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蕾蒂西亞•德盧卡,奧格斯醫院外科主任醫師,無故錯過兩個手術後由護士致電報案。」
走在前面的女子熟練地從豪宅門前的腳踏墊下拿出備份鑰匙,動手開門。跟在後頭的另一名女子看著前者的舉動挑眉,唇上一貫的淺笑不改。
「處理失蹤人口的單位已經結案了?」跟在後頭進門的她不忘隔著橡膠手套輕掩上門。
「32歲的成年人,有失蹤的全權力。」對方語氣中有明顯嗤之以鼻的態度。


兩人先是很有默契的靜下聲側耳傾聽一陣後才繼續動作。帶頭的人打開玄關的燈。


「… 無奈對那些綁架案應對小組的人我又都信不過…」
「你似乎已經有個結論。」
「蕾蒂西亞不會這樣一聲不吭的離開。」不以失蹤者的姓氏來稱呼已透漏她們來此的原因。
「凱,太過懊惱說不定會遺漏線索喔。」靜留大致打量一下入口四周的擺設,平靜的提醒。
「嗯我懂,只是忍不住。前一晚才跟她吃過晚餐… 說到這個,他們竟然沒有傳我去問話。」凱特瑞娜嘆口氣搖搖頭將手套細細帶好,眼神一轉銳利往客廳走去。


「你朋友是古物蒐藏家麼?」靜留看著放眼望去無所不在的各式古董,偏頭問。
「不是,這些全是她從過世的祖父那繼承的,就跟這棟大房子一樣。德盧卡家只剩她了。」
「啊啦,若是這樣綁架贖金該跟誰要呢?。」


凱特瑞娜回頭看靜留,眼睛瞇了下。靜留從她略顯緊繃的下巴中看出令對方真正不安的原因。


「你還沒接到任何電話。」
「… 沒有。」金髮女子短暫垂下目光後將注意地放到身旁的展示架上。「雖說把你找來加班,但在進門前我打從心底希望她只是玩心犯了出去兜兜風。」 
「多一點預防措施總是比較好的。」靜留點頭同意時眼角撇到燈未開的樓梯間。「凱。」
「嗯。」顯然對方也在差不多的時間內注意到屋裡的異狀。


兩人各自掏槍,放輕腳步在沒開燈的情況下向二樓走去。若不是凱特瑞娜與蕾蒂西亞的關係,她們這私自持槍進屋的行為可是不能被接受的。


小心四處打量,她們一前一後進入一間同樣充滿奇怪古董的書房。冷白的月光從沙窗簾拉起的巨大玻璃透入。隱約可見至於房間正中央的書桌椅。以書桌為中心,兩旁對稱立著一排又一排展示櫃。靜留正暗自思考櫃子之間的距離會不會太近,她很確信隔著櫃子一晃而過的是個人影。


「警察。別動。」她一向不會太大聲的吼,畢竟會跑的還是會跑。
「再跑,我們會開槍。」追個兩步,她感覺到凱特瑞娜飛也似的跟上來,不悅警告。
追著繞到一排與二排之間的位置時,對方的舉動令反應迅速的靜留改變方向。
「小心!」她一個回身將凱特瑞娜撲了出去。
頓時器皿碎裂,木架斷裂,金屬撞擊的聲音充斥四周。那不明人士推倒了一二排的櫃子。
「… 天啊… 那是甚麼?」伏在凱特瑞娜身上的靜留耳邊傳來對方錯愕的聲音。


撐起身,她轉頭。只見倒塌的櫃子上,一團黑色介於液體與固體間的東西正慢慢膨脹。更加仔細觀察,不明物體的表面好似有火在燃燒般。它逐漸形成至少一個人的大小。


「靜留,起來。」先一步爬出的凱特瑞娜喚回同事的注意力,伸手拉對方一把。


兩個刑案警探各自皺著眉頭,緊盯眼前的景象,不確定接下來該怎麼應對。黑暗中,造成現狀的始作俑者不知為何反而不再急著離開。他蹲下身自顧在殘骸中翻找東西。


燃燒中的東西如上梁已坍塌的巨石陣柱子,安靜佇立著,沒有動作沒有聲音。一片漆黑下,什麼也看不清,沒有五官,沒有身型,不知哪面是前哪面是後。


靜留站穩腳步,目光在它跟闖入者之間轉換,最後舉槍指向後者。


「先生,即便你找到了要的東西,那也不會是你的。手舉起來。」
「哈!」那人顯然沒在聽,他單手拿起一顆裡面鑲有一個環狀物體的水晶球,高呼。
男子的分心令凱特瑞娜有機會從後面包抄,瞬間撥掉那顆水晶球,擰住他的手。
「啊! 你做甚麼!。」


嬌小卻沉重的球體砸到地面後的前幾秒看起來沒有破損,但隨著第一道裂痕,它應聲粉碎。
「不!。」男人掙脫警探的束縛,伸手要去抓裡面的小環。靜留動作更快他一步。


雖然還不清楚狀況,直覺讓靜留認為不能讓對方得到那個東西。心思細膩的人同時也想到有必要避開直接接觸,所以她一腳將小環撥開。意料之外的,僅只是這樣的動作卻仍引發了接下來的一切。


小黑環如同活了般彈起來。延著靜留的腿往上滾,她驚訝地到抽口氣。


「靜留小心!」


毫無顧忌的男人發狠擺脫凱特瑞娜,就要往靜留身上撲去。眨眼卻被直到剛才都沒有動作的黑火團所延伸出的觸手輕鬆擊出窗外。


靜留努力保持鎮定的要將那環狀物拍掉。徒勞。凱特瑞娜試著要幫忙卻差點也被黑色的燃燒物攻擊。半分鐘不到的混亂之間,那東西扎扎實實圈入靜留右手食指。想用力取下它卻無動於衷。


環一縮為靜留合適的大小,其中一側緊接著出現一條鎖鏈飛快延伸向黑火團。本來「直立」的它在被鍊住「頸部」後毫無預警地倒下。火焰先是突然的旺盛然後越漸減弱。待火完全熄滅,黑鍊消失。所剩的,是個趴伏在地上的人影。


兩個警探交換眼神,決定繼續觀察。她們不同程度的小心退了一步卻也沒有隨便舉槍。靜留沉默的摸著食指上的戒指,好奇為什麼沒有分毫感覺。就連帶著的感覺也沒有。


那個「人」稍微動了一下,緩緩起身。是個有著一頭深色直長髮的窈窕女子。順著方向,她先看到了凱特瑞娜卻視若無睹的直接轉向面對靜留。


「你,叫甚麼名字?」有點啞的聲音充滿女人特有的磁性。
靜留看向凱特瑞娜,前輩顯然也不知道這種情形該如何應對,她抿唇皺眉回看,不置可否。


「靜留•薇奧拉。你又是?」靜留沒讓自己的思緒耽誤過多的時間,回答接著反問。
沒想到對方眨眼間來到她面前。那女子右手按在胸口,身體向前微傾行禮。低語。
「薇奧拉小姐,摧毀者在此,任你差遣。」
陌生卻又不難讓人聽出威脅性的話語令靜留忍不住蹙眉。


「摧毀甚麼?。」一旁的凱特瑞娜終於忍不住驚愕道。


*   *   *


「早安。」
「凱,早上好。」


靜留對拿著咖啡的同事淺淺一笑。對方手上不少地方仍有兩晚前劃傷的包紮。跟她一樣。


「有消息嗎?」看著凱特瑞娜在她對面坐下,她關心問道。
「沒有,完全沒有頭緒。不過至少收回結案判定…」凱特瑞娜翻了翻桌上的資料後回看。
「倒是你… 她… 呢? 連個影子與沒有,離開了嗎?」
「不,不能說是離開,只是看不見。她說只要我不希望,平時就不會以可見的形態出現。」


靜留舉起手就著光,玩味的觀察烏黑的光滑指環。


那晚,兩人追出去後只在前院草地上看到些微的血跡,那人已不知去向。自稱摧毀者的女子一直保持沉默直到靜留問她話。她說自己的出現無非是因為原本限制她的容器被破壞。沒有名子,僅只是摧毀者,沒有感情不會思考,只是純粹的武器。現在屬於靜留的武器。她所能做的,是將所有形體銷毀殆盡化為烏有。她是,萬物之毀滅者。


靜留緩和的說這不是她想要的能力,問是否可以取下戒指。摧毀者摸著自己頸上的黑色扣環搖頭,神色淡然的否定除了死亡外的一切可能。當下,凱特瑞娜讓靜留讀自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走,她則去回報那晚屋中的狀況。


接下來除了提供所知訊息,又是文件處理又是被分開約談,她們沒時間討論有關摧毀者的事。當然,幾年的共事下,無須多說兩人同時省略了絕大多數人無法接受的玄幻經驗。雖說摧毀者的存在很有可能就是整起綁架事件的主因,她們仍決定有所保留,觀察在先。


「靜留。」凱特瑞娜掛斷電話,起身拿起外套,嚴肅的看著對方。
「史密斯的下落有線索了?」靜留不疾不徐地打開放有配槍的抽屜,用直述的語氣問。


*   *   *


因為公司倒閉而拆除工作停擺的舊大樓比仍在使用時看起來更複雜。分配完搜索區域,全體人員在大廳解散。


一面觀察周遭環境,一面注意耳機另一頭傳來的回報,靜留沉默地跟在凱特瑞娜後面。經過只剩門框還在的門,眼前是寬敞的空間。除了水泥柱甚麼也沒有。兩人一左一右往不同方向小心繼續搜索。


靜留先找到了史密斯。


男人以刀挾持著一個女孩,不懷好意的笑得很開心。女孩看到來人身上掛著警徽,努力在嘴巴被摀住的情況下發出些微聲音。靜留面無表情的單手按下通話器向凱特瑞娜報告位置。


「薇奧拉警官,我該說終於見面嗎?。」
「約翰•史密斯,人值不會對逃脫有幫助,建議你放開她,別讓事情雪上加霜。」說話的是趕來的凱特瑞娜,她冷著臉站在一段距離外擋住對方可能的逃脫方向。
「凱特瑞娜•維埃拉~ 好極了! 本來還有點遺憾只有一位觀眾呢。」通緝犯的笑聲令人不安。
「什麼的觀眾?」靜留抿唇。對方顯然不是來不及逃而是故意留下來被抓。
「我很好奇警察甚麼情況可以開槍,怎麼樣算是合理的開火。」男人搖頭自顧說著。
「這種事,沒有必要親自嘗試。翻翻書就有了。」靜留略瞇了下眼睛。
「噢不,那不一樣。我想要看的,是你們想開槍卻不能時的表情。」 
「放開那個女孩,史密斯! 沒有必要這麼做。」凱特瑞娜終究決定提高音量命令。


史密斯猙獰笑著輪流看了看兩位緩慢接近的持槍警官。針落可聞的寂靜並沒有多久。


「好吧!。」毫無預警的,通緝犯鬆開小刀,雙手放到頭後跪下投降。


嚇得幾乎腿軟的女孩連忙往距離最近的靜留跑去。就差一步的距離,女孩如斷線的人偶般向前撲倒。靜留及時抱住雙眼翻白的人。眼見狀況不對,靜留立刻用對講機通知事態緊急,需要醫護人員。


「你做了甚麼?」凱特瑞娜給男人扣上手銬,揪著對方問。
「噢,忘了說三分鐘前她吞了個藥丸。」行為變態的人勾著嘴角,一點自豪。「告訴我,你現在是甚麼感覺? 很想開槍吧? 可是又不行是不是?」
「你…」
「說實話吧,就算我最後被判死刑,也一定還有好幾的年夜飯可以吃,反觀那女孩…我看連今天晚餐都…」


男人話說一半哽住。三雙眼睛映著不同的心態瞪大。不知何故突然出現的摧毀者,就連靜留也感到措手不及。一身全黑套裝的她抓著史密斯的領口,單手將他舉離地面。


「啊!!! 該死! 你甚麼東西?!」史密斯掙扎的同時驚恐問到。
「粉碎吧。」摧毀者毫無起伏的聲音迴盪著。
「等等,你要做甚麼?!」


沒人來得及阻止。眨眼,慘叫的連續殺人犯被黑色火焰完全吞噬。兩位警官只能瞪視黑火後的空無。史密斯連灰都沒剩,如同不曾存在過一般消失。


「你做了甚麼?!」靜留難得無法接受的嚴厲問到。
「… … 不是我。是你。」女子先看了看退到靜留身邊的凱特瑞娜,再看向靜留回答。
「我? 我並沒有命令你這麼做。」
「不需要命令,我會知道。」
「你會知道?」吸口氣,靜留試著保持平時的冷靜。
「我知道你的感受,所有的厭惡,恐懼,以及憤怒。」摧毀者一隻手指點了點自己太陽穴。「該死的人渣。」她偏頭看向剛才男人還的位置,低語。


凱特瑞娜睜著眼睛,無法理解的搖搖頭。靜留則恍然大悟,低下頭一手摀臉。摧毀者口中「該死的人渣」,是她剛才氣憤之餘,內心的想法。史密斯是被她所殺的,被她的情緒實體化後的力量。


那女子在首位醫療人員踏入這層樓時主動消失匿跡。


*   *   *


「跟醫院確認,那女孩的狀況穩定下來了,接下來就是持續觀察。」靜留掛斷電話向從會談室中出來的凱特瑞娜說。
「嗯,那就好… 你呢? 還好嗎? 如果需要可以早點下班,剩下的報告我來處理沒問題。」
「沒有關係。我沒事。」


雖然靜留這麼說,凱特瑞娜還是將對方桌上的資料拿走。於是比平時稍微少了些從容自在的人,簡單收拾東西先行離開。


坐上駕駛座的人轉頭看憑空出現在副駕駛位置的她。


「那個晚上,你說任我差遣,是說好聽的吧。」
「我不懂你的意思。」
毀滅者毫無雜色的烏黑雙瞳讓靜留感到不真實的害怕。
「你不是因為我的命令讓史密斯消失。我猜,即便我當場要你住手,你也不會照辦是吧?。」
「感覺是不會改變的,當你真是認為他該消失,他便毫無生存機會。」她以不帶感情的平靜音調陳述著,就像個旁觀者,一切都不甘她的事。
「過去持有這個力量的人,他們是怎麼想的?」


靜留將車子開上快速道路,冷靜的表面下,第一次有了上路疑慮。忍不住想,要是有甚麼萬一,她會不會讓一個人或一整台車在大同廣眾之下消失。雖說她的情緒不是容易起伏的那種人,但是那根毫無情緒是不一樣的。即便有優秀的容忍度和耐心,她還是會有脾氣。總是態度良好,待人和善的完美表面下,仍是個平凡人。


「我無法知道。我只接收負面感覺,能給予指示摧毀甚麼人事物的感覺。」
「你的意思是沒有人『厭惡』擁有這個力量過? 這你應該感覺的到吧?」
摧毀者沉默的看著靜留許久後才搖頭說不。靜留沒有追問所謂的不,是「不知道」還是「沒有」。她認為自己的問題很差勁。即使對方強調自己沒有想法或感情只是個武器。


*   *   *


因為今天心情很差,所以脾氣也跟著不好。雖然表面上沒有一個同事看得出來。手邊的案子還在等研究中心的分析結果,已經一個多月了。明明有優先處理的標籤。兩周前早該就該好了,卻到現在連通電話也沒有。主動打過去還一直找不到負責人員。決定跟凱特瑞娜親自登門拜訪。


研究中心似乎忙得不可開交。進入主任辦公室,那中年微禿的男人正埋首寫東西。


「啊! 兩位好,不好意思還讓你們特別來這。咖啡還是茶?。」他客套異常的傾她們坐下。
「博士,我們是來詢問進度不是來聊天的。」凱特瑞娜嚴肅的說。
「噢,是,當然當然…」


靜留不動聲色的觀察這間過度裝點的辦公室。書架上除了化學典籍外,還有好些名貴的酒。身為刑警,她不隨便推測或妄下結論,但是早有耳聞這裡官商勾結的黑暗面。以這職位的薪水,架上的東西數量絕對超出收入。


博士桌上的紙張不少,靜留碰巧看到了對方不會希望被發現的文件。然後是他書桌邊的直立做工精緻的木盒子。裡面肯定又是酒。


「還沒好嗎? 是分析道一半還是還沒做? 可是已經一個多月了,那時電話上不是講好要…」
「是沒錯,但臨時多了更多樣品要檢驗。請你了解我們人手足,機器不足的狀況。」
「我知道,那時有說過,所以才延後兩周。」
「不然這樣,我等一下親自去看進度然後趕在這周末前給你們結果好嗎?」


凱特瑞娜不是很開心但也只能接受提議。她抿唇看了眼靜留搖搖頭,往外走。靜留略抬眉,又瞧了眼那男人,正想轉身卻發現她們送來的證物資料表塞在桌上書架。如果東西已在檢驗,資料表應該在實驗室,不是在辦公室。極其厭惡。


反應過來前,辦公室內的置物架被黑火吞噬殆盡。那股摧毀的力量沿著書櫃向博士衝去。


「不! 等等!!!」


靜留哼了聲,驚醒。映入眼簾的是如日蝕般黑暗卻又發著微光的雙眼。她小聲抽口氣以手肘撐起上半身,令一手將被子拉到胸口以上,眨了眨眼。


「有甚麼事嗎?」
毀滅者微歪頭站直身,垂目繼續看著靜留。
「為什麼出現在房間裡?」靜留略蹙眉又問。
「你要我來的。」
「我並沒… 你會因為夢境而有所行動嗎?」
「不會。」
「那麼你沒有理由在這吧。」
女子沉默地望著靜留又是一段時間後才消失。


好不容易入眠卻又醒來的人嘆口氣,將枕頭擺好,坐直陷入深思。靜留並沒有因為史密斯的下場而良心不安或自責。她是真的覺得那傢伙該死。執法人員當然應該照著法規程序處理犯罪者,那並不代表每個人都會對最後的裁決滿意。在刑案樓層聽到有人脫口而出說誰該死,誰的判決應該更重是稀鬆平常的事。難免的,靜留也會有同樣的想法,雖然多半沒表現出來。最多,她可惜沒機會好好盤問那男人,了解他異常行為的成因。


無法安然入眠的原因是夢中的情況。靜留不希望無關緊要的負面感情令毀滅者大肆破壞。


*   *   *


周末的夜晚,應門的靜留看到凱特瑞娜站在門外。


「抱歉,希望沒有太晚。」
「不會… 進來吧。你臉色不太好,怎麼了嗎?」
「蕾蒂西亞終於有消息…」準備進門的人不忘先轉頭看了下街道。
「什麼樣的消息?。」


金髮女子在對方關掉電視前注意道正在撥放的節目。


「我以為你不喜歡這種主題的電視劇。」
「非常討厭。」靜留輕鬆的回答。她請對方坐下後倒了杯茶遞過去。
「咳! 你不會要毀了電視吧?!」看到突然出現的毀滅者,凱特瑞娜險些嗆道茶水。
一身黑裝的女子冷眼看著對方沒有回答。
「啊啦,不會的。關於蕾蒂西亞,是誰通知你的?。」靜留搖頭也坐下。
「他們,綁架者。顯然是她給的號碼,他們直接打到我的私人手機。」凱特瑞娜拿出自己的手機遞給靜留看,目光卻停在站在靜留後面的毀滅者身上。


「所以對方要甚麼?。」
「她。」凱特瑞娜仍盯著毀滅者。
「知道他們打算做甚麼嗎?」靜留一點也不驚訝的問其他問題。
「不知道,不過肯定不是好事。交易在後天晚上,地點是私人機場的365機庫。」 
「然後不准通知警察是吧?」
「很諷刺是不是? 但這不是問題所在,對方的要求等於要一個人換一個人…」
「會有辦法的沒關係。」
凱特瑞娜不同意的搖頭。


「對方很顯然是個有錢有權的系統組織,就我們倆個人去應付不是明智之舉。
「我們不是兩個人哪。」靜留意有所指的轉頭看身後的沉默女子。
「嗯… 我只是來跟你說明狀況… 再考慮一下吧,還有一些時間。」
凱特瑞娜一臉不確定對方是不是認真的在回答。


日落後來訪的客人不久便回去。


當靜留又因夢魘而醒時,她只是平靜的回看盯著她的毀滅者。在過去每一個噩夢的夜晚,睜開眼睛時,對方都在。習慣後,靜留發現有短短的瞬間,那雙漆黑的眼中似乎有著不一樣的神色。雖然倏忽及逝,靜留很肯定自己沒看錯。毀滅者堅決的否定,說那是不可能的。


「怎麼又來了呢?。」仍躺著,靜留換個舒服的姿勢,輕聲問。
「還是因為你呼喚了我。」短暫的思考後,她平靜的說。
預期會得到這樣的答案,靜留只是很淺的一笑。對於力量的使用相關條件,只要問對問題,毀滅者有問必答。不過她發現自己更好奇的事,對方卻很少答得出來。關於「她」本身的事。


「我似乎沒問過你一般在我醒來前在房裡待了多久?。」
對方深邃的雙瞳看了靜留很久,久到她以為她不會回答。
「我不知道。」
簡短一句話帶出靜留更多的疑問,揣測。
「啊啦,那麼下次注意一下時鐘怎麼樣?」現在不是多想的時候,她決定輕鬆帶過。
毀滅者緩緩點頭。


*   *   *


「東西,帶來了嗎?」
大開的倉門沒讓月光進到足以照亮一半的程度,她們面對的是一群黑色的剪影。
「雷蒂西亞人呢?」凱特瑞娜看了眼搭檔,開口。
「這。」霎時,緊接著開關聲,機庫內的照明全部打開。
蒙面黑衣的人,每個手中的武器都足以令他們坐上好段時間的牢。


外科醫師雙手反綁在身後被人從一邊的門帶進來。她一看到凱特瑞娜歪了下嘴,嘆口氣。


「現在,東西呢?。」為首的又問一次。
「這裡呢。」靜留好整以暇地舉起戴著黑戒指的那隻手。摧毀者亦同時出現在眾人眼前。
「嗯… 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碰! 嘶~
男人語調輕鬆從容的一句,隨即卻一個迅雷不急掩耳的掏槍扣板機。摧毀者替靜留接下攻擊,黑火讓子彈如同氣化般消失。


「什… 甚麼?」男人這下錯愕。
「開槍。全部對準那女人。」他轉頭憤怒命令。
「那旁邊的那個怎麼…」
「誰管他,變成蜂窩也不是我的事,開槍!」


霎時槍擊聲,槍殼落地聲充斥整個空間。


「可惡,該死… 這跟書裡的不一樣! 是怎麼回事?!」那人揪著一旁的手下發飆。
黑色的火焰將靜留與凱特瑞娜完全包裹,凡是觸及的東西全部消失無蹤。
「毀滅者不應該保護那女人的。」


「看來是失算了。」蕾蒂西亞挑眉看已經顯露焦慮的人,完全沒有受害者的樣子。
她正說著,黑色的觸手向四處延伸,瞄準所有的武器將其銷毀。眨眼,針落可聞。蒙面的人全都嚇壞了,愣在原地。


「啊啦,一個晚上要逮捕這麼多人也有點麻煩,這次就算了。」靜留一手撫臉似笑非笑。
「沒有條件?。」男人瞪眼。
「有,除了我以外,你們手邊的資料跟東西也全部留下。要全部,懂嗎?」雙手仍凡綁著,蕾蒂西亞邊說邊走離綁架犯身邊。
「就是這樣。」凱特瑞娜點頭附和。


嘍囉們在老大的眼神指示下把該留的東西留下,匆匆離開現場。


「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你到底是甚麼… 人?」
靜留連同正在替蕾蒂西亞鬆綁的凱特瑞娜抬眉看說話的人。
「你不知道她是誰? 或是甚麼?。」凱特瑞娜難以接受的問。
「應該要知道嗎? 我不過是繼承了那堆舊東西,又不是繼承相關知識。」蕾蒂西亞轉了轉僵硬的手腕,聳肩道。
「啊啦,這是為什麼你要他們留下文件的原因嗎?」
「是,基本上那些傢伙是準備周全的,你們看這個…」蕾蒂西亞拿起一個銀色的指環。
「有甚麼回去再說吧… 你看起來糟透了。」凱特瑞娜打斷對方。
「不過是有點脫水罷了,不過好吧… 我需要真的睡眠。」


靜留只有在問她是否可以先把資料帶回家看時跟另外兩人說話。凱特瑞娜省了靜留不少麻煩。要她把兩人都送到凱特瑞娜的家就可以,不用再多跑一趟。


夜非常深了,臥室裡卻沒有睡意。明亮的床頭燈仍開著。


「這是甚麼?」修長的手指撫過紙業,靜留忍不住自言自語。
「地圖。」出現在床邊的摧毀者平淡回答。
「比例上有不少差距,位置也有些偏差但應該是北半球的地圖沒錯…」靜留看了眼對方,輕輕拍了拍一旁的空位要她坐下。「但是這裏為甚麼會多了一塊大陸,還標示… 亞特蘭提斯?」
「那是它在被毀滅前的位置,並沒有錯。」
靜留微愣了下,抬頭看仍站著的摧毀者。
「傳說中被洪水吞噬的亞特蘭提斯?」
「我不清楚傳說。」
「一個文明不可能甚麼都不剩… 是誰要你做了甚麼?」
「從建築到文獻資料,從陸地到草木生物。摧毀。我的能力沒有極限。」


靜留沉默的垂下目光又隨意翻了幾頁後闔上書。白城市,黃金城,罪惡之城。所謂的傳說在書中不再是天馬行空的故事。她閉上眼睛,做了幾次緩和的深呼吸。放好書,關掉燈,靜留側身躺下。睜著眼,等著不知何時才會到來的睡意。


*   *   *


「醫師,你1:30的預約在辦公室裡等著。」
「預約? 我嗎? 你確定?」


辦公室裡的兩人同時看向進門的人。


「噢,是你們啊,我還在想要不要先報警之類的…」
「德盧卡醫師。」
「蕾蒂西亞就好了,你這樣我有點不自在。還沒感謝上次的救援呢。」
「沒關係,我也正有事相求。」
蕾蒂西亞抬眉看一直沒說話的凱特瑞娜,後者用眼神示意她先坐下。


「我希望取消摧毀者的使用權。」靜留開門見山的嚴肅說到。
「噢嗯… 等等,你知道條件是甚麼嗎? 那可能會要命呢。」
「可能?」
蕾蒂西亞摀了下嘴。
「被他們囚禁時耳聞一些談話內容,雖然還不太清楚狀況,但總還是聽的懂他們要殺人。說如過那個人不死,沒有機會取得摧毀者甚麼的。」醫師拉開椅子坐了下來,皺眉。「當時我想,如果身體只是接近『擬死』狀態,那應該有機會把那個東西取下。」


靜留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那只是個沒有根據的假設,以醫生的角度來說我不建議。」蕾蒂西亞輕咳,補充。「再說,如果毀滅者,如果她願意跟你合作,我認為留著會是比較好的選擇。」
「她沒有,那個晚上她的所有行為是因為靜留的指使。」凱特瑞娜換個坐姿搖頭。「但即使是這樣,我也認為你應該留著,要是換其他人,大概會世界大戰。」她轉頭看靜留。


靜留垂目摸了摸食指上的黑環,吸口氣。摧毀者無聲地出現在辦公室中,嚇了蕾蒂西亞一大跳。
「蕾蒂西亞所說的『擬死』是類似冬眠實驗的方法嗎?」靜留略過摧毀者。
「所以你已經自行研究過了。」醫師點頭感嘆。
「靜留,你多考慮一下吧。這個還在實驗階段的技術…」凱特瑞娜很不喜歡這主意。


靜留環視在場的人,最後看著摧毀者。那個女子依舊是不帶任何表情的回看她。


「醫生,你能替我安排一下時間嗎?」
蕾蒂西亞聳肩,點頭。
「不說實驗成功機率,摧毀者又要怎麼處理?」除了關心靜留,凱特瑞娜不忘另個問題。
「那個晚上的銀色戒指,蕾蒂西亞還留著嗎?」沒有直接回答問題,靜留反問。
「當然了… 嗯,對,還有那個東西…」蕾蒂西亞恍然大悟點頭。


在黑環從靜留手上移除後,有段非常短的時間摧毀者還會以人形存在。趕在時間之內讓她套上戒指,黑色火焰般的毀滅力量就會固定在她身上。組織自然很清楚摧毀者的優越破壞性和低掌控度的缺陷。他們的應對方式就是那枚戒指。認為一旦她以人的樣子存在,會容易操控許多。跟她們三的人比起來,那個組織顯然對摧毀者的事情清楚很多,所以可信度相對高。


「這麼重要的東西,他們怎麼真的乖乖給你?」凱特瑞娜忍不住懷疑。
「當然不可能,我這可是買來的,跟他們其中一位貪婪又缺錢的人。」蕾蒂西亞嘴角偷笑。
「要是那天事情沒這麼順利…」靜留有些驚訝。
「那他們很快就會發現手中的那枚是仿製品。」
「你花了多少錢?」
「你們不會想知道,但我覺得那值得。」


*   *   *


蕾蒂西亞家的地下室一半被改裝為設備齊全的手術室。四個人影在裡面。


「我還在想前陣子你的花費怎麼會這麼高。」凱特瑞娜打量四周。
「進了最後一批器材,現在完整了。」蕾蒂西亞調了下手套。「噢,如果你想要,可以在外面等沒關係。」
「不用了謝謝,再說我覺得戒指我一直拿著比較保險。」


「你覺得怎麼樣? 現在要後悔還來得及。」另位醫師雙手插在口袋裡低頭問。
「謝謝,我考慮過一段時間了。」已經躺在床上的靜留淺笑。
「嗯…」
等對方轉身去做最後檢查,靜留轉頭看不發一語的摧毀者。


「期待嗎?。」
「我沒有那種感覺。」
「很快就會有了,相信我。」
摧毀者不置可否的看著靜留。


「溫克爾醫師,準備好了嗎?」
「之前欠的人情這次一筆勾消是吧?」那位醫師拿起針頭做例行檢查。
「是的。」
「我好了。」


透明的低溫液體沿著管線經過針頭,進入溫熱的身體。


床上的人緩緩睜開眼睛,三個模糊的影子隨著多幾次的眨眼,越漸清晰。


「嗨… 感覺怎麼樣?」雖然不是很清楚,但那的確是凱特瑞娜的聲音。
靜留輕哼了聲點頭。意識到她想坐起來,有人將床緩緩立起來。頭還有些昏,她就等不及先檢查手指。已經沒有那枚黑環了。喝口水,靜留一手撫著頭略蹙眉後搖了搖。


「還好吧? 薇奧拉小姐。」問的是溫克爾醫師。
「嗯,就次睡了很久的感覺。」
「那就沒問題了,先不要急著起來。你的四肢暫時還會有些無力,那是正常的。」
「好的… … 摧,她呢?」
「你那一身黑的朋友嗎? 她呃…」
「溫克爾,接下來我們來就好了謝謝。」蕾蒂西亞打斷同事,指指門口。


靜留蹙眉用眼神詢問凱特瑞娜。
「靜留… 嗯… 基本上她沒事,可是她跟你過去這一個月所知道的有點差距。」
「她在哪裡?」
「樓上房間,你昏睡的這段時間她一直在裡面,至少哭了三天有。」蕾蒂西亞接口。
「… 能扶我上去嗎?」


對於她在取回自我的掌控權後會有這樣的反應,靜留說不上驚訝。過去驚醒的夜晚,她在她眼中捕捉到的短暫情緒是內疚。雖然不懂其中的原因,靜留推測摧毀者並不僅只是她自己口中的武器。


當她深入睡眠時,摧毀者的意識會回復。會出現在房中望著她是因為知道她的不安。而當靜留醒來時,她的意識便會壓制摧毀者的,讓她能做個稱職的武器。靜留認為只要除去兩者之間的牽連,她就可以更了解摧毀者,而摧毀者也能得到自由。


蕾蒂西亞簡潔兩下敲門,將門打開。凱特瑞娜則將靜留輕推進去後退出,同時帶上門。


日正當頭,明亮的光線穿過窗戶照著跪在床緣,伏在床上的人。那一頭深色的長髮似乎沒有映像中的黑,靜留抬眉暗忖是不是因為她還沒完全清醒。


「… 有… 甚麼事嗎?」趴著的她沒有回頭,悶悶的聲音幽幽傳來。
輪椅上的人本想站起來,發現有些力不從心於是放棄。沒聽見回答,這才抬頭回身。她看了眼靜留,頓了頓後才反應過來的撐大眼睛。


這一邊的人也一時說不出話。瞧著自己的那雙眼睛不再是神祕的漆黑。一雙清澄的碧綠沒有因為哭泣而血絲明顯的樣子掩蓋過原來的美。


她有些驚訝的踉蹌起身,走到靜留前面後跪下,仰著頭看對方。


「薇奧拉小姐,你醒了…」 
「沒睡得這麼充足過。」靜留笑得輕鬆,悄悄仔細打量她。
「我… 我很抱歉,真的非常的對不起…」啞著聲道歉,她摀住嘴巴撇開目光,身子開始顫抖。
「如果道歉會讓你感覺好一些,我不會阻止你。但是我希望你知道我不怪你。」靜留傾身,手輕輕地搭到對方肩上。
「我只帶來麻煩,從過去到現在… 你不知道所有過去的事情,不知道我所粉碎的事物…」
「對我來說,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就夠了,那是嗎?」
「不,我…」欲言又止,曾經的摧毀者咬下唇搖頭。
「那就沒有問題了。」靜留溫柔的輕捏了下對方肩膀,靠回輪椅背。


「不,問題還有,麻煩還沒結束,那個組織不可能就這麼放棄。」 
「讓我來擔心這件事好嗎? 再怎麼說,我是警察,自然有辦法。」 
看了靜留好一會,少女短暫思考後站起,深吸口氣。
「有甚麼事我可以幫得上忙的?。」
靜留輕笑聲,意味深長的勾著嘴角搖頭。
「啊啦,有喔~ 先從告訴我你的名字開始好嗎?」


她輕輕托起靜留的右手,握在自己兩掌之間。
「在摧毀者之前,我是夏樹•庫魯卡。」


夏樹看著前方卻沒看著面前的人,聲音飄渺如同要回到遙遠的過去。在對方身陷回憶之前,靜留反握住夏樹的手。後者眨眼聚焦在對方身上。


「夏樹嗎… 比想像中的更好聽,很也很適合你。」靜留眨眼。
聽到這樣的讚美,找回自己名字的少女閉上眼,低頭。



 

arrow
arrow
    文章標籤
    靜夏 舞-HiME
    全站熱搜

    Rocher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