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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
進門的女子將沉重的公事包放到玄關旁的小凳子上。雖然已經忙了一整天,她還是習慣性的把工作打包回家。脫下外套掛上衣架,她深深吸口氣,勾起微笑。來自廚房的晚餐香味放鬆人心。


「辛苦了。」才接近廚房,對方已經先走出來,笑著迎接她。「洗個手準備吃晚餐吧」反手拆解圍裙綁帶,那人傾身吻她的唇角道。
「好的。」答得很乾脆不過她直到攬人入懷好好的回吻後才去盥洗室。


晚膳一如往常,色香味俱全。無論是蔬菜類還是肉類都是她最喜歡的調味。餐桌上,她只是簡單說了當天局裡的狀況。不是不喜歡說只是總覺得沒甚麼值得提及。聊多固好,少說也罷,坐對面的女子都會開心認真聽著。直到現在,她偶爾還是會因對方的笑容而一時忘了咀嚼口中的食物。


雖然因為吃的分量少她很多而總先結束用餐,那人會泡壺茶慢慢品嘗直到自己也吃完。首次一起用餐時她就發現自己居然不會因為對方在等而感到壓力,一切如此自然。


將最後一個洗淨的盤子放上架子,有人從後面環住她的腰。
「公事包幫你放到書房了。水果在桌上,別忘了吃」輕柔撩人的語調淡淡在耳邊。
擦乾手轉身回抱,她注意到對方換了外出服。
「今天晚上要出去?」
「嗯,不會太久。」
「知道了。」


聽著自動門鎖扣上的聲音,她倒了杯水向書房走去。皮質公事包與一盤切好的水果被靜置在乾淨整潔的強化玻璃桌面上,休閒椅旁邊的小茶几放著那人稍早在看的時裝雜誌。她一屁股坐上經典鋼網布辦公椅,靠著椅背單手按揉太陽穴。眼角發現已經準備好的杯墊,原本流露的疲勞神情淡去許多,她淺笑。迅速有條理地將文件和筆記拿出分類好,右手按下電腦開機鍵左手拿起水果叉。


窗外的明月圓又亮。一個非常適合狩獵的夜晚。


*   *   *


「別跑!!!」她大吼。
催趕自己的雙腳加快速度,她俐落閃過街道上的人。眨眼到了空無一人的龐大建築更新地,一個轉彎後她立刻知道情況不妙。除了剛才那個搶劫犯,死巷裡站著另外五個大男生。他們齊看向這邊的少女。


「嘖,你也太弱了吧? 居然被追上。」
「吵甚麼? 給個教訓就好了。」
「嘿,看那制服,似乎是高中生耶… 而且長的還不錯。」


她有信心一口氣對付兩三個人,無論男女,但是六個就真的太多了。緊抿著唇,她瞇眼思考除了立刻轉身逃跑外不知還有沒有其他辦法。雖然厭惡這種感覺但似乎沒有其他選項。事實上她有點累了,連跑不跑得過都不確定。


其中一個高大男生首先接近。她反射的向後退一步,就在同時事情出現變化。那人還沒來不及跨出第三步,頭一偏,栽了下去。


「喂?! 這怎麼回事?」
「丫頭,你做了甚麼?」
「啊啦,不是她喔。是我。」
少女才開口要回罵不是她,不知從何而來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四周。
「啥? 你不是一個人?」其中一個混混瞪著碧瞳少女,咬牙。
被問的人皺眉沒有回答。
「該死,抓住她! 先抓好抓的!」


然而明月之下,幾個影子才挪動一點便接二連三攤平在地。她吃驚地看著整個狀況,甚至忘了要逃。到底是甚麼樣的人有這般能力?


「小女孩,勇氣可嘉,可是像這樣不顧一切很危險喔。」
剛剛的聲音忽然出現在身後,她嚇得急轉身猛的往後退。陰影下,一雙發著妖異光芒的赤紅眼睛看著這邊,隱隱帶著笑意。那人緩緩走入月光下。柔白的光線讓亞麻色的長髮添了點淡金。一絲危險氣息與眩目的迷人氣質並存。舉止優雅輕巧,身形窈窕婀娜。她倒抽口氣,乾嚥。心臟狂躁跳動。忍不住用手按住,感覺再快一些就不行了。


紅眸的美麗年輕女子接近僵在原地的人,剩一臂的距離時微微一個側身繞過她。她只能呆愣愣地看著對方彎腰撿起從幾個街區外搶來的錢包。


「來,拿去還給那位老婆婆吧。」
原本已經伸出去的手猛的縮回去。她不可思議的瞪著那個人。
「你一路都跟著嗎?」她用即使對方說「不是」也不會相信的語氣。
然而那個人並沒有回答只是微笑。錢包仍被舉在半空中等著她去接。
「婆婆應該已經很擔心囉。」
仍有些顧慮,但是那人說的話又不無道裡,她抿著唇拿了東西後退兩步。
「快點回去找人吧。」那女子從頭到尾微笑面對她強烈防衛下的冷酷表情。


「…… 謝謝。」正準備離開的她決定該說的還是必須說。「還有,我已經十六歲了,不小。」


她不能肯定,但陰柔月光下的那美鑽般的雙眸似乎閃過那麼點驚訝。


赤眸女子優雅走到其中一個四仰八叉的混混身邊,不費吹灰之力的單手將他提起。


「真糟糕,不到二十歲竟然就做了這麼多壞事。」尖銳的雪白犬齒淺笑間顯露。語畢,那人張口便往年輕人頸上咬。


她真是嚇呆了。摀著嘴暗自希望那人不要發現她在最後一刻折返。


直到後來,再次見面並深入了解彼此後她才知道原來當時那人很清楚自己目睹一切。不在乎,因為早看出自己不是那種會到處講的人。當然,認為不會有人相信也是事實。


*   *   *


「夏樹~」
「咦?!」辦公桌前的人一楞,從回憶中清醒過來。「回來了? 抱歉,一時走神。」夏樹從座位上站起,抱歉一笑。
「啊啦,人家叫了很多次呢,想什麼這麼專注?」門口的人走進,一臉委屈。
「唔,沒甚麼。」她搖搖頭,繞過書桌。
「想剛認識時的事?」靜留一手撫臉猜到。
「呵… 很接近。」夏樹已經懂得不需要感到過於驚訝。
「那~ 有獎勵嗎?」


碧眸帶笑,夏樹張開雙臂走上前。然而應該雀躍迎上的人卻退了開。
「我先去沖個澡。」她淡淡留下一句,消失在房門口。
被涼在那裡的人收手垂頭,無奈暗自一笑。又不小心忘了。


靜留每次出去完回來一定會先沖澡,在那之前絕對不會跟夏樹有所接觸。她說自己身上有別人的血腥味,不希望沾染到她。可是對一個凡人來說,夏樹從來聞不出任何別樣的味道。剛開始曾試著說服她說沒關係,強調自己覺得沒差,偶爾玩興來還硬是貼上去。後來不免後悔當初幼稚的舉止,畢竟雖然沒有表現出來,靜留卻真的很不喜歡。


回頭看看桌上的資料。因為恍神根本沒進度,有些帶回來的東西甚至沒翻開。在罪惡感越來越強烈前,夏樹三兩步回到位子上全心投入文件間。她完全沒注意到穿著睡袍的人進來坐到休閒椅上。她專心一意的反覆閱讀著嫌疑犯的不在場證明,不時畫個圈,作個筆記。


忍不住打個哈欠,埋首在案件中的人這才驚覺時間過了許久。猛然抬頭。靜留正好闔上雜誌,對她偏頭微笑。


「怎麼不叫我一聲?」
「夏樹會想完成到一定的進度吧? 等等沒甚麼關係吶。」
靜留總是對的,她嘆口氣笑笑,動手收拾散亂的紙張。跟在靜留身後正要離開房間前,手機發出簡訊提示音。夏樹接起,短暫閱讀後略挑眉讓手機進入勿擾模式。


進到被窩,赤眸美人很自然的挪到對方懷裡。枕著她的胸口聽她強而有力的心跳。夏樹環著靜留的手輕輕反覆撫摸那膚質細緻的肩膀。靜留淺笑仰頭。她們短暫交換一個晚安吻。各自闔上眼。


一段時間後,靜留注意到對方的拇指仍每隔一小段時間來回動一下。


「睡不著? 不累嗎?」她語調擔憂的抬頭看對方。
「… 嗯… 累… 可是睡不著。」夏樹頓了頓,先睜開一隻眼睛才張開另一隻。
「怎麼了?」靜留撐起身子垂眸看入清澈卻染著一絲不快的碧眼。
「… 睡前的簡訊是舞衣寄的,說是要為我辦個生日餐會。」
「那很好啊,是舞衣她們夏樹也比較自在不是嗎?」


躺著的人吸口氣,抬手捧住對方精緻的臉。


「靜留,我第一次遇到你時小你五歲,現在已經快大你十歲了。」
「啊啦,夏樹在說什麼呢? 人家可一千多歲囉。」
「但你一直保持二十一歲的容貌。」
「夏樹…」
「我知道你不希望我變吸血鬼,我考慮了很久。這樣吧,有一說配偶的年紀差個十二歲是最理想的,所以再給我兩年。如果在那之內我仍想不出別的辦法,我會放棄。」


靜留眨眼。差個十二歲? 那只適用在異性之間,而且是專指男性大十二歲。夏樹的說法根本不成立。可是她也清楚如果拒絕了,那等於叫夏樹繼續耿耿於懷下去。所以她抿唇點頭同意。 


「就兩年,不多不少,之後也不能再為這件事煩惱喔。」永生者輕吻對方,淡語。
「成交。」夏樹才笑便緊接著打個哈欠。
「啊啦,睡囉。」
「嗯。」


她應該是有睡著,只是暗自猜想只有二十多分鐘。仍閉著眼,腦袋已開始飛快的運轉。


要是可以,她真的非常想,但是不。任何人,應該說任何吸血鬼都可以咬她,但不可以是靜留。絕對不可以是她。至少,以目前的狀況來說… 夏樹緩緩深吸口氣,不希望突然的起伏驚醒沉睡中的人。忍不住又不知是第幾次的暗自慶幸。


*   *   *


「回來了。」
才放下公事包,靜留已經笑著迎上來。
「今天稍微晚點。」
「臨時多點事……」看著懷裡的人似乎在嗅著自己身上的氣味,她慢慢收聲。
「嗯… 夏樹。」
「短短幾分鐘也能發現? 嗯,今天的確去了解剖室。」夏樹佩服的聳肩笑著承認。
「不,不是那位法醫。」靜留略顯困擾的搖頭。
「你的意思是受害者是吸血鬼?」刑案警官抬眉不掩驚訝。
「如果是還好。夏樹,恐怕兇手才是… 處理這個案子小心點好嗎?」
她當然點頭答應。


不久,她有了其他想法。毫不懷疑靜留的判斷,再加上清楚吸血鬼的能耐。夏樹認為由她跟靜留私下處理這個案子,或說先行去「聊聊」比較好。最起碼,要確定兇手知道她跟舞衣去正式逮捕人時懂得不要反抗。


廢棄倉庫內的血腥味令靜留促眉。過多交雜的氣息讓敏感的她略感頭暈。燈光不明的黑暗室內堆滿莫名其妙的東西。夏樹皺眉一手舉起槍枝一手拿小型照明。


「先繞一圈,你從左邊我右邊。」刑警以公事的口吻道。
「一定要小心。」
靜留盤算著搶在夏樹前先巡完大半倉庫。不料她還在想,事情措手不及的發生。一陣東西倒塌的乒乓作響,靜留背脊發涼的發現夏樹身上撲著一個身影。


在最後一秒,刑警以左手臂護住自己頸子。她瞠目看著使勁咬上自己血肉的人。她掄起警備武器,一個槍托猛擊上那人腦門。那只使得對方更加用地的咬。


靜留一個閃身來到吸血鬼背後,才要動手對方卻先側身跳開。碧綠豔紅錯愕的對視,夏樹看向那一句不說的嫌疑犯,靜留則將受傷的人拉入懷中。


「呃…」
「靜留,那傢伙怎麼回事?」
隨著吃痛的聲音,赤眸吸血鬼在夏樹開口問的同時也注意到那男人的不對勁。裸著上身的殺人犯渾身劇烈顫抖,緊接著雙腿發軟跪下。他猛咳乾嘔,瘋狂搖頭。然後毫無預警的,兩眼翻白身體一抽,僵硬倒下。
「夏樹,你的傷。」靜留當機立斷無視攤在地上的同類,低頭關心。
「我會包紮沒關係… 靜留可以去看看他嗎?」瞟一眼手傷,她問。


「不行了…」回到夏樹身邊的吸血鬼簡短的說。
「啊?! 他… 死了?」
「嗯。」靜留蹙眉看著被鮮血浸濕的白襯衫衣袖,完全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怎麼會?」受傷的人顯然沒發現對方的目光,起身捏著下巴低語。
「看似中毒。」靜留也不再問,脫下自己的外套,拉起夏樹的手準備重新包紮。
「中毒? 怎麼會?」
「他注入太多抗凝血劑…」沒有回答,靜留擔心的說毫不相關的事。
「什…」夏樹終於意識到自己殷紅的血仍不斷自咬傷中冒出。
赤眸抬起訂訂望著她。被看的人忽然口乾舌燥心跳加速,身體逐漸發熱。
「夏樹… 我… 幫你止血可以嗎?」


簡單兩個字說不出口,她緩緩點頭。


靜留低頭。夏樹撐著眼,看不到但感覺的到,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在顫抖。舌尖輕點然後濕潤軟柔的觸感滑過傷口,細細一遍又一遍,然後… 


栗髮吸血鬼抬頭,赤眸閃過驚訝。夏樹來不及問她怎麼回事,靜留偏頭吐出口中的血。


這一目讓看的人大感受傷。沒忘記靜留解釋過生活習慣會影響血液品質,可是她沒想過自己的會差到這種程度。夏樹失望得說不出話。咬著下唇緊皺眉頭,硬憋著不服氣的心態。


「啊啦,夏樹真的很善良正直喔~」靜留掩著嘴難得面有難色的笑道。
「啥? 你到底在… 靜留? 你怎麼了?」
本來心裡不平衡的人眼看差點感情用事抱怨時發現對方臉色不對,上前搭住她肩膀。靜留搖頭,找的地方坐下反覆深呼吸吐氣。似乎感覺好一點後才轉頭看環著她的人。


然後夏樹才知道,關於吸血鬼的事實。


靜留只咬壞人,不是因為不忍心像善良公民索取而是因為只能咬作惡多端的人類。對於吸血鬼,殺人放火,作奸犯科越是重的罪刑,那人的鮮血越是鮮甜。反之,沒甚麼犯罪作為的人,他們的血如未成熟的水果,有的澀,有的苦,有的微酸。要是強烈點,可能會暫時麻痺口腔,但最多也僅止這樣。沒有人,沒有人像夏樹。


碧眼刑警的血,根本需要用劇毒來形容。


後來,夏樹兩眼空洞的抱著四肢暫時麻痺的吸血鬼回車上返家。


*   *   *


「夏樹,眉毛要碰上囉!」
「蛤?」辦公桌上的人回神,只見手肘稱在桌上十指交握的舞衣嘻皮笑臉。
「想甚麼這麼嚴肅?」
「沒甚麼…」警官心虛的避開同僚目光。


她很不應該的用了辦公時間思考私事。不想隨便騙一個吸血鬼咬自己。再說,她同時擔心「儀式」還沒完成對方先掛掉的狀況。既然此路不通,還有甚麼替代方案?


有些犯罪行為,不必多說完全跳過。至於其他的… 詐欺騙財,完全無法想像自己做這種事。綁架勒索,還要想出個目標,太過複雜。縱火,波及範圍太大。搶劫,這簡直是笑話。偷竊,過於卑劣低下。夏樹直搖頭。不管哪個都不對。


忽然靈光一閃。她想到個自己不敢相信的罪刑。不知該如何是好,因為她居然認為這項最乾淨俐落,而且辦得到。她下得了手,她認為。一顆子彈,她可以搜出罪證不足而被釋放的嫌疑犯。一顆子彈,她可以找出得到緩刑而離開監獄的罪犯。一顆子彈,她可以省去執法程序的當場處理現行犯。


座位上的人一手支頭,呼吸沉重。現行犯,沒有甚麼比這類更明確的目標。她的手在顫抖。有激動,有緊張。顧慮與猶豫不難想像也各自佔點。


*   *   *


『警察! 不許動!』
『風華警察! 趴下趴下趴下!』
『警察! 放下手中的東西!』


耳邊是來自通訊器同僚攻堅的聲音。然而,再怎麼大聲都沒有自己的心跳聲大。夏樹沒命似的搜索著。舞衣一定很快便會跟上,時間緊迫。


繞過一半裸露鋼筋的灰色水泥柱,施工塑膠布後,一個穿著汗衫的男人站著。他迅速掏槍,但完全不能跟射擊常勝的人比。夏樹聽到槍響才知道自己扣了板機。男人跌入身後的建材堆中。刑警感到自己心臟險些停止。她真的做了。也成功了。一點也不懷疑自己的準度,她可以肯定那人地板都還沒碰到就…… 靜留?!


夏樹使勁抽氣,握槍的手無力垂下,錯愕面對幾步外的紫衣吸血鬼。


「…… 靜… 留…」嘶啞的叫喚哽在喉嚨幾乎出不來。


漂亮的雙唇緊抿,寶石紅的雙眸一改平淡全是失望,難過,與心痛。夏樹向前兩步作勢要接近,另一人卻在眨眼間消失。後悔,很多時候都已改變不了結果。夏樹心情複雜的衝上前看仍躺著的人。這一看…


哪來的槍傷? 刑警抬頭猛瞪眼點38的子彈安靜崁在灰白色的牆上。在他中彈前,靜留早一步先將人擊倒。夏樹感到一陣頭暈目眩。接近後,發現對方手臂上的獨特刺青,她更加確定這傢伙前科累累。再次舉槍。


殺了他根本沒關係,真的沒關係。他無惡不赦,罪孽深重,死的比活得更好。沒有關係。沒有關係? 那麼為何要反反覆覆企圖說服自己?


舞衣發現跪坐地上的夏樹。以為她受了傷,緊張的上前查看確定沒事後才鬆口氣。她笑著說對方逮到一個來頭不小的逃犯,立了大功。夏樹沒有反應。橘髮刑警將男子返手上銬,安靜的一面等其他人到一面觀察搭檔的表情。


「嘿夏樹,一道去吃個飯怎樣?」
「噢,好。」
簡單的回應顯然嚇到邀請的人。夏樹移下班就回家是常態,很少應邀吃晚餐。這邊幾個人互相交換的眼神,有人聳肩然後提議用餐地點。


她不敢回家。還沒心理準備好,不敢面對靜留。或是任何可能的狀況。吃到麵都快被泡糊。舞衣忍不住幾次關心的慰問只得到扯嘴角的反應。


門鎖從未這麼沉重過。屋內比外面的走廊還陰暗,甚至帶了一絲寒意。


沒有回家的感覺,沒有令人放鬆精神的氣味。夏樹沒有勇氣開燈。胸口的沉悶感讓呼吸都疼。她緩緩的從玄關移動到客廳。


細長的微弱光線從沒有完全拉上的窗簾間進到漆黑的起居室。碧眸勉強看出一個坐在單人沙發上的剪影。僅一眼,沉重感立即減少許多。至少,她還在。要是靜留離開了,夏樹將不知自己人生還剩甚麼。


坐著的人轉頭看歸來者。出眾的紅色眼眸深沉而複雜。彷彿要確定自己沒看錯,夏樹焦急上前粗魯拉開窗簾讓光線鋪灑到靜留身上。


「…… 夏樹… 你不應該那麼做的。」沉默不語的氣氛沒有維持太久。靜留首先開口。
「… 我很抱歉。」夏樹低頭啞聲。
「不是要你向我道歉。身為警察的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樣是錯的。」靜留柳眉緊蹙,雙唇略顫,水潤雙眸眼淚呼之欲出。窒息感包圍面對此景的人。「那不是你。我不希望你因為我改變。這樣不對…… 或許,是我該離開的時候了。」


靜留音剛落,便感到強而有力的手緊握自己手腕。她看到恐懼,看到慌張,在綠眸中。身為吸血鬼,人類的力量不會使她疼痛,可是她知道夏樹有多用力。


不知是用力過度還是害怕,夏樹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顫抖著。開著口撐著眼,腦筋一片空白,她發不出聲音,說不出半個字。


靜留當然知道話說重了,可是不得不說。看著臉上毫無血色,嚇壞的人,她心疼。另一手輕輕撫上緊抓自己的手,對方一顫,氣若游絲的簡單一個「別」字才終於出來。話說得不公平也是事實。靜留很清楚夏樹沒有,也不會改變。她對自己再三肯定,然而即便是活得這麼久的她,也還是有矛盾的時候。


「我沒有,我不是…」夏樹終於勉強多了點聲音。
「… 我知道。我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難過。」靜留吸氣,手轉而撫上對方臉頰。「難過,因為知道正直的你會後悔。心痛,因為知道善良的你會傷心。這不是我更不是你想要的。記憶可以永久長存,對吸血鬼更是。若目的達成,你也沒辦法面對這段記憶。」
「不要離開。」
「夏樹…」
「我有在聽,我答應你。你也答應我別離開…」夏樹的手,仍緊緊抓著。
靜留嘆口氣起身靠近,額輕頂對方的。
「抱歉,我不應該隨便以自己做不來的事威脅你。」
用力過度,已經有些麻痺的手終於緩緩鬆開。夏樹氣息顫鈄卻也不再那麼緊繃。


床上的這頭,早些盥洗完的女子捲曲側躺著。靜留熄燈從背後抱住夏樹,輕吻她耳尖,收緊手臂。


「你是對的。從來就是對的。」夏樹轉頭看人。「我以為自己在找方法在思考,但事實上我並沒有。這不是深思熟慮後應該有的結論。」
靜留眨眼等著對方繼續接話。
「晚安,靜留。」
可是對方接下來卻是道晚安,側躺回去。
「夏樹。」
「嗯?」碧眸半睜,聲音中的疲憊顯著。
「沒有晚安吻麼?」


沒回話,她拉開靜留環住自己的手,轉身將對方壓住。靜留吃驚,雖然沒有表現出來。


「靜留,你其實認為我找不到成為吸血鬼的方法對吧? 因為這樣所以才答應我對吧?」
赤眸吸血鬼沒有回答,這是她第一次讀不出碧眸中的任何情緒。
「靜留… 如果我最後成功了… 你…… 還要我嗎?」
「夏樹這是甚麼問題呢? 當然要吶。」吸血鬼放鬆不少。
「靜留,認真點。」似乎不信,她動也不動,垂眸看著。
「從來不抱著輕浮的心態說這句話喔。」


夏樹仍定定看著身下的人。靜留於是捧住對方帶了點英氣的漂亮臉蛋,主動吻上去。


「如果今天我來不及,有人犧牲。咬夏樹的那個,留在夏樹身邊的那個,都只能是我。」靜留連字帶氣的將話語送入夏樹口中。


*   *   *


「…… 下午三點十四分,溫克爾.佛羅森的解剖報告結束。」
一身裝備齊全的法醫帶著藍色矽膠手套的手按下結束錄音鍵,鬆口氣脫下口罩。她比幾個手勢要助理將受害者推去冷凍保存。一面脫手套一面好奇看著窗戶另邊的人。


「有什麼事是我可以為你效勞的嗎?」她友善的對終於推門進來的夏樹微笑。
「我想跟你私下談談,如果你方便的話。」碧綠眼眸四處打量後看人。
「噢,我想死者不會八卦。」法醫看了眼另一張金屬床上的受害者聳肩。
夏樹皺眉。法醫很能體會的嗤笑,交代助手一個小時後再繼續,她領著人離開。


「這樣行了吧? 你還真是提起我的興趣了,請說吧。」她關上辦公室門。
「你當了很久的醫生是吧?」夏樹坐上對方清出來的椅子。
「嗯… 那要看對夏樹警官來說十年算不算久。」年輕法醫眨眼坐到辦公椅上。
「很多十年才算。」
「對不起,你說甚麼?」
「我說很多十年。很多很多很多十年。」夏樹向椅背靠,十指交握,瞇眼。
法醫收起笑容,不過只是多了認真沒有不悅。


「我知道… 你是吸血鬼。」
「別告訴我你是吸血鬼獵人。」法醫暗自評估問題的優先順序,表面玩笑道。
「有這種人?」夏樹明顯嚇了一跳。
「開玩笑的。所以你到底要做甚麼?」
「我希望你幫我找出轉變的方法。」
「就是要我咬你的意思? 也不是不行,只是警察要不很難入口,要不是極品…」
「不! 不咬。」
法醫抬眉一臉覺得這人是來鬧的。


「會要命的。」
「聽著,即使目的是轉變,我也不會把你炸乾。」法醫抿唇忍笑。
「我的意思是你會沒命,不是我。」夏樹嘆口氣翹起二郎腿。
辦公桌上的吸血鬼一手扶額蹙眉搖頭。
「五年前的案子,倉庫裡發現的屍體,是你負責解剖的吧。」
「那個連續殺人犯… 你的意思是他咬了你所以才… 暴斃?!」
看著驚訝站起的人,夏樹沉默點頭。


「… 想變成吸血鬼的理由?」短暫思考後,法醫重新坐回椅子上。
不是沒想過要怎麼答,只是真到面對問題時,夏樹抿唇。她們互望著,然後法醫咧嘴露出看透一切的笑容。
「可以的話,下班後再來吧。」


「我們靠交換血液轉換人類。」法醫一面收拾著解剖室的東西一面說。「但重點是人類接受吸血鬼的血,我們吸取目的是讓血液流的順。」她停下手邊的動作,看夏樹。
後者神色嚴肅,只差沒做筆記的專心聽著。
「嗯… 你真的很愛她是吧?」
「什,什麼?」碧眼刑警嗆了下。
「不用浪費力氣否認。想成為吸血鬼的,全是為了私慾。有毒的你,很好猜。」


夏樹撇開目光,冷峻的眼神流露柔情。看著單位有名的冰山美人差異極大的態度,法醫沒有取笑或驚訝而是感慨的瞇眼。


「所以,我的理論是…」她暫停確定對方有跟上自己的思緒。「類似換血的程序。一邊抽血,一邊注入吸血鬼的…」
「這麼簡單?!」夏樹不可思議的驚喜道。
「… 聽我說完好嗎? 是,其實不難,可是你的狀況我不能肯定會一樣順利。」
「又是為什麼?」
「要知道你的血很特別,像你這樣的人恐怕比吸血鬼的數量還少。嚴格講起來,我這方面經驗不足,沒辦法給你肯定的答案。說不定一樣簡單,但我不想給你太高的希望。」
夏樹顯然已經沒在聽她說話。正動手捲袖子。


「試試就知道了不是嗎?」
「現在? 你確定?」
「這有所有你會需要的用具不是嗎?」刑警四處看要找個位子坐下。
「嗯… 你真的很急。」
夏樹看著她沒說話。法醫最後聳肩妥協。


「噢,還有,看在我答應幫你的份上。幫個忙,如果你家的那位吸血鬼氣道拆了我的腦袋,把我燒一燒,撒在奧格斯堡墓園V24601的位置。」法醫看著自己的血沿著管線離開身體,泰然道。
「什麼? 她不會對你動粗的。」
「只是保險先說,畢竟,就以她憑你身上的味道發現我,而我卻毫無知覺看來…」法醫扯扯嘴角不好意思的苦笑。「我們有段不小的實力差距。」她分別找到夏樹左右手臂上的血管。「先從300cc開始。」


兩人全神貫注地盯著吸血鬼的血進入夏樹身體。


「感覺怎麼…」俐落拆去針筒,放上海綿球貼透氣膠布,來不及問完,她發現不對。
忍著硬是不發出聲音,夏樹雪白的臉早整個脹紅。
「喂! 感覺怎麼樣?!」法醫伸手摸對方額頭。
「『燙!』」兩人幾乎同時道。
「手… 刺痛… 燙… 麻? 我不知道… 呃…」努力想說明自己感覺的人開口就想慘叫。


灼熱感從吸血鬼血液進入的左手臂延伸到全身。額上汗滴如雨水從鼻尖落下。腦袋熱得無法思考,夏樹不能控制的縮在椅子上。好似用盡全力緊咬的牙被撬開,法醫塞了東西進去,不給她咬壞自己牙齒的機會。如同高燒的感覺,眼前所見的事務越來越模糊。夏樹最後向旁邊一歪,昏過去的人被即時接住。


「怎麼樣?」眼睛來沒睜開,耳朵先聽到對方問。
「… …頭重腳輕的感覺…」
「那很抱歉,沒有成功。如果有,你自己絕對會發現差異。」
夏樹看著法醫,從汽車後座坐起扶頭皺眉。


法醫貼心得把人載到她家一個街區外的位置,讓狀況還不是很好的夏樹不用開全程。換到駕駛座,碧眸刑警在將車子駛離前僅毫不死心的一句要繼續試。


「夏樹怎…」好一段距離外,靜留收聲。
「抱歉… 比說的時間還晚點…」
她被提醒過靜留一定會發現她做了甚麼,可是夏樹的心理準備仍不夠完全。眨眼的功夫,赤眸吸血鬼已經站到她面前。靜留傾身,但被夏樹抵著肩膀推開。
「呃… 我全身都是汗… 讓我先…」
「那個法醫對夏樹做了甚麼?」打斷對方說話,靜留一反常態的焦急。
多用些勁,夏樹便完全沒有抵抗力的被押到門上。吸血鬼輕輕一嗅,眨眼退開。
「我沒… 她沒有咬我。」刑警乖乖地解開襯衫袖扣往上折。


靜留看著兩手各一個的針孔,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她抿唇接下對方的外套與公事包。


「夏樹。」
「嗯?」
床上,面對面睡著,靜留輕輕摸夏樹的頭髮。聞聲,藍髮人睜開眼睛。
「會痛嗎?」
「嗯… 很熱,熱到有些刺痛,不過可以忍。」
「如果讓人這樣渾身是汗,那已經很燙了。雖然跟高燒有所差別但也不好吧? 安全嗎?」
夏樹疲憊一笑,握住那細柔的手湊到唇邊輕吻。
「沒問題的。放心。」


靜留還是擔心,不過她也注意到一件事。枕邊的人今晚睡得很沉,很平靜。不像過去幾周的夜晚。她沒有因為那天差點犯下的過錯而難以入眠或是半夜驚醒。


*   *   *


一手公事包,一手購物袋,進到家裡的人看到迎上來的愛貓立刻眉開眼笑。
「Callisto,guess what I got for you?」問著貓咪,她晃晃手中塑膠袋,自己也很興奮。
淺灰色虎斑貓腳步輕盈來到主人身邊,撒嬌的繞著她腳踝轉後,不知何故面對她身後豎耳翹尾。
「What it…」她正想問怎麼回事,就聽到身後的門被輕輕關上。
「Evening,Latisha De Luca」軟柔的語氣有強者的氣息。


法醫轉身,面對一位亞麻色頭髮赤紅眼眸的吸血鬼,她短暫抬眉。
「就是你告訴夏樹警官我的身分的是吧?」
靜留眨眼算是回答了問題。
「裡面請。」屋主也不怕,自顧提著手中的東西往起居室走。
「我只有一個問題。」靜留優雅坐到沙發上。
「洗耳恭聽。」法醫摸著跳到自己腿上的貓咪,點頭。
「為什麼要幫夏樹? 相信永恆的愛情什麼的,要不是夏樹急著想變吸血鬼,她一定不會這麼簡單被說服。」
法醫嗤笑聲,點頭同意。


「那是因為她已經有明確的目標,沒有必要知道太多。而你,你卻不一樣。」說話的人停下撫摸貓咪的動作,神色轉為認真嚴肅而略帶憂傷。「以吸血鬼對吸血鬼,我告訴你我的原因。那是後悔。」她輕舔雙唇。「我們都自認不把愛人轉變是為了她們好,是為了大家好。但是到頭來我們又剩什麼?」


曾經,這位叫蕾蒂西亞.德盧卡的吸血鬼有位深愛的人。她百般請求她將自己轉變。怕她會後悔,怕她會因為得到的力量而有所改變。她一次次拒絕心愛的女子。吸血鬼成功的說服她不再有這種想法。她看著出生名門的高貴女子以寧可斷絕關係的強烈態度拒絕長輩們安排的婚姻。她看著本應柔弱的女子成功的撐起家族事業,領養幾位乖巧的孩子。


相伴的日子裡,每一刻都如夢境般美好。


可是短暫。相較於吸血鬼的壽命,這一切實在太短暫了。令人深深落陷的幸福日子如過眼雲煙,如曇花。所有過去的記憶深刻烙印,歷歷在目,但是隨著時間流逝,隨後的後悔更加明顯。


「你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時間的長與短。你我比任何人都知道得到一位可以相伴的人的重要。我的只能是Catarina。已經無可挽回。你可以繼續騙自己,但事實就是人類的壽命… 太短了。」


兩人所害怕的事,是同樣的。對於反悔的恐懼,使許多吸血鬼駐足不前。萬一愛人後悔轉變,他們會無法原諒自己。萬一愛人性情改變,她們會無法原諒自己。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這機率是一半一半,根本沒有『比較好』或『比較安全』的選擇? 你的確無法知道夏樹變為吸血鬼後會怎麼樣。但我能肯定告訴你,現在的決定,到時剩的仍只是後悔。都是後悔,不一樣的原因,一樣的心痛。」
蕾蒂西亞短暫看一眼一直保持沉默的人,垂下目光讓自己的情緒得以沉澱。


「我知道內心深處你也希望她改變。你的矛盾就是為什麼沒有直接取我腦袋的原因。」


兩周後的一個周末,蕾蒂西亞提著醫藥箱出現在刑警家門口。


赤眸吸血鬼終究是同意了。這次,用靜留的血,500cc。


蕾蒂西亞差點來不及將針頭取出。夏樹如癲癇發作般抽搐不止。她強硬的雙手撐在沙發椅把上企圖固定自己卻讓看的人更加心痛。


赤眸吸血鬼緊緊抱著愛人直到對方反應平息,體溫回復正常。她鬆開夏樹想看她的臉,這才發現她昏了過去。


靜留不悅的瞪了法醫一眼,後者平淡的神情讓她更加生氣。顯然這過程前一次也發生過,卻沒有人向她提及任何細節。沒說話,她心疼地親吻夏樹額頭,替她擦拭汗水,然後才輕柔的將人抱回臥房中。


她睜開眼睛。沒有虛弱的感覺,沒有不適的感覺。勢力從模糊到清晰只在短瞬間。抽口氣轉頭便看到床邊的靜留。她開口瞠目。有人說,朦朧美才是美,說很多事物因為不清楚而格外動人。全新的視力讓夏樹懷疑自己過去根本沒有好好看過赤眸美人。


「感覺怎麼樣?」靜留手撫上夏樹的臉。
沒有心情微笑的人帶著憂慮的神情也令看的人癡迷。床上的人沒了反應。顧慮太多的事讓一向觀察細膩的靜留沒了平時的判斷力。她更加擔心。


「夏樹?」摸著臉頰的手微顫。
「我好極了。」碧眸吸血鬼輕握自己臉頰上的手後鬆開,高興一笑。
如釋重負,靜留這才放心欣賞夏樹露出微銳虎牙的笑容。
「辛苦了。」仍有幾分心疼,她淡淡道。
「絕對值得。」床上的人側身坐起。
「啊啦,夏樹才變吸血鬼三個多小時而已又怎麼知道值得?」


夏樹雙手捧住靜留的臉,拇指輕摸細嫩的臉頰,笑容不減反增。


「我是憑和你在一起的時間判斷。」她再也忍不住的吻上去。


*   *   *


深夜的都市,霓虹燈般的光線點綴在高樓大廈間。玻璃牆外,已經不再需要使用輪胎的私人交通工具近乎無聲的一閃而過。屋內,燈火通明的地方卻從事著無比黑暗的交易。


「喂喂喂! 快點! 動作快!」為首男子不耐煩低吼,粗魯用力推了面前的女子一把。
好些啜泣聲。在手持武器的守衛下,十多個女性和小孩被如羊群般趕入貨櫃中。金屬門隨著喳的一聲氣音鎖上。
「好了! 走了!」有人用力拍拍運送工具大吼。


沒有聲音,沒有反應。駕駛不知道是沒聽到還是怎麼,沒有啟動車子。


「喂你做什麼,你…」
說話的人發現司機整個人趴在控制板上,不知死活。他倒抽口氣,還來不及反應,隨著電源切斷聲,四周陷入黑暗。


手持武器的男人們各個東張西望,試著在光線不明的地方看清彼此。一雙出現在房間正中央,發著豔紅光芒的雙眼一下吸引所有注意力。


「啊啦,看來趕上最後一批呢。」
「開槍!」發現顧來當保鑣的吸血鬼已經不知何時消失,男人面無血色大聲命令。
霎時雷射槍的光線到處飛舞,哀號遍野。黑暗中,一明一滅下,行徑捉摸不定的人輕鬆逐一奪去對手武器。


烏合之眾的組織完全沒有向心力,有人當機立斷扔下槍枝帶頭逃跑。亂竄下,摸到門把,那傢伙沒命似的用力推門衝出去。不少動作快一點的緊跟在後。另一個房間的溫暖光芒如母親的擁抱。啪的輕響後只剩錯覺和更多的黑暗。以為安全的人還來不及鬆一口氣先嗚耶出聲。他們轉頭看著身後的門被一個剪影關上。


一雙懾人的碧綠眼眸發出冷冽的危險寒光。


「抱歉,此路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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