂前整理儀容，將解下的辮子整齊打好。不可以又一副披頭散髮的樣子去見小Elsa，是吧!

腳步隨著接近女王的房間速度加快卻且減輕力道。來到白底大門前，淺藍色的眼睛專注的盯著鍍金門好段時間。什麼也沒發生。不感到失望是不可能的，就算內心有一定的懷疑度。垂頭，她注意到從門縫中透出的光線。

Elsa還醒著…

「Elsa還沒睡?」
「你不也是?」女王看著敲門進來的女孩笑著反問。
「我睡不著。」Anna很誠實地回答。
「你看起來其實不太像是想要就寢的樣子。」Elsa輕輕點了點自己胸口偏肩膀的位置。
「噢… 這個…」女孩對姊姊的觀察入微感到難以應付。
對Anna的支支嗚嗚Elsa自顧笑了笑搖搖頭，看似無心追究。

「都來了… 一起睡?」金髮女孩拉開被子坐上床。
「好! 」紅髮女孩很快繞到另一邊撲上去。

「Elsa… 不是說要睡了? 」Anna瞪著半躺著，翻動書頁的人說。
「嗯… 再一下好嗎? 我想看完這章… … Anna!!!」Elsa感覺被什麼東西壓著，放下書，發現妹妹抱著她大腿，頭則躺在她小腹的位置。
「嗯?! 怎麼了? 我沒說不可以啊…」女孩抬頭回看一臉錯愕的姊姊。
「唉? 你一定要… 這樣躺嗎? 這樣不好睡吧?」
「關係，我跟你一樣還不想睡。」

Elsa小聲呼口氣，將書闔上並放回床頭櫃。就在她要將蠟燭熄滅時，有人動作比她更快。
「我來! 呼!」不用熄燭器，公主湊上前鼓起腮幫子就是用力一吹。
「噗! 哈哈哈… 啊…」仍握著那個金屬用具Elsa突然笑出聲並些微顫抖。
「咦?! 什麼這麼好笑?」Anna一臉疑惑的面對姊姊坐好。

Elsa紅著臉，堅決的猛搖頭趕緊放下手中的東西，作勢要對方躺回去。然而，她另一手還是忍不住柔了下大腿上那個才剛被Anna的手用力下壓來支撐自己的位置。不幸，她的動作再小仍舊被Anna發現。

「咦?! 你怕癢? 我記得你以前不怕啊。」Anna的問題讓Elsa全身肌肉不自覺緊繃。
「Anna，我只是累了所以，等… 別! An… hahahahaha… …」
紅髮女孩動作迅速俐落的撥開企圖阻止自己的手，一指戳向Elsa腰際。女王在這沒有其他人的房中爆出摻著尖叫的笑聲。Anna一下精神，興致全來。

「Anna拜託… 不… ha… 不要…  hahaha… Anna! 啊!」Elsa毫無抵抗力的笑著，她試著掙扎卻毫無效果。很明顯，如果不反攻她一點機會都沒有。
「噢! 啊!!! HAHAHAHA!!!!!! Elsa! 啊~HAHAHA… 啊!!!!!!」
Anna的尖叫聲大得嚇到Elsa停下手。紅髮女孩也很自知的摀住嘴。雖然出發點不同，她們都不希望引來守衛們的擔心查看。Anna不想被別人打擾，破壞氣氛。Elsa? 她現在的樣子絕對不能給別人看到。

終於安靜下來的兩人相視而笑，Anna疲憊的攤在同樣力氣用盡的Elsa身上。一會，Anna乖乖挪動身體躺回自己的位置轉頭看姊姊。嬉鬧過後的倦意一擁而至。

「Elsa…」可是公主捨不得睡。
「嗯?」女王充滿睡意的回應比平時更加溫和柔軟。
「Elsa淺藍色的髮帶很漂亮，可是要配Elsa的金髮才好看…」
「… 是嗎。」
「嗯…  Elsa其實並沒有弄丟另一條緞帶… 它在我… …」
「… 嗯?! Anna你說什麼?」快睡著的女王忽然清醒許多。

「… … 後院裡小鴨的毛色變好白呢。」
「咦?」淡藍色的漂亮眼睛這下瞪大，看著枕邊的人眨了好幾下。紅髮女孩閉著眼，憑呼吸看得出來她還未陷入深眠，但也…
「Anna?」Elsa試探性叫一聲。
「咦? 呃… 我說到哪?」藍綠色的眼睛張開又漸漸闔上。
「嗯… 小… 鴨… … ?」比較清醒的人一時也不知道該回答什麼。
「… 噢… 嗯… 對…  Trolls…」
「Trolls?」
「… … 嗯… 我不懂頭跟記憶有什麼關係…」

冰雪女王睡意盡失，她難得感到身心發寒，調整睡姿成側臥方便她看著月光下的女孩。

「Anna你在說什麼?」帶著顫抖的氣音，她幾乎是不願意的問。
「… … 巧克力配酒…」女孩哼了聲，露出傻笑。
「Anna…」Elsa眼中的複雜，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冰雪女王知道Kristoff帶Anna去找Pabbie求救的所有細節，就像她知道那擁有魔法的和善Trolls國王沒有跟Anna提及任何過去的事。

耳邊，是越漸平穩的呼吸聲。然而，來自胸口一下下強烈的跳動。Elsa能深刻感受今晚夜甚長。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