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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快樂喔~~~」道別的人一臉還很亢奮的樣子。
「好啦好啦,做甚麼玩得這麼瘋… 不過是個十六歲生日」壽星苦笑搖頭。
「十六歲也很重要啊! 當然十八歲的話我們會弄得更盛大!」另個客人揮手道。
「噢,那倒不用了,謝謝! 晚安,你們回家路上小心。」
「星期一見!」


*   *   *


床上的人因為不明原因而驚醒。


「呃!!! 嗯!!! 嚇呃…… 怎…」渾身椎心般的刺痛,女孩不由捲曲起身子。「啊……呃…… 痛…… 該死… 哈! 哈,哈… 嚇… 呃…」


心臟已不正常的平率跳動,她大口喘氣,只覺全身發熱,刺痛的感覺越來越明顯。收緊環抱自己的雙手,她痛得無法思考,不知該如何是好。顫抖著,她想抓起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好不容易拿起,卻又因為劇烈的疼痛失手。輕薄的手機一個不小心掉到床下。已經沒有力氣感到不高興,她悶哼,試著撐起身子。


她下了床。摔下床。單腳才落地便跪倒下去。那如同千萬支針扎入骨頭般的感覺讓她失去所有支撐自己的力量。翻身面朝上,她發現天花板像顏料沒乾就被人用手抹過般,眼前一片模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頸椎傳來的劇痛讓她再也無法忍受的慘叫出聲。


昏過去前,她感覺有人進到自己房間。


意識短暫恢復的人感覺有一股輕柔的力量環繞著她。那力量,托著她後頸,輕觸她額頭,替她擦去臉上的汗珠。疲憊的她,動彈不得,就連睜開眼睛的簡單動作也辦不到。她聽到自己嘶啞的哼聲。那小心的觸撫短暫停歇然後…… 她再度失去意識。


那是惡夢,她以為。


睜開眼睛時,她赫然發現自己人不在她的房間中。她嚇得從不認識的床驚坐起。乍看之下,她像身在一間很平凡的乾淨公寓內。掀開被子,手腳還是有些不靈活的人踉蹌下床。穩住自己的呼吸後,她鼓起勇氣推開房門。


經過走廊後便是寬敞明亮的客廳。


「你醒了啊…」
「啊啦。」


一個坐在單人沙發上的金髮女子雖然背對來人,卻很明確的是在跟她說話。於此同時,一個亞麻色頭髮的赤眸女孩拿著上面放滿茶具的托盤走入客廳。


「你感覺怎麼樣?」那個臉上帶著微笑的女孩把托盤放到茶几上問。
「我…」她覺得頭很重,好像隨時可能會摔倒,但她不想讓這兩個陌生人知道。「你們是誰?」所以她決定反問。
「夏樹,你感覺怎麼樣? 還會不舒服嗎?」原本在位子上,側頭同樣等著答案的女子這下起身面對夏樹問。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現在她更肯定不想讓她們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
「靜留把你帶回來時,多少已經知道一些你的事。」那女子輕聲的回答。
「誰?」夏樹搖搖頭,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這是她聽過最詭異的綁架說法。
「我。」那個女孩眨眼承認。


「你… 啊!!! 呃…」突然發作的痛楚打斷夏樹的思緒。


眼前一花,她往前摔。沒有預期中的撞到磁磚地面,她栽入熟悉又陌生的溫柔懷抱。掙扎中,模糊的,她看到那赤眸女孩擔心的眼神由上往下看著自己。是她… 


「蓋美拉」
「那是甚麼?」


再次清醒過來的人發現那兩人一左一右,一站一坐在她床邊。夏樹第一次感到自己疲憊得連防衛心都瓦解。她皺著眉頭來回看了看「綁架者」。女子不再等她問,主動開口說了個她不熟悉的名詞。


「希臘神話中,由多種動物組合而成的生物。」靜留是回答的那個。
「怪物… 你們跟我說這個做什麼? 我在哪? 你們要做甚麼?」夏樹搖頭板起臉孔。
「… 那只是一種暱稱,引用來形容你們。」見靜留不是很想說,女子平靜的接口。
「誰? 我們? 我跟誰? 你到底在…」失去耐心,動怒的夏樹忽然感覺到雙眼灼熱。坐於床上,她咬牙彎腰,單手摀住眼睛。
「冷靜點。靜留,拿水給她。」耳邊是那女子的聲音。


發燙的感覺減弱後,夏樹才挺直腰桿再次看向兩人。口乾舌燥的她的確需要喝點水,所以就接受了。


「你身體上的改變是因為在過渡期,很快,你就會擁有人類以外的能力。」那女子看夏樹把水喝得差不多後接著說下去。
「啊?! 能力?」
「蓋美拉。」
「我會變成怪物?」夏樹不相信的輕蔑問。
「你不會。」一旁的靜留認真嚴肅的語氣令夏樹一下不知如何是好。
「保持冷靜,接受事實,然後我們才可以有下一步動作。」女子站起身往門口走。
「甚麼動作?」夏樹追問。


她只看到門在關上之前,對方略蹙的眉頭。


「你還沒說感覺麼樣呢。」
靜留的問話讓夏樹轉移注意力。眼前這位年紀與自己差不多的女孩,沉穩得叫人不可思議。
「我好累… 聽著,如果你們要贖金,打電話時記得加國際碼。」夏樹扶額,嘆口氣。
「不,你誤會了,我們不是綁架犯…」


見夏樹毫不掩飾的懷疑眼光,靜留撫了下床面坐到床緣。


「這個世界… 跟你過去所認知的不盡相同。很多事情與表面上的不一樣。」
「… 你真的很認真… 對這個… 蓋… 蓋…」
「蓋美拉。」
「蓋美拉的信仰什麼的…」
「它不是信仰。」靜留露出了那麼一點點的困擾神情。


看這漂亮女孩毫不做作的態度,夏樹決定不再爭辯。


「你是嗎? 蓋美拉。」
「我不是…… 我是… 是確定你們安全的人。」
如果夏樹再敏感一些,她會注意到靜留語中的掩藏態度。
「噢… 這樣啊… 嗯… 那… 嗯… 我可以去洗手間嗎?」夏樹決定隨便應付一下,去找逃脫出口。
「在那個門後,請自便。」很不幸的,這是間套房。


夏樹很高興的發現浴缸旁有個很大的窗子。然而,簾子拉開後,她傻眼的看著外頭十多層樓高的風景。


「啊… 該死… 呃!」抱怨的話還沒說完,眼睛的不適感又傳來。她有些搖晃的走到洗手台,向鏡子裡看去。


「啊啊啊啊啊啊!!!」
碰! 叩叩叩!
「夏樹?! 怎麼了?!」門後,是靜留擔心的呼喚聲。


浴室的門被猛的打開,夏樹一手緊抓著靜留,另一手指著自己眼睛。
「這是怎麼回事?! 你們對我做了甚麼?!!!」
清澈的碧綠中,原本人類的圓形瞳孔變得不知是跟爬蟲類還是貓科般細長。
「不是我們…」靜留冷靜的回答。


夏樹絕望的鬆手,喘著氣慢慢退開。


*   *   *


嗖! 咚! 
一枝鉛筆被筆直的插在木門上用麥克筆畫出的標靶中心。轉椅上的人轉了一圈後從書桌上的筆筒拿起另一支鉛筆。門口鑰匙開鎖聲引起她的注意力。


「夏樹,最近還好嗎?」進門的人看到坐在沙發上的人立刻關心的問。
「還,還可以」聳肩,然後她發現自己還拿著鉛筆。急忙裝作沒事放到茶几上。
「凱特瑞娜要我代她向你問好。」靜留後自動向廚房走去要泡壺茶。
「噢…」沙發上的人鼓了鼓腮幫子,起身跟去。
「你的體能似乎還再進步。」注意到跟近的人,靜留偏頭說。
「沒錯,怎麼知道?」夏樹語調中有點自豪。
「客廳中的啞鈴又多的一副。」正拿出茶壺的人淺笑。


回到客廳,叼著餅乾的夏樹頓了下看向窗外。


「怎麼了嗎?」
「隔壁晚餐有魚… 恐怕不是很新鮮…」
「啊啦,那麼只好用紅燒或油炸的了。」
夏樹看著靜留抬眉,後者對她瞇眼微笑。
「感官也是,仍有進步的空間是吧。」
「好像是這樣…」


靜留若有所思的沉默了許久。夏樹則在這段時間,低頭來回反覆看雙手手心手背。


「那… 還有其他改變嗎?」
「沒有… 吧… 目前,至少是如此。」


*   *   *


「我在猜我運動量大概不夠…」剛下課,還穿著制服的女孩皺眉。
「怎麼說?」坐她對面,正在幫她量血壓的靜留抬眼。
「坐在教室裡的時間太多了… 我覺得我越來越沒有耐心聽講…」揉著太陽穴的人嘆口氣,眼睛飄到對方替自己量脈搏的手後又急急看向別處。
「我以前沒有這類的問題… 我是說我通常很認真… 噢,還有,我的手。」夏樹主動把另一隻手也伸到靜留面前。「感覺怪怪的,說不上是甚麼,可是就是… 怪…」
「所以… 不是不舒服了?」
「不能算是,其實前一陣子就已經這樣,但沒這麼明顯… 總覺得…」夏樹收回手,握了握拳然後又拍了幾下最後聳肩看靜留。
「我會跟凱說一下。」
「我不認為有那個必要… 她… 感覺不是很在乎。」 
「… 不會的。能讓我再看看嗎?」靜留將血壓器收好後,雙手掌心向上放在桌面。


夏樹看著靜留仔細觀察又輕柔的撫摸過自己的掌紋,感到耳朵越來越燙。


「你有試過其他的動作嗎?」靜留的聲音讓女孩急忙甩頭回神。
「沒… 例如?」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不敢看對面的她。
「我也不是很確定…」


赤眸美人歪頭思考的表情混著點困惑,少了點平時的幹練沉穩。碧眼的這個感覺自己連臉都開始不聽使喚的發燙。她私下認為外人沒多少機會看到這樣的靜留。至少,剛開始相處時,她也不曾看過此刻的對方。


那時的靜留對夏樹除了有問必答外,更是耐心有加,脾氣無人能及的好。從不介意知道真相後而表現得特別暴躁,態度惡劣的女孩。似乎,她只懂得關心眼前因為身體轉變而飽受痛苦的夏樹。一次,夏樹不小心因為力量沒控制好,直接把靜留的茶杯捏得粉碎。她一眼也沒看支離破碎的陶杯,只是托起女孩的手確定她沒傷到自己。


等察覺時,夏樹對她已是信任得將其中一把自家的備用鑰匙交與。雖然從未說出口。她喜歡靜留不過度卻又適時的關心。喜歡她因為知道自己不喜歡固定的「檢查」程序而動作迅速卻又毫不粗魯。喜歡她純粹沉默的陪在夜讀中的自己旁邊一同閱讀。雖然從未說出口。她有努力提醒自己別對靜留太無理,太冷漠。


*   *   *


眨眼的時間,她的成年日到。靜留帶著一貫的淺笑提醒她別喝太多,然後如果派對過後還有體力,她烤了個小蛋糕。夏樹當下就覺得那她可以跟舞衣她們取消計畫。當然,她沒有。暗自搖頭,她覺得自己很糟糕。


屋頂差點被那群醉得自己人在哪都搞不清楚的傢伙們給掀了。還好,她的酒量托「蓋美拉」的福,好得全場皆醉她獨醒。迅速把所有人打發掉,竊喜的發現多了三四個小時的空檔。決定出去晃晃,結果才走出家門沒幾步,目標直接變成去找靜留。


沒人在家,夏樹連門鈴都不用按就聽得出來屋內沒人。她深吸口氣,直接從開放式的逃生梯跳入都市夜景中。


壽星似乎很幸運,她暗想。夏樹很快便找到凱特瑞娜,靜留通常不在夏樹身邊時,都在她這位師父身邊。不急著接近,她遠遠的觀察。不了解為什麼凱特瑞娜要匆匆往遠離都會中心的方向走。


發現靜留的同時,她也發現一位走路不是很穩的高大男子偷跟著亞麻色的背影。夏樹瞇眼觀察,然後意識到那傢伙… 是蓋美拉。有那麼點興奮,這是她第一次遇見其他蓋美拉,雖然對方在行為上有點怪。更多的感覺是困惑,因為靜留跟她說過要遇到蓋美拉不是很容易。還有更令人不解的,為什麼凱特瑞娜也在一段距離後尾隨而非上前。


不多時,廢棄建築物旁的空地上只剩下他們四人。那男的轉頭,顯然發現了金髮女子。夏樹不認為他是發現自己。仗著蓋美拉的視力,她保持一段非常安全的距離。


男子越看越不對勁,只見他的頭奇怪的歪了歪。一聲非人的嘶吼自喉嚨深處傳來。毫無預警,他撲向凱特瑞娜。女子一個俐落滾地躲開。夏樹錯愕間,凱特瑞娜以單手接下靜留不知從哪拿出並拋給她的長刀。口水,自開著的口中滴下,蓋美拉哈著氣,低聲咆哮,瘋狂朝金髮的抓去。然而,還有段距離,他的雙臂已被靜留冷眼斬下。


這邊的夏樹麻痺般瞪眼看著另一頭的畫面。靜留熟練甩去刀上殘血間,凱特瑞娜直接將那已經不知道是甚麼的東西攔腰截斷。蓋美拉連為自己手臂被斬時的疼痛吼聲都來不及發出便不再有動作。兩人站在倒地的物體旁邊,然後靜留從懷中掏出一瓶東西往下倒了幾滴。等到藍色的無煙火焰完全吞噬失去生命的蓋美拉,夏樹才驚醒。


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叫出聲。可是她是摀著嘴巴的。遠處的凱特瑞娜看向這邊。她眨了幾下眼睛後略蹙眉,最後才緩緩回頭。


*   *   *


夏樹不確定自己在做甚麼,可是她還是按了那個門鈴。應門的靜留跟以往一樣美麗高雅,對她迷人一笑,側身請她進屋子。或許,唇角有那麼點疲勞,但是絕對看不出一個小時前她做了甚麼。


凱特瑞娜翹著腳坐在雙人沙發上看雜誌。她對夏樹瞇眼微笑說歡迎壽星。夏樹終於意識到自己之所以來是因為想要假裝甚麼也沒看到,假裝甚麼也不知道。在看到那個金髮女子後,她發現恐怕沒有想像中容易。女子的笑,只在唇邊。


「還好嗎?」她的不自在被發現了,來到身邊的靜留輕聲問。
「呃… 嗯… 好… 很好…」夏樹乾嚥後撇開目光回答。
凱特瑞娜合起雜誌。
「沒有喝太多吧?」靜留走去廚房開冰箱時玩笑道。
「沒… 好吧… 有,可是我沒差。」夏樹舔了下嘴唇,想壓下心中的不安。
金髮女子放下雜誌起身走往書房。


靜留的手工蛋糕看起來除了令人垂涎外,夏樹想不到其他更好更貼切的形容詞。事實上,夏樹認為現在的她還能覺得那蛋糕看起來可口,已經很不合常理了。她覺得腦袋越來越混亂,心臟跳動的力道與速度讓她想作嘔。


「夏樹… 你真的還好嗎?」大概,是她的臉色露餡,靜留把蛋糕放到餐桌上,蹙眉問。
「我很好,很好,沒事… 沒… 只是有點… 只是…」她無法再抑制慌亂。
「只是?」靜留向少女接近,後者不由自主的往後退。
「只是她看到了。」凱特瑞娜冰冷的聲音從靜留身後傳來。
赤紅的眼睛略微瞪大。
「什麼?」靜留聲音中除了困惑,更多的是害怕與不安。
「你看到了。」凱特瑞娜轉而對夏樹重複一次。她握刀的手,緊了些。


「我…」夏樹咬牙。
「不,夏樹剛才還在慶生會上…」靜留不知是在對誰解釋。
「為什麼要殺他?」話一出口,碧眸發現靜留的臉瞬間失去血色。
「因為他失控了。你之後也會。」凱特瑞娜直接將手握到刀柄上。
「我… 甚麼? 不,我不… 我還好好的!」猛搖頭,她無法接受這種說法。
「那是現在。你若不會變,我們不可能找得到你。」
「不!!!」她必須用吼的來發洩。
「夏樹。」靜留小聲抽口氣。
「你知道? 你早就知道?」她轉而對這個叫她叫的如此親密的人大聲質問。
「我…」
「你什麼都沒跟我說。」動怒的人感覺體內兩股熱流竄向雙手。
「我會,我只是…」
「你會?」凱特瑞娜不是很高興的瞥了徒弟一眼。
「聽我解釋,夏樹。」靜留無視師父的目光。
「安靜,靜留.薇奧拉。」凱特瑞娜讓刀半截出鞘。


夏樹右手平舉對著手持武器的人。綠眸中冷血動物般的瞳孔劇縮。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只是憑著直覺。要是不做點甚麼,她知道自己不會是這兩人的對手。實力上的差距,夏樹有所留,可是真正的致命傷,她下不了手。不能對靜留。


「她要做甚麼?」凱特瑞娜依舊不改冷靜的問身邊的人。
「我不知道…」靜留咬著下唇搖頭。
「夏樹,聽我說。你對我們來說是不一樣的。我們從未遇過轉變前的人。我不是…」
「不是怎樣? 不是在觀察我? 不是在研究我? 不是在監視我? 不是在讓我鬆懈防衛?」
「是。是。是。不!」赤眸少女猛的搖頭。
「靜留,我說過你不應該跟她相處太久」凱特瑞娜聽起來很失望。


「…… 我相信你…」夏樹心情複雜的啞著聲音說。


長刀出鞘的聲音。凱特瑞娜還來不及跨出第一步,脖子一道寒冷將她定在原地。
「靜留。」師傅不慍不火的聲音讓氣氛更添壓迫感。
銳利小刀只差幾毫米,若是顫抖便會劃破皮肉,靜留卻是看也不看,單手穩穩抓著武器。
「… 夏樹,我很抱歉…」
靜留的話令夏樹心痛不已。她咬牙,仍舉著的手些微顫抖。
「快走,離開這裡。」
一個小布袋被拋向夏樹,限制自己師傅行動的人焦急的向少女要求到。
「我…」
「走!」


夏樹沒聽靜留這麼大聲的吼過。她如嚇壞的寵物般,先行動再思考。


*   *   *


廢棄的建築物中,有刀刃相向的聲音。


栗色長髮的女子呼著氣,瞪視眼前四五個男人。五個蓋美拉。她不曾需要一次面對這麼多人過,更不曾需要與有意識的蓋美拉為敵。甩刀,她擺好架式準備再戰。背後的狀況起了變化。另外四個蓋美拉不知何故也幾個翻身來到同伴這邊。靜留不安的回頭。凱特瑞娜以刀叉地,硬是撐著四肢逐漸失去力氣的自己。


她臉色慘白目光渙散,額上的汗珠沿著眉毛如雨水般低落。半個小時前遭暗算所中的毒已對人體造成不小的破壞。靜留從沒看過自己的師父如此狼狽脆弱。她蹙眉。


一面提防著敵人,她快步來到凱特瑞娜身邊。伸去欲攙扶的手被拒絕。身為師傅的人不希望自己的狀況托徒弟下水。她勉強指示靜留注意對手。


幾個蓋美拉紛紛發出沙啞奇怪的笑聲。然後,其中一人忽然抬手握拳要其他的安靜。


兩下用力的撞擊聲。原本被他們用鋼骨支柱封死的門被撞飛得老遠。沙石,金屬碎片落地,一位身材修長的女子面對蓋美拉,站在兩方之間。靜留小聲倒抽一口氣。耳邊,她聽到凱特瑞娜同樣驚訝的吸氣聲。然後一聲悶響。


靜留抱著再也支持不住的師傅,眼睛卻一刻不離的看著那人。


夏樹從左而右審視那九個蓋美拉。平靜的表面下是正在凝聚的憤怒。深呼吸,她閉上眼睛。再次睜開時,原本冷血動物般的碧眸被夜黑取代。一副輕握拳頭,夏樹緩緩平舉起雙手。


「你,綠衣服的那個!」她低聲開口。
「啥? 你叫我? 做什麼? 你也是蓋…」
「是你咬了人對吧!」她不耐煩的直接打斷對方說話。
「是又怎樣?」那傢伙聳肩,一臉得意。
「解毒劑帶著嗎?」
「沒那種… 呃!」


所有人的注視下,話說一半的人頭一歪,僵直的倒下去。


「什麼! 你這是…」
「這是我的能…」
對方沒給她說完話的機會,剩餘的所有男人一擁而上。夏樹面無表情,從容的雙手一拍。才跨出幾步的敵人被瞬間拋得半天高,砸到地上。
「咳! 該死!」
「不,該死的是你們。如果下毒的人沒有解毒劑,你們更不可能有。」夏樹再次舉起雙手。
「等! 慢著慢著慢著!」其中一個傢伙雙手舉高,一隻手裡握著一瓶東西。
「我…」他哽住。
面前的女人一連幾個彈手指的動作,他連聲音都沒聽到,四周便都是癱倒在地的同伴。


「東西放著,滾!」
如果他有尾巴,逃跑時會夾著。


「快點,趁…」拿著解毒劑跪到靜留身邊的夏樹看到凱特瑞娜的狀況,沒把話說完。
「… 你留著…」凱特瑞娜接過瓶子塞到靜留手中。
靜留揪著眉頭,緊抿雙唇,連同解藥握住師傅的手。
「… 夏樹… 對不起。」凱特瑞娜眨下眼後看向夏樹。
碧眸恢復的女子只是沉默的緩緩搖頭。


廢墟中,一大一小的藍色火焰燃燒著。


「我很抱歉…」夏樹有些笨拙的試著安慰瞪著火光發呆的女子。
「不… 我想,這種事遲早會發生的…」靜留轉身雙手環抱自己低頭說。
「我不… 我不… 不會讓它再發生,不會在你身上。」夏樹頓了幾次後才把話完整說完。


直到碧綠與豔紅再次相遇,她們才驚覺有多久沒看到彼此。


「這麼多年… 你都沒變。」心情仍有些低迷,靜留小聲接近氣音的說。
「你也是。」
聽到這麼乾脆直接的回答,靜留眨眼笑了。
「啊啦,我收回剛剛的話。你變了,說話變甜了。」
「我沒…」看到靜留心情稍微好一些,夏樹也不想再辯。


火熄了,什麼也不剩。黑夜的壟罩下,這裡伸手不見五指。


「先離開這裡吧。」夏樹說著已主動拉起靜留的手帶路。
「你找到了方法。」走在後頭的靜留欣慰的說。
「嗯,因為有人相信。」夏樹聲音有點沙啞。


是的,那個相信她的人在給她的小布袋中除了一顆水晶,還放著一張卡片。在印刷字體「改變」之下,是那人秀娟的字體寫著「我相信」


回到靜留與凱特瑞娜落腳的地方,靜留開始收拾需要的物品。夏樹靠著牆,雙手抱胸,目光從頭到尾跟著人。


「組織會派個人來和你一起工作嗎?」
「有可能,但我會拒絕。」停下打包的動作,靜留面對提問者。
「為什麼?」
「我不認為我可以信任他們。」


顯然,這是個內憂外患並行的時期。夏樹忍不住抬眉。


「在你找到一個可以信任的人之前,我不會離開。」夏樹假裝蠻不在乎又事不關己的樣子,對著又開始整理東西的人說。
「我已經找到人了。」
她看著靜留放下手中的袋子走到自己面前,夏樹眨了好幾下眼睛。
「可是你恐怕也無法離開。」
靜留輕輕撫過夏樹垂放在身體兩側的手,後者吸口氣,忍下去牽起對方的衝動。


「我可以給你的保證不多… 但…」夏樹的嘴被靜留按住。
「我需要的不多,只要你所謂的『不離開』是…」
「是即使你必須處理失控的蓋美拉,也別想讓我在後面跟著,讓你做餌。」夏樹抬手按住靜留肩膀,堅定地看入那雙令她想念不已的紅眸。「是如影隨形。」



*   *   *


A/N:
奇美拉(Chimera),希臘神話中擁有三顆頭的噴火吃人怪物。三顆頭分別為獅,羊,蛇(尾巴位置)。

關於夏樹的能力,海中,有種名為鼓蝦,又做槍蝦(pistol shrimp)的生物。當在獵食時,牠會快速合上大螯,產生能將獵物(魚蝦蟹)擊昏,擊斃的高速水流。水流運行中所產生的氣泡,在壓力回歸正常後破裂時會有劈啪聲,因而得名。

夏樹彈手指的動作可以產生音速,微米切面的「氣流」,擊發空氣中的「懸浮粒子」。而雙掌拍擊時只是純粹造成範圍較廣的強烈風面,不具殺傷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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