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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 生日快樂啦!」道別的人仍一臉亢奮,十足玩不夠的樣子。
「好啦,做甚麼鬧得這麼瘋… 不過是個十六歲生日。」壽星無奈苦笑搖頭。
「十六歲很重要啊! 不過十八歲的話肯定要更刺激的。」另個傢伙不知已經在想甚麼壞主意,邊眨單眼邊揮手道別。
「噢,那倒不用了,真的謝謝。晚安,你們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星期一見~』」


*   *   *


床上的人因為不明原因而驚醒。


「呃!!! 嘶… 嚇呃… 怎… 怎麼回事…」渾身椎心般的刺痛,女孩不由捲曲起身子。「啊! 呃… … 到底… 該死… 哈! 哈… 哈… 嚇呃… …」


心臟以不正常的平率激烈跳動,她大口喘氣,只覺全身發熱,刺痛的感覺不僅沒有減緩反而越來越明顯。收緊環抱自己的雙手,她痛得無法思考,不知該如何是好。顫抖著,她伸手想抓起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好不容易拿到卻又因為劇烈的疼痛失力,輕薄的手機就這麼一個不小心掉到床下。已經沒有力氣感到不高興,她悶哼,忍痛試著撐起身子去找。


她下了床。不,她摔下床。單腳才落地便整個跪倒下去,雙腿像是突然不再受她控制。她無能為力。那如同千萬支針扎入骨頭般的折磨感覺讓她失去所有支撐自己的力量。努力翻身讓面朝上,她發現天花板像顏料沒乾就被人用手胡亂抹過的油畫般,形狀詭異。反覆眨眼後,她眼前仍是一片模糊。


「啊!!!!!!!!!!!!」頸椎傳來的劇痛讓她再也無法忍受的慘叫出聲。


昏過去前,疼痛似乎變得遙遠,天生敏銳的她察覺似乎有人進到自己房間內。 


意識短暫恢復的女孩感覺有一股輕柔的力量將她環繞。那力量,溫柔托著她後頸,輕觸她額頭,替她擦去臉上的汗珠。疲憊的她動彈不得,就連睜開眼睛的簡單動作也辦不到。她聽到自己嘶啞的低哼聲。那小心的碰觸短暫停歇然後… 她再度失去意識。


那是場惡夢,她以為。


睜開眼睛時,女孩赫然發現她人不在屬於她的房間中。她嚇得從不認識的床上驚坐起。乍看之下,她像身在一間很平凡的乾淨公寓內。


掀開被子,手腳還是有些不靈活的女孩踉蹌下床。想找個防身的東西,卻甚麼也用不上。無奈,她穩住自己的呼吸後,鼓起勇氣推開房門。


經過走廊後便是寬敞明亮的客廳。


「居然已經醒來了啊… 有意思。」


一個坐在單人沙發上的紅髮女子雖然背對著女孩,卻很明確的是在跟她說話。於此同時,另一個淡金色頭髮的藍眸女子拿著上面有兩個馬克杯的托盤走入客廳。


「你感覺怎麼樣? 要喝點甚麼嗎?」那個臉上掛著友善微笑的漂亮金髮女子把托盤放到茶几上,關心問。
「我… …」她覺得頭很重,好像隨時可能會失去平衡而摔倒,但她不想讓這兩個陌生人知道。「妳們是誰?」所以她決定反問。


「艾瑪利,問你感覺怎麼樣? 應該還有些不舒服吧? 哪裡不適?」原本在沙發中,側頭同樣等著她答案的女子這下起身,面對法芮爾語調不冷不熱的問。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現在她更肯定不想讓對方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
「齊格勒把你帶回來時,已經多少知道一些你的基本資料。」那女子低哼了聲,不以為意的回答。
「誰?」法芮爾搖搖頭,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這是她聽過最詭異的綁架說法。
「我。」那個年輕的金髮女子眨眨眼承認。


「你… 啊!!!!!!!!!!!! 呃… …」突然發作的痛楚打斷法芮爾的思緒。
眼前一花,她不由自主踉蹌往前摔。沒有預期中的撞到磁磚地面,她栽倒在陌生又似曾相識的溫柔懷抱裡。掙扎中,模糊的,她看到那藍眸女子擔心的眼神由上往下看著自己。是她… 


再次清醒過來的人發現那兩人一左一右,一站一坐在她床邊。法芮爾第一次感到自己疲憊得連防衛心都瓦解。她僅僅皺著眉頭來回看了看兩位「綁架犯」,無心思考逃脫對策。


「Chimera。」
「甚麼?」


紅髮女子見床上的女孩神智清晰點,不再等她問,主動開口說了個她不熟悉的名詞。


「那是希臘神話中,一隻由多種動物組合而成的生物。」那位似乎叫齊格勒的女子接著回答。
「所以是怪物… 你們跟我說這個做什麼? 我在哪? 你們要做甚麼?」法芮爾緩慢撐起上半身,搖搖頭,板起臉孔。
「那只是一種稱呼,一個用來形容你們的統稱。」見齊格勒不是很想說,紅髮女子掰掰手冷淡的接口。
「甚麼? 誰? 我們? 我跟誰? 你到底在…」
失去耐心,動怒的法芮爾忽然感覺到雙眼莫名灼熱。坐於床上,她咬牙彎腰,單手摀住眼睛,壓抑喉嚨間呼之欲出的痛苦呻吟。


「你最好冷靜點。」
耳邊是那紅髮女子的冰冷警告。發燙的感覺減弱後,法芮爾才挺直腰桿再次看向兩人。金髮的那位不知何時已經貼心倒好一杯水舉在她面前,正微蹙眉,擔憂的看著她。口乾舌燥的她的確需要喝點水,所以就不假思索接受了。


「你身體上的異常狀況是因為正處於過渡期,很快,你就會擁有人類以外的能力。」那紅髮女子看法芮爾把水喝得差不多後接著說下去。
「啊?! 在說甚麼? 甚麼能力? 為什麼?」
「Chimera。」
「重複那個詞對我沒有意義,你的意思,我是怪物? 我會變成怪物?」法芮爾白眼低哼,完全不相信的輕蔑問。
「不,你不會。」
原本靜默站在一旁的齊格勒認真嚴肅的語氣令法芮爾一下不知如何是好。


「保持冷靜,接受事實,然後或許我們才可以有下一步動作。」紅髮女子站起身往門口走。
「甚麼動作? 你們到底想做甚麼? 喂! 你…」法芮爾咬牙追問。她只看到門在關上之前,對方略蹙起的眉頭。


「你還沒說你感覺麼樣呢…」
留在房內的齊格勒溫軟的問話讓法芮爾轉移注意力。眼前這位年輕的金髮女子不像紅髮的那位,給人一種厭世孤傲的感覺。她雖然同樣表情淡漠,但那雙水藍色的眼睛中有著柔和的光芒。


「我好累… 聽著,如果你們要贖金,打電話時記得加國際碼。」
又感到一陣頭暈,她大概是被下了藥,是甚麼她也無法判斷,只能先靜觀其變。法芮爾扶額,嘆口氣有些唪次的提醒「綁架犯」。
「不,你誤會了,我們沒有要勒索你的父母…」
見黑髮女孩毫不掩飾的懷疑眼光,齊格勒淡淡嘆口氣,撫了下床面,在不過於侵擾的距離外坐到床緣。


「這個世界… 實際跟你過去所認知的不盡相同,很多事情與表面上的不一樣…」
「… 你,你們真的很認真… 對這個… Chi… Chi…」
「Chimera。」
「Chimera的信仰什麼的…」
「它不是信仰。」齊格勒露出了那麼一點點的困擾神情。


看對方並沒有語氣不善或是意圖威脅的樣子,法芮爾決定不再追問這個話題。
「那你們又是甚麼人? 如果不是要綁架我勒索甚麼的。」
「我們,我們是… 是… 確定保你們安全的人。」


如果法芮爾再敏感一些,她會注意到齊格勒語中的隱瞞態度。然而她現在自顧不暇,僅有的心思用在如何逃脫這裡上。


「噢… 這樣啊… 嗯… 那… 嗯… 我可以去洗手間嗎?」最終,她決定隨便應付一下,去找逃脫出口。
「在那個門後,請自便。」很不幸的,這是間套房。


法芮爾很高興的發現浴缸旁有個很大的窗子。然而,簾子拉開後她傻眼的看著外頭十多層樓高的風景。


「啊… 該死… … 呃!」
抱怨的話還沒說完,眼睛撕裂般的不適感又襲來,她有些搖晃的勉強走到洗手台,雙手緊握臉盆向鏡子裡看去。


「什… 啊!!!!!!!!!!!!」


碰! 叩叩叩!  
「法芮爾?!!! 法芮爾怎麼了?!」門後,是齊格勒警覺的擔憂呼喚聲。


浴室的門被猛的打開,法芮爾一手緊抓齊格勒衣領,另一手指著自己眼睛。
「這是怎麼回事?! 你們對我做了甚麼?!!!」
溫潤的深褐色中,原本人類的圓形瞳孔變得不知是跟爬蟲類還是貓科般細長型。
「不是我們… 深呼吸,法芮爾。」齊格勒雙手搭在女孩肩上,冷靜的安撫。「請你坐下來聽我解釋,好嗎?」


法芮爾絕望的鬆手,喘著氣慢慢退開。


*   *   *


嗖! 咚!  
一枝鉛筆被筆直的插在木門上用麥克筆畫出的標靶中心。書房中,電腦椅上的人抓著扶手旋轉了一圈後,從桌上的筆筒拿起另一支鉛筆。


大門口鑰匙開鎖聲引起她的注意力。


「法芮爾,最近還好嗎?」進門的人看到坐在客廳沙發上的女孩,立刻微笑關心的問。
「還,還可以。」聳肩,然後她發現自己還拿著鉛筆,法芮爾急忙裝作沒事的偷偷把東西放到茶几上。
「莫伊拉要我代她向你問好。」齊格勒語畢,自行向廚房走去要沖咖啡。
「省著吧,我賭她更想知道我現在跑百米的時間跟結束後的心跳速率,不是我好不好。」沙發上的人冷笑。


起身跟上金髮女子前,她先偷偷看了眼走道,確定自己的房間門是否有關好。法芮爾不想讓對方發現她被鉛筆插滿的木門。


「你的體能似乎還再進步。」注意到跟近的女孩,齊格勒偏頭說。
「… 沒錯,怎麼知道?」法芮爾語調中有點自豪。
「客廳中的啞鈴又多的一對。」正拿出砂糖的人淺笑。


回到客廳,叼著餅乾的女孩頓了下看向窗外。
「怎麼了嗎?」
「隔壁晚餐有魚… 恐怕不是很新鮮…」
「那麼只好用紅燒或油炸的了。」
法芮爾看著不曾料理海鮮的女子抬眉,後者對她瞇眼微笑。
「感官也是,仍有進步的空間是吧。」
「好像是這樣…」


坐定的齊格勒掏出提包內的小冊子及筆,翻開後盯著,若有所思的沉默了許久。法芮爾則在這段時間低頭來回反覆看雙手手心手背。


「那… 還有其他改變嗎?」齊格勒抬眼正好看到搓揉雙手的女孩。
「沒有… 吧… 目前,至少是如此。」法芮爾停下動作,短暫蹙眉後回。


*   *   *


「我在猜我運動量大概不夠…」剛下課,還穿著學校制服的女孩皺眉。
「怎麼說?」坐她對面,正在幫她量血壓的齊格勒抬眼。
「坐在教室裡的時間太多了… 我覺得我越來越沒有耐心聽講…」揉著太陽穴的人嘆口氣,眼睛飄到對方替自己量脈搏的手後又急急看向別處。「我以前沒有這類的問題… 我是說我通常很認真… … 噢,還有,我的手…」法芮爾主動把另一隻手也伸到齊格勒面前。


「感覺怪怪的,說不上是甚麼,可是就是… 怪…」
「所以… 不是不舒服了?」
「不能算是,其實前一陣子就已經這樣,但沒這麼明顯… 總覺得…」法芮爾收回手,握了握拳然後又拍了幾下,最後聳肩,尋求的目光看向齊格勒。
「我會跟莫伊拉討論一下。」齊格勒拿出一個握力測量器遞給女孩,示意她使用。
「… 我不認為有那個必要… 總覺得奧德萊恩… 只會想把我的手切下來研究。」
法芮爾一個分神,直接將握力器捏壞,她懊惱的垂著頭縮著脖子,將東西歸還。
「… 你的猜測讓我有點難否認。能讓我再看看嗎?」
齊格勒忍不住低笑出聲,她將血壓器收好後,雙手掌心向上放在桌面。


法芮爾看著金髮女子仔細觀察又輕柔的撫摸過自己的掌紋,感到耳朵越來越燙。
「你有試過其他的動作嗎?」齊格勒的聲音讓女孩急忙甩頭回神。
「沒,沒有… 例如?」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不敢看對面的漂亮女子。
「我也不是很確定…」齊格勒歪頭思考的表情混著點困惑,少了點平時的幹練沉穩。


年輕氣盛的女孩感覺自己連臉都開始不聽使喚的發燙。她私下認為外人沒多少機會看到這樣的齊格勒小姐。至少,剛開始相處時她也不曾看過此刻的對方。


那時的齊格勒對法芮爾除了有問必答外,更是耐心有加。脾氣無人能及的好。她從不介意知道真相後而表現得特別暴躁,態度惡劣的女孩。似乎,她只懂得關心眼前因為身體轉變而飽受痛苦的法芮爾。一次,法芮爾不小心因為力量沒控制好,直接把齊格勒小姐的馬克杯捏得粉碎。她一眼也沒看支離破碎的陶瓷杯,只是托起女孩的手確定她沒傷到自己。


等察覺時,法芮爾對她已是信任得將其中一把自家的備用鑰匙交出。雖然從未說出口,她喜歡齊格勒小姐適時又不過度的關心,喜歡她因為知道自己不喜歡固定的「檢查」程序而動作迅速卻又毫不粗魯,喜歡她純粹沉默的陪在夜讀中的自己旁邊一同閱讀。


*   *   *


眨眼的時間,法芮爾的成年日子到來。齊格勒帶著一貫的淺笑提醒大女孩別喝太多,然後如果派對過後還有體力,她準備了一個小蛋糕。


法芮爾當下有股衝動,覺得她可以跟朋友們取消當晚的計畫。當然,她沒有。暗自搖頭,她嚴厲提醒自己別亂來。


屋頂差點被那群醉得自己人在哪都搞不清楚的傢伙們給掀了。還好,她的酒量托「Chimera」的福,好得全場皆醉她獨醒。迅速把所有人打發掉,壽星竊喜的發現多了兩三個小時的空檔。


法芮爾決定出去晃晃,結果才走出家門沒幾步,目標直接變成去找齊格勒小姐。


沒人在家,法芮爾連門鈴都不用按就聽得出來屋內沒人。她深吸口氣,直接從開放式的逃生梯跳入都市夜景中。


壽星似乎很幸運,她暗想。法芮爾很快便找到奧德萊恩。齊格勒小姐通常不在女孩身邊時,都在她這位搭檔左右。不急著接近,法芮爾遠遠的觀察。不了解為什麼紅髮女子要匆匆往遠離都會中心的方向走。


發現齊格勒的同時,她也發現一位走路似乎不是很穩的高大男子正偷偷跟著金色的背影。法芮爾瞇眼觀察,然後意識到那傢伙… 是Chimera。有那麼點興奮,這是她第一次遇見其他Chimera,雖然對方在行為上有點怪異。但更多的感覺是困惑,因為齊格勒跟她說過要遇到Chimera不是很容易。還有更令人不解的,為什麼奧德萊恩也在一段距離後尾隨而非上前。


不多時,廢棄建築物旁的空地上只剩下他們四人。那男的猛然轉頭,顯然發現了紅髮女子。法芮爾不認為他是發現自己。仗著因Chimera而增強的視力,她保持一段非常安全的距離。


男子越看越不對勁,只見他的頭奇怪的歪了歪。一聲非人的嘶吼自喉嚨深處傳來。毫無預警,他撲向奧德萊恩。紅髮女子一個俐落滾地躲開。法芮爾錯愕間,奧德萊恩以單手接下齊格勒不知從哪拿出並拋給她的一副手套。


口水,自開著的口中滴下,Chimera哈著粗氣,低聲咆哮,瘋狂朝紅髮的抓去。然而,還有段距離外,他的左右肩膀已被齊格勒精準兩槍擊中,開了兩個血紅的大洞,失去作用。


這邊的法芮爾被定格般的麻木瞪眼看那一頭驚悚的畫面。


安吉拉熟練將手槍放回腰間槍套中,奧德萊恩直接將那已經不知道是甚麼的人型東西從脖子到下腹,一爪剖開。Chimera連為自己手臂被打殘的疼痛吼聲都來不及發出,便再也無法有其他動作。兩人站在倒地的物體旁邊,然後齊格勒從懷中掏出一瓶東西往下倒了幾滴。


等到藍色的無煙火焰完全吞噬失去生命的Chimera,法芮爾這才驚醒般猛抽氣。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叫出聲,可是她用力咬著自己的手。


遠處的奧德萊恩不知何故看向女孩所在位置。她眨了幾下眼睛略蹙眉,最後才緩緩回頭,擦拭起手套上的血跡。


*   *   *


法芮爾不確定自己在做甚麼,可是她還是按了那個門鈴。


應門的齊格勒小姐跟以往一樣美麗優雅,她對女孩迷人一笑,側身請對方進屋子。或許,唇角有那麼點疲勞,但是絕對看不出一個小時前她做了甚麼。奧德萊恩翹著腳坐在雙人沙發上看雜誌,她對法芮爾依舊是那玩味的眼神,開口就揶揄問壽星為什麼這個時間點還這麼清醒。


法芮爾終於意識到自己之所以來是因為想要假裝甚麼也沒看到,假裝甚麼也不知道。但在看到那個紅髮女人後,她發現恐怕沒有想像中容易。奧德萊恩的笑,只在唇邊。


「還好嗎?」女孩的不自在被發現了,走到她身邊的齊格勒輕聲關心。
「呃… 嗯… 好… 很好…」法芮爾乾嚥後撇開目光回答。
奧德萊恩合起雜誌。
「沒有喝太多吧?」齊格勒邊走去廚房開冰箱邊玩笑問。
「沒… 好吧… 挺多的,可是我沒差,你… 你知道的。」法芮爾舔了下嘴唇,想壓下心中的不安。
紅髮女人放下雜誌起身走往書房。


齊格勒小姐挑選的手工蛋糕看起來除了令人垂涎外,法芮爾想不到其他更好更貼切的形容詞。事實上,法芮爾認為現在的她還能覺得那蛋糕看起來可口,已經很不合常理了。她覺得腦袋越來越混亂,心臟跳動的力道與速度讓她想作嘔。


「法芮爾… 你真的還好嗎?」大概,是女孩的臉色露餡,齊格勒把蛋糕放到餐桌上,蹙眉又問。
「我很好,很好,沒事… 沒… 只是有點… 只是…」她無法再抑制慌亂,就像是自我防衛的系統被強行啟動,法芮爾聯句話都表達不清。
「只是? 」齊格勒向大女孩接近,後者不由自主的往後退。
「只是她看到了。」奧德萊恩冰冷的聲音從齊格勒身後傳來。湛藍的眼睛略微瞪大。
「什麼?」齊格勒聲音中除了困惑,更多的是害怕與不安。
「你看到了。」奧德萊恩轉而面對法芮爾重複一次。她慢條斯理地將黑色的手套腕釦扣緊,指尖的鋒利金屬結構在燈光下閃著冰冷光芒。


「我…」法芮爾咬牙。
「不,不可能,法芮爾剛才還在慶生會上…」齊格勒不知是在對誰解釋。
「為什麼要殺他?」話一出口,法芮爾看見金髮女子的臉瞬間失去血色。
「以你的眼力,應該很明顯才對。他失控了。你之後也會。」奧德萊恩蠻不在乎的聳肩,手套上的利爪發出清脆聲響後固定。
「我… 甚麼? 不,我不… 我還好好的!」猛搖頭,剛成年的女孩無法接受這種說法。
「那是現在。你若不會變,我們當初也不可能找得到你。」


「不!!!」她必須用吼的來發洩奔騰的激動情緒。
「法拉…」齊格勒小聲抽口氣。
「你知道? 你早就知道?」她轉而對這個叫她叫的如此親密的人大聲質問。
「我…」
「你什麼都沒跟我說?!!」動怒的人感覺體內兩股熱流竄向雙手。
「我會的,我只是…」
「你會?」奧德萊恩明顯不高興的瞥了搭檔一眼。
「聽我解釋,法芮爾…」齊格勒無視紅髮女人的目光,意圖說明。
「我建議你住口。」奧德萊恩低哼。


法芮爾右手平舉對著手持武器的人,深褐色的眼眸中冷血動物般的瞳孔劇縮。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只是憑著直覺擺出防衛姿勢。要是不做點甚麼,她知道自己不會是這兩人的對手。 


「她這是要做甚麼?」奧德萊恩依舊不改冷靜,帶著一絲取笑的語氣問身邊的人。
「我不知道…」齊格勒輕咬下唇,搖頭。
「法芮爾,你聽我說,你對我們來說是不一樣的。我們從未遇過轉變前的人。從來沒有。我不是…」
「不是怎樣? 不是在觀察我? 不是在研究我? 不是在監視我? 不是在讓我鬆懈防備?」
「是,是,是,不!」齊格勒在最後的問題上猛的搖頭否認。
「安吉拉,安吉拉~ 我說過你不應該跟她相處太久。」奧德萊恩語調充滿輕蔑,像個資深人員取笑新手。


法芮爾目光在兩人之間輪流看著,最後停在齊格勒小姐身上。金髮女子的哀痛神情平息了她的怒火。
「… … 我想要相信你…」她心情複雜的啞著聲音說。


手套上金屬發出摩擦的尖銳聲音。


奧德萊恩還來不及跨出第一步,太陽穴上冰冷的觸感將她定在原地。
「齊格勒。」紅髮女人不慍不火的聲音讓氣氛更添壓迫感。
彼此間的距離只有一個手臂,如果奧德萊恩有攻擊意圖,安吉拉完全在她的傷害範圍內,但安吉拉卻是看也不看對方,單手穩穩抓著武器。


「… 法芮爾,我很抱歉…」
安吉拉的話令女孩心痛不已。她咬牙,仍舉著的手開始微微顫抖。
「你快走吧,離開這裡。」
一個小布袋被拋向法芮爾,限制同伴行動的人焦急的向女孩要求到。
「我…」
「走!」


法芮爾沒聽安吉拉這麼大聲的吼過,她如嚇壞的寵物般,先行動再思考。


*   *   *


廢棄的建築物中,有刀刃相向的聲音。


金髮女子呼著氣,瞪視眼前五個男人。五個Chimera。她不曾需要一次面對這麼多目標過,更不曾需要與有意識的Chimera為敵。將槍枝退堂檢查子彈數量後裝回,她擺好架式準備再戰。背後的狀況起了變化。另外四個Chimera不知何故也幾個翻身來到同伴這邊。安吉拉不安的回頭。


奧德萊恩手扶著一旁碎裂的水泥柱,硬是撐著四肢逐漸失去力氣的自己。她臉色慘白目光渙散,額上的汗珠沿著眉毛如雨水般低落。恐怕半個小時前遭暗算所中的毒已對人體造成不小的破壞。


安吉拉從沒看過這高傲的女人如此狼狽脆弱。她蹙眉。一面提防著敵人,她快步來到奧德萊恩身邊。伸去欲攙扶的手被拒絕。


奧德萊恩一向不喜歡做沒有意義的事情,眼下安吉拉好心要攙扶失去戰鬥能力的她,完全是白費力氣。她白了個眼,指示金髮女人自己注意對手。


幾個Chimera見兩個女人如兩隻無助羔羊般,紛紛發出沙啞奇怪的笑聲。然後,其中一人忽然抬手握拳要其他的安靜。


兩下用力的撞擊聲。原本被他們用鋼骨支柱封死的門被撞飛得老遠。沙石、金屬碎片落地,一位精壯高挑的女子出現在Chimera們面前,站在兩方之間。


安吉拉小聲倒抽一口氣。耳邊,她聽到奧德萊恩發出被挑起好奇心的哼氣聲。然後是一聲悶響。安吉拉將再也支持不住的女人小心的放在地上平躺,眼睛卻一刻不離的看著闖進戰場的人。


法芮爾從左而右審視那九個Chimera,平靜的表面下是正在凝聚的憤怒。深呼吸,她閉上眼睛。再次睜開時,原本冷血動物般的咖啡色雙眸被陽光般的金色取代。一副輕握拳頭,法芮爾對著敵人緩緩平舉雙手。


「你,綠衣服的那個。」她低聲開口。
「啥? 你叫我? 做什麼? 話說你也是Chi…」
「是你咬了人對吧!」她不耐煩的直接打斷對方說話。
「是又怎樣?」那傢伙聳肩,一臉得意。
「解毒劑帶著嗎?」
「沒那種… 呃!」


所有人的注視下,話說一半的人頭一歪,僵直的倒下去。


「什麼! 你這是…」
「這是我的能…」
對方沒給她說完話的機會,剩餘的所有男人一擁而上。法芮爾面無表情,從容的雙手一拍,轟然響聲中,才跨出幾步的Chimera們被瞬間拋得半天高,砸到遠處地上。


「咳! 該死!」
「不,該死的是你們。如果下毒的人沒有解毒劑,你們更不可能有。」法芮爾再次舉手對準目標。
「等! 慢著慢著慢著! 等等等!」其中一個傢伙雙手舉高,一隻手裡握著一瓶東西。
「我…」他哽住。
面前的黑髮女人一連幾個彈手指的動作,只聽見連續數個悶響,身邊便都是癱倒在地的同伴。


「東西放著,滾!」


如果他有尾巴,逃跑時會夾著。


「或許還有…」拿著解毒劑跪到安吉拉身邊的法芮爾看到紅髮女子的狀況,沒把話說完。
「你動作太慢了,自己留著吧。」奧德萊恩對著藥瓶白眼。
安吉拉揪著眉頭,緊抿雙唇。
「法芮爾•艾瑪利… 你… 還真是讓我開了眼界… 有趣…」奧德萊恩一雙獨特的異色眼睛上下打量面前已不再是女孩的人。
深褐色眼睛恢復正常的法芮爾只是沉默的點點頭。


廢墟中,一大一小的藍色火焰燃燒著。


「我很抱歉…」法芮爾有些笨拙的試著安慰瞪著火光發呆的女子。
「不… 我想,這種事遲早會發生的…」安吉拉轉身雙手環抱自己低頭平靜的說。
「我不… 我不… 不會讓它再發生,不會在你身上。」深吸口氣,法芮爾頓了幾次後才把話完整說完。


直到湛藍雙眸與深邃的咖啡色再次相遇,她們才驚覺有多久沒看到彼此。
「這麼多年… 你都沒變。」身心都有些疲憊的安吉拉小聲,接近氣音的說道。
「你也是。」
聽到這麼乾脆直接的回答,安吉拉眨眨眼。
「我收回剛剛的話,你變了,說話變甜了。」
「我沒…」看到金髮女子唇邊淺淺的笑意,法芮爾也不想再辯。


火熄了,什麼也不剩。黑夜的壟罩下,這裡伸手不見五指。


「離開這裡吧。」法芮爾說著已主動拉起安吉拉的手帶路。
「… 你找到了方法。」走在後頭的安吉拉欣慰的說。
「嗯,因為有人相信。」法芮爾聲音有點沙啞。
是的,那個相信她的人在給她的小布袋中除了一顆水晶,還放著一張卡片。在印刷字體「改變」之下,是那人秀娟的字體寫著「我相信」。


回到安吉拉與奧德萊恩落腳的地方,安吉拉開始收拾需要的物品。法芮爾靠著牆,雙手抱胸,目光從頭到尾跟著四處走動的人。


「組織會接著派人來和你一起工作嗎?」
「有可能,但我會拒絕。」停下打包的動作,安吉拉面對提問者,表情淡然。
「為什麼?」 
「我不認為我可以繼續信任他們。」
顯然,這是個內憂外患並行的時期。法芮爾忍不住抬眉。


「那麼,在你找到一個可以信任的人之前,我不會離開。」法芮爾假裝蠻不在乎又事不關己的樣子,對著又開始整理東西的人說。
「我想,我已經找到人了。」
她看著安吉拉放下手中的袋子走到自己面前,法芮爾眨了好幾下眼睛。
「可是你恐怕也無法離開。」
安吉拉輕輕撫過法芮爾垂放在身體兩側的手,後者吸口氣,忍下去牽起對方的衝動。


「我可以給你的保證不多… 但…」法芮爾的雙唇被安吉拉輕輕按住。
「我需要的不多,只要你所謂的『不離開』是…」
「是即使你必須繼續處理失控的Chimera,也別想讓我在後面跟著,讓你做活餌。」法芮爾抬手按住安吉拉肩膀,堅定地看入那雙令她想念不已的清澈藍眸。「是如影隨形。」



*   *   *


A/N:
Chimera: 
希臘神話中擁有三顆頭的噴火吃人怪物。三顆頭分別為獅、羊、蛇(尾巴位置)。曾經看到有本外文書已Chimera為名,中文譯作蓋美拉。甚是喜歡。書中的內容為科學家拿人與動物基因混合做實驗,結果產生一隻半人半動物的怪物。
電影人工進化(Splice),有聽說過嗎XD 

關於能力:
海中,有種名為鼓蝦,又做槍蝦(pistol shrimp)的生物。
當在獵食時,牠會快速合上大螯,產生能將獵物(魚蝦蟹)擊昏、擊斃的高速水流。水流運行中所產生的氣泡在壓力回歸正常後破裂時會有劈啪聲,因而得名。
法芮爾的彈指、擊掌能力就是借用真科學,幻想出的不科學,所以請不要太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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