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nd of illusion

雪白長裙藍披肩，精緻金戰甲銀邊金頭盔，戰神雅典娜右手虛握間，她忠實的銀白雕花長槍具現。無視暴躁的阿瑞斯不耐煩的邊耍武器邊發牢騷，雅典娜低頭，掌心手背反覆看了看自己左手，最後隨意一招喚來神盾埃癸斯(Aegis)，似乎在重複確認女巫之神的魔藥沒有問題。一旁默不作聲的埃及人內心瀕臨崩潰，急著想知道勝利女神和誰共用了一個身體，同時卻又一點也不想面對事實。反恐隊長緊咬下唇，沒有留意自己看著智慧女神的雙眼瞪得多大，不過勝利女神注意到了。

「雅典娜?」隨著呼喚，一雙儒智的清澈灰眸看向勝利女神。
「可以了。抱歉，我絕無意拖延時間。讓日月神這麼快離開是必不得已，但我不希望你或是其他剩下的主神出狀況。」端莊美麗的智慧女神對尼姬微微一笑，從容不迫向等待中的瑟西點頭。

在女巫之神一口氣差點出口之前，勝利女神急急抬手制止。在雅典娜若有所思地注視下，尼姬匆匆走回法老之鷹。勝利女神的舉動，毫無疑問地令埃及人反應不及，她揚眉楞楞看著對方好看的金色柳眉糾結一起，幾度欲言又止。
「有… 有甚麼事嗎? 安琪拉?」最後，是由不善言語的人開口小心翼翼詢問。
勝利女神最後一次提起勇氣，吸氣準備開口，卻改不了事實的再次放棄，她對自己搖頭無奈笑笑，沉默的回到無語白眼中的瑟西面前。

玫瑰紅的煙霧隨微風緩緩飄散，令人心跳加速的花香撲鼻而來，熟悉又陌生。不，這一回，陌生多了一點，雖然那味道仍讓埃及人的體溫與心跳有增加的趨勢，但她甩頭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往煙裡看。窈窕的剪影慢慢婀娜接近，雙手高舉過頭，身段優美的女神似乎伸著懶腰。
「雅典娜~ 這是我第一次這麼喜歡你。」嬌媚性感的聲音自煙裡飄來。
「我們本是要彼此幫忙阿芙蘿黛蒂(Aphrodite)，這沒甚麼。」那不管是男女都會血脈噴張的聲線，對智慧女神沒有任何影響，雅典娜輕眨毫無波瀾的灰眸。

法里哈摀著嘴傻在原地，阿芙蘿黛蒂，那不正是希臘有名的愛與美之神? 埃及人霎時覺得自己五臟六腑都糾結在一起，覺得心臟好像沉重得難以跳動，所以她那是… 法里哈伸手搥了搥自己的腦袋，逼自己先別多想，目光重新落回紅煙最濃重的地方，勝利女神還沒出來。像是就等著法老之鷹的注視，赤色煙霧中，一對雪白的美麗翅膀自左右伸展而出。雙翅一振，紅煙四散，金髮藍眼的勝利女神終於以自己真真的姿態出現在埃及人面前。

女神的柔軟淡金頭髮不再長及腰部，而是綁作長度恰到好處的馬尾。穠纖合度的身子，包裹在雪白裡隱約一點天空藍的短裙中。服飾上繡著的細緻金色紋路與頭上的勝利之冠，彰顯尼姬為眾人神所傾力追求的代表。法里哈不可思議的看著女神，看著她熟悉的姣好面孔，看著她不熟悉的美麗強健翅膀，完全忘了不久的剛才，自己還因為看見愛神而有那麼點丟了魂。尼姬右手搭著左肩，微轉身偏頭檢查她引以為傲的羽翼，反覆展翅又收起。

「還好嗎?」智慧女神來到朋友身邊，關心。
「好太多了，一點也不習慣到哪都必須徒步行走，速度緩慢，感覺真的很奇怪。」尼姬無奈笑笑。
「一定的，你的翅膀連神之信使赫密斯(Hermes)都暗暗忌妒，失去的感覺怎能習慣。當然，不習慣的，恐怕還有別的。」雅典娜尾音上揚，意有所指。
「還有別的? …」好奇，隨著灰眸女神的目光，尼姬發現向埃及人湊近的愛神，湛藍的眼睛黯淡了些。

面對迎面而來的美豔女神，法里哈下意識咬緊牙關。愛神的傾國容貌漾起迷人笑容，神情愉悅地看著大氣不敢喘的埃及人。
「你知道~ 我見過許許多多的人，他們看到我的表情，無論男女，大同小異。而你，我帥氣體貼的反恐隊長，卻不是他們任何一人。告訴我，為什麼，你眼中的是害怕?」半瞇一雙驚心動魄的翠綠眼眸，阿芙蘿黛蒂把玩落在自己豐滿胸前的金紅長髮，柔媚軟甜的聲音中有滿滿的興趣。
「我不是…」拒絕是天生反應，法里哈收聲皺眉，她的目光從面前的愛神晃到遠處的勝利女神身上，一時也想不出自己到底想要表達甚麼。 
「不是?」阿芙蘿黛蒂偏頭，有意擋住對方視線，吸引埃及人的深邃雙眼回到自己身上。
「我為我之前的差勁行為深感抱歉，請您原諒。」法老之鷹打直腰桿吸氣，脹紅臉啞著聲音，拘謹嚴肅的禮貌道歉。

埃及人一板一眼的耿直軍人樣子惹得愛神歡心不已，掩著嘴笑得好不開心，鈴鐺般的聲音傳到尼姬耳裡，勝利女神無聲蹙眉，背後翅膀抖了抖，雙手環抱自己偏頭決定無視兩人，不用心思地盯著雅典娜打發阿瑞斯帶女巫之神離開。

「噢甜心，你完全不需要道歉，作為凡人，你情不自禁的表現完全在預期中。事實上，就算是神，也多數無法抵抗我的力量。」阿芙蘿黛蒂對埃及人俏皮眨眨眼。法里哈覺得有些窒息，總也算得上機智聰明的腦袋，無法判斷愛神是不是有意要勾引自己，還是她的意志力比想像中的更脆弱不堪。
「不過，我倒想問問，未來，我是否有機會招待埃及冥神?」愛神食指輕挑法里哈的下巴，膚質細膩的指腹有意無意搓磨。
這樣和愛情與美貌女神的親暱肌膚接觸，法里哈發現了什麼也意識到了什麼。豁然開朗的埃及人沒多想，再次看向智慧女神身邊的優雅白羽女神。依照阿芙蘿黛蒂的解釋，或許正直靦腆的法老之鷹，真的是因為情愛之神的能力影響，才不計後果的強吻勝利女神。然而，兩位女神分開之後，法里哈便一直隱約感覺到那裏不對。現在，埃及人非常肯定，她是真的被金髮藍眸的優雅女神所吸引，不是純粹因為受到可以牽動情感的力量影響，而產生了對任對象都有肉體上的慾望。

法里哈轉頭的動作避開了阿芙蘿黛蒂的手指，愛神內心暗吃一驚，總算知道要去注意她的同族在做甚麼。也因此，她對上的尼姬悻悻然的冷淡表情，愛神愣了愣。要知道勝利女神即便不是沒有脾氣，也鮮少讓他們輕易看出她的情緒變化。吃驚也只是短暫的，阿芙蘿黛蒂很快漾起別有用意的嬌美笑容，甚是愉快的看這朝她們這邊走來的兩位女神。

「阿芙蘿黛蒂謝謝，接下來法老之鷹還有甚麼疑問，我們會詳盡解釋。」雅典娜禮貌十足，婉轉請愛神自行離開。
「既然雅典娜都這麼說了，我也不好留著。小隊長，我們後會有期。」女神扭著纖腰，先向法里哈送飛吻後，風情萬種側身貼近臉色越加難看的尼姬。
「甜心，好好的迷人臉蛋別這種表情，法老之鷹可對你很上心呢~ 別讓埃及來的小胡狼跑了，我會沒面子的。」愛神在對方耳邊輕語。
尼姬淺抽口氣，轉頭瞪步伐輕快，面帶微笑告辭的阿芙蘿黛蒂。在埃及人困惑的注視下勝利女神的白皙臉頰脹得通紅，剛才冷得像要結霜的表情一下不見蹤影。

智慧女神就算有聽到兩人之間的對話，也沒有要置喙的意思，她先收起武器抬手在空中一招，這才從容地看向未來的新埃及冥神。
「在道謝之前，我需要先向你道歉。擁有成為阿努比斯特質的人，我相信無論甚麼情況，你都會願意出手幫助需要幫助的人，但沒經過同意便將你強行帶來這裡是事實，抱歉了。」雅典娜不失禮儀的微彎腰頷首，語氣懇切。
「沒甚麼，也不用道謝。知道狀況後就不在意了，再說，那個把我一腳踢來的小鬼也幫了我的小隊。」法里哈聳肩，既然對方都這麼大方承認自己的過失，她更不可能還耿耿於懷。

「小鬼? 你是指這孩子?」智慧女神眨了眨眼，說話的同時，一隻羽毛上有著金色斑點的雪鴞停落到雅典那肩上。雪鴞輕啄了啄灰眸主人的手，張開翅膀又飛了起來繞著三人一圈之後變做那白髮金眼小女孩。
「你的貓頭鷹，拆炸彈?」法里哈瞠目結舌，看著向她微笑揮手打招呼的安靜孩子。
「她是我們的智慧之神，這很驚訝嗎?」一直不發一語的尼姬終於開口。

法里哈暗暗鬆口氣，知道自己喜歡上一同希臘冥府闖關的女神後，她就一直在擔心因為自己那跟好色之徒沒兩樣的惡劣行為，早惹得對方不開心，所以女神才在恢復後遠遠站著。現在尼姬開口和她說話了，埃及人終於放下心中巨石。法老之鷹帥氣又不失女人味的臉孔掛著淺笑，眉間一絲無辜的認真點頭回答，逗得勝利女神也展開笑靨。

「阿瑪利隊長，你回去的時間點緊接在格拉克絲(Glaukos)把你帶來之前，所以你不需要擔心怎麼解釋。離開新神領域，阿努比斯的力量不會有太大的起伏變化，不會影響你的日常作息。然後，有點可惜，但我也沒辦法明確的告訴你甚麼時候埃及的新神們會被徵招。到時，衛城隨時歡迎你的來訪。格拉克絲會為你打開通道，我恐怕必須失禮的先道別了。」
「尼姬，這邊事情結束，請直接到神山去。」
智慧女神短暫的沉默間，似乎不知用甚麼樣的能力，一直追蹤著奧林帕斯眾神與泰坦衝突的狀況，她略帶歉意的打岔，在法里哈來不及說出任何問題前，主動提供埃及人所有的解答。交代完該說的事情，戰事之神手握長槍與神盾，向變為人形的貓頭鷹點頭後化作群鴞離開。

目送消失的白色貓頭鷹群，法里哈琢磨著不知道要跟勝利女神說甚麼，卻見格拉克絲已經做事毫不拖泥帶水的斬開了空氣，就等著她跨入斑斕的通道。尼姬伸手摸摸小女孩的頭，也忍不住抿唇掩飾無奈的笑意。

「嗯… 安琪拉，我… 我猜你會要我不用道歉，不過還是，對不起。」光明磊落正經八百的法老之鷹，這輩子沒做過在大敵面前居然滿腦子只有女人，如此過分誇張的事情。這是第一次也希望是最後一次。無論是甚麼原因甚麼理由，法里哈的良心都要她出言道歉才會放過她自己。
「… 你真的很努力了，那一路上。是我太不小心，沒想到讓愛神去『說服』那兩個戰士後，她一下玩心大起，一點都安靜不下來，更是難以… 控制。」勝利女神垂眸，將翅膀摺收到身前，細細順著羽毛，苦笑承認。
「她… 一直都是這樣嗎? 這麼… 隨意?」法里哈不知道還能說甚麼，看來安琪拉跟她自我檢討的嚴厲程度不相上下，繼續這話題沒有意義。
「愛與美之神，她可以是任何人的情人，所以… 在冥界時，渡船人才那麼輕易地相信我們的關係。」勝利女神撇撇嘴，耳根染上好看的粉色，羞澀的樣子羽翼沒法遮掩。

咕嚕。

法里哈乾嚥，怎想到聲音大得兩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她倒抽口氣摀住嘴，慌張的往通道退一步。勝利女神看著要落荒而逃的埃及人，一時也沒有動靜，腳上生了根似，紅著臉動也不動。

「我… 呃，我該走了… 希，希望你，你們這邊的事情很快能處理好。」法里哈左右手不聽使喚，動作有些滑稽的比著光彩奪目的入口晃了好幾下，吞吞吐吐。
「法老之鷹。」埃及人過於慌張的樣子，反而讓女神冷靜了不少。
「是的女士。」長年受訓的回應方式一出口，法里哈先愣了愣，七上八下的心跟著平復些。
「後會有期?」勝利女神微笑，試探。
「我一定會來看你… 你們，呃，衛城，不…」法里哈閉上眼嘆口氣，然後提起阿瑪利家的血傳勇氣。
「安琪拉，我該到哪裡找你? 你都在哪裡?」
「就在這法里哈，在衛城。來這裡，我便會找到你。」

法里哈揚起成年後自己都沒甚麼機會看到的雀躍笑容。一個白色身影竄到無心注意四周的反恐隊長面前。
「噢，又是你，有甚麼事啊!」埃及人話沒來得及說完，竟給格拉克絲雙手用盡全力的一推，踉蹌摔入通道。拉神，這孩子真不可愛。
把所有經過看在眼裡的勝利女神笑聲中一聲嘆息，她搖搖頭看著女孩變回雪鴞，衝向高空快速往神山的方向飛。女神展開傲人的美麗羽翼，輕輕一拍就游刃有餘追上格拉克絲。

「你玩得這麼愉快，雅典娜知道嗎?」尼姬聲音不高不低的問。
雪鴞已直逼兩百的角度轉頭看女神，嗚嚕了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