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nd of illusion

「你得再接近一點~」

那毫不掩飾愉悅聲調的話語在她耳邊低低說到。Raya低哼聲，皺皺鼻子，抿唇微彎腰，又向前小心挪了半步。趴伏在鵝絨軟墊中的大貓抬起頭也皺了皺鼻子，那對標誌性的大耳朵同時轉向小心翼翼接近的人類。Raya深吸口氣，一咬牙，將握拳的手湊近大型掠食者的粉紅色鼻子前，她努力不去想自己的手距離那對尖銳的獠牙有多近。Namaari優雅又致命的毛茸茸坐騎伸長脖子，輕輕嗅了嗅來人有著皮革、武器、風塵氣味的手後，吐息甩頭迴避似的往後縮。

「我想… … 牠不喜歡我。」Raya嘆口氣放鬆緊繃的肩膀，回頭看嘴角高高往上翹的人，頗為無奈的說。
「別傻了，牠喜歡你，不然你的手早就不見了。」Namaari笑了聲，拍拍對方洩氣而下垂的肩膀回答道。
「哇噢，為什麼聽了你這樣說，我還是開心不起來。」Raya白眼，躲開Namaari的手，轉身往大貓的專屬房間外走，窗邊的聲響令她停下腳步。
「嘿女孩們，真高興你們大多數都混在一起，能在這裡同時找到你們省了不少時間。快點，不然要來不及了。」Sisu那張友善的龍臉伸進窗內催促到。
「… … 來不及做甚麼?」聽到外頭來自Tuk Tuk 的呼喚，Raya皺眉思索自己是不是忘了甚麼重要的事情，疑惑問。
「是他! 他要來了! 快點! Namaari別愣在那阿~」

透過窗子，神龍輕易的將人類朋友從屋內抓到屋外，並放到她忠實的巨大座騎上，牠靈活的尾巴不忘將地板上的大貓鞍推向一臉懷疑的Namaari，再次催促。

「他是誰? 如果你是在說Benja族長，我很確定我們不需要這麼匆忙。」Namaari邊給坐騎配上鞍邊說。
「噢不，當然不是，但我們沒時間了，路上說。」

龍牙的王宮內，一顆高速滾動的球體和一隻大貓比速度般的在寬闊的廊道上急衝。Namaari瞥眼天空開始淅瀝瀝落下的細雨，皺皺眉轉頭看Raya欲言又止，當然，在犰狳上專注盯著前方的人並沒有注意到她一閃即逝的表情。

等她們從王宮深處來到入口，細雨已成大水珠，抬頭的人們可以看到天空中從四面八方踏著落雨往同一個方向奔跑的神龍們，肯定有甚麼大事情要發生，細碎的討論聲參雜在嘩啦啦雨聲中。

在Tuk Tuk上面的Raya赫然發現身邊似乎少了甚麼，她喚住前面的Sisu回身望去。只見Namaari和她的大貓停在拱門之下，她正搔著Serlot的頭顱，在那大耳邊不知說著甚麼。可憐的貓科坐騎早就因為經過王宮到城門之間的無遮蔽廣場而渾身濕透，一臉苦悶的不願意再向前半步。

「嘿夥伴，等等我會幫你把毛擦乾，這不是甚麼大問題，走啦，走。」
折返回到大門邊的Raya聽到Namaari有些無奈的說。
「哈~ 你看牠連肚毛都濕了，就饒了這慘兮兮的傢伙吧。」Raya揚眉，毫不客氣地大笑一聲。
「讓牠先回去? 你的計畫是甚麼? 要我跟在你們後面… … 跑嗎?」Namaari明顯不認同的嫌棄語調在看到巨大犰狳上的人後收斂不少。
「Tuk Tuk多載一個人也絕對不是問題，不信你可以問問Sisu。」Raya勾著嘴角，一手握著鞍頭，一手友好的伸向從大貓上下來的人。
「喔喔喔對! 絕對沒問題，在被你們追擊時即使加上我，牠也既靈活又迅速。」神龍點頭如搗蒜。

正打算握住Raya手臂的Namaari因為Sisu的話愣了下。

「Sisu!」見對方不只停頓，手甚至好像有要往後縮的意思，Raya傾身猛的抓住Namaari，用了些力把她拉回來並拉上Tuk Tuk。
「怎麼了? 是你要她問我的，有甚麼問題嗎? 事實就是事實，再說，那也都是過去事了，而且我從來沒有不喜歡你。」神龍咧嘴露出一口白亮的牙齒，給龍牙的公主一個充滿誠意的笑容。
「嗯… 呃，謝謝…」Namaari不自在的調整了下坐姿，低聲回到。
「好吧，抓緊坐穩了，雖然我還是不知道在趕甚麼時間，但我想應該要更加加緊腳步了。」Raya暗暗鬆口氣，指示Tuk Tuk往神龍們聚集的方向前進。
「噢對，你們想知道有關他的事情。」同樣邁開步伐奔跑起來的Sisu從容的跟在她們旁邊，望著烏雲最密集、落雨最大的位置。「那個他，是第一隻龍。傳說他是這個世界上的第一隻龍。」
「『第一隻龍?』」

「詳細的事情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在龍族之間有著這樣的傳言。有一隻不知活了多久的龍，他似乎擁有別於任何一隻龍的獨特能力，他鮮少與人或同族互動，在無數的歲月中默默地維持著大自然的平衡，守護著人類。但是某天，他不知何故沉沉睡去，隱藏在一處沒有任何龍知道的地方。直到今天我強烈的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地力量在吸引我，呼喚著所有的龍，我們相信應該是他，第一隻龍就要甦醒了，我們絕對不能錯過這麼難得的事，你們說對吧?」

「確定… 真的是他嗎?」
「所以其實你也不確定到底是甚麼在吸引著龍族前往?」

兩個女孩幾乎同一時間開始質疑有時過於天真浪漫的Sisu，她們都不希望好不容易回來的神龍們有甚麼萬一。神龍們太容易相信別人了，至少，她們所熟識的這一隻就是如此。

「不會錯的，這股力量是喜悅、是和平、是希望，這是它會吸引我們的原因。」Sisu信心滿滿的肯定到。

談話之間，一路急馳的她們終於來到龍牙島最尖端的位置。Tuk Tuk懸崖邊一個緊急煞車，令毫無防備的Namaari只來得及抽氣，無可避免的撲到Raya身上。

「你絕對是故意的。」身高手長的女孩手越過騎士，抵住前面的鞍頭，支撐自己回到原來的位置，佯裝動怒的說。
「如果我是呢?」雖然一切真的出乎自己預料，她甚至因為對方整個人貼上自己背後的感覺而害羞，但Raya熟練的完美掩飾，她挑眉，嘴角露出一抹壞笑，回頭反問。
「你…」「噓噓噓，你們快看!」Namaari還想說甚麼，卻被興奮到龍鬃都膨起來的水神龍打斷。

龍牙島外，眾神龍匯聚在Kumandra地圖中約「龍首」位置的湖面上，那而本因寬闊水域而平穩安詳的水面已不知何故隆了起來，像是有隻無比巨大的生物即將從水下探出頭來，點點金色亮光若隱若現的在其中快速移動。兩個女孩皆是一楞，分別跳下四肢著地的犰狳走到陸地最邊緣。

神龍們就像當時喚醒中箭落入水中的Sisu，圍繞著越升越高的水體，但又不像當時有規律且動作一致的跑著帶有魔力的隊形，他們僅僅站成一圈，沉默而期待的注視著面前的一切。

「我們需要站近一點。」一個溫和友善卻陌生的聲音出現在兩人一龍身邊。
「噢沒錯，我們需要近一點… Pranee! 你怎麼在這?!」女孩們還沒來得及質疑來者，Sisu驚喜的跟不知何時出現的紫藍色神龍打招呼。
「Pengu發現你還沒到，讓我來找你，看來你還帶了朋友? 走吧女孩，刻不容緩。」說著，體型比Sisu大不少的神龍單手嬰兒抱起一個女孩，向金光越加炫目的湖面跑去。
「噢，各位這是我姊姊Pranee，Pranee這是Raya，你懷裡的是Namaari。」
「你們好女孩們。」紫藍色神龍短暫低頭，跟兩個女孩點頭微笑打招呼。
「你是Sisu擁有可以化為人形能力的姊姊!」不是第一次讓水龍像抓玩具娃娃般，手環腰部帶著跑的Raya很是自在，她興奮的說到。
「正是。」Pranee頗為自豪地優雅甩甩龍鬃。
「噢天啊，真是榮幸，Namaari你有聽到嗎? 這是神龍Pranee耶，龍珠的製作者之一… …Namaari?」

不同於Raya的從容悠閒，被像個嬰兒般小心呵護在單支龍臂間的龍牙公主，沒了平時的氣宇軒昂。曲著雙腿聳著雙肩，她左手環腰，右手反覆撥了又撥瀏海，面頰漂亮的小麥色肌膚微微泛紅，緊抿著唇默不作聲。

「無價。」Raya與同樣發現另個女孩太過安靜而多看幾眼的Sisu相視一笑，她瞪大眼看著龍牙公主的臉，意有所指地揚眉說。
「再一個字，我就把雙刀丟過去。」面上的紅又深了一層，Namaari咬牙切齒的威脅。
「別這樣帥女孩，人與人之間要和睦相處。」Pranee垂首眨眨眼。
「沒錯沒…」正答腔的Sisu聲音被轟然而至的雷聲掩蓋。

高高隆起的湖面與天上下降的濃厚雲層相觸，電閃雷劈，七彩光芒照耀大地。在兩隻神龍的保護下，女孩們勉強看清在這不可思議的景象中逐漸清晰的身軀，那隻龍從湖底深處被送上半空，吸收了來自天上的強勁雷電，在耀眼的金光中睜開了雙眸。轟隆的鳴響不僅自雲頂來也從山巒間迴盪而出，嗡嗡聲掩蓋了落雨聲，那隻神龍緩緩張嘴吐息。

傾盆的大雨轉為綿綿細雨，陽光自雲間空隙灑向湖面，湖水回歸，雲層消散，一隻身體雪白，淡金色鬃毛的神龍騰空磐在眾神龍之間。

「兄弟姊妹們，好久不見。」神龍環視在場的同族，微笑開口，聲音溫和親切又不失魄力。

*   *   *

回到龍牙王宮的兩人一龍仍興奮的談論著剛剛的所見所聞。

神龍Zion的外表與其他神龍相似卻又不一樣，除了有如文獻中圖畫裡的獠牙外，他有著左右對稱的一雙漂亮龍角。他在空中移動不需要如Sisu一般踩踏水珠，動作更像在水中暢游。雖然沉睡五百多年，但他似乎知道所有期間所發生的事情。他可以喚出每一條神龍的名字，即使大部分的神龍都沒有見過他。不過，最令兩個女孩不可思議的，是他居然也知道她們的名字。

「還有件事，你們有注意到他脖子上的項鍊嗎?」Namaari輕捏著下巴，若有所思。
「有! 有，雖然我看不清楚上面的紋路，但肯定是件非常精緻的飾品。」Raya點頭附和，同時分析道。
「應該是有人給他的? 我們龍族一般不會穿金戴銀。不過話說回來帶個甚麼應該挺好看的?」Sisu理了理引以為傲的龍鬃，瞥了人類好友一眼。
「我不知道，你覺得呢? Namaari?」Raya先是皺眉裝作思考，然後一副無法決定的挑眉看向身邊的人。
「我相信會非常好看。」Namaari毫不猶豫地微笑輕聲說。

那溫柔真誠的肯定語氣有點出乎Raya預料，但又不能說完全無法預期。她本以為唪次揶揄功力與她不分上下的龍牙公主會跟她一起開神龍玩笑，可是這是Sisu，是她們小時候無比崇拜的對象。如今Raya更將對方看做是位值得信賴的好友，可對Namaari來說，有些事情不會改變。Raya望著Namaari看Sisu的眼神，內心有股說不上來的陌生感覺在翻騰。

「Namaari公主。Raya公主，神龍Sisu。」出現在一行人身後的侍從因為雙手捧著一疊毛巾而無法行手式禮，但也低了低頭表示敬意。「你們應該換身乾爽的衣服再去見Virana族長和Benja族長。」邊說，侍從邊將柔軟的毛巾分別遞出。
「是… 當然。」Namaari看著兩人一路走來留下的泥水腳印，皺皺眉自我檢討了一翻。
「我爸到了!?」正用毛巾擦乾臉上水珠的Raya，靈動的深褐色雙眸頓時充滿欣喜。「他現在在哪裡?」
「會客廳。」

一得知父親所在的位置，Raya叫上Sisu頭也不回的快步向龍牙王宮的會客廳走。侍從詫異的開口欲阻止卻又沒有出聲，一臉不知所措的看著自家的公主。Namaari低哼了聲，嘴角勾起淺淺一抹微笑，搖搖頭，將手中的毛巾還給對方。

「把這條也拿給Raya吧，我換完衣服隨後就到。」說完，Namaari獨自往寢宮走。

*   *   *

推門進會客廳的龍牙公主發現除了母親以及來自龍心的父女檔，其他各部族的代表也在場。站在爸爸身邊的Raya把自己包裹在屬於Namaari的毛巾中，正表情認真地聽龍脊族長說話，她的奔放長髮仍溼答答的，但至少沒有在滴水。

「Namaari公主，過來吧。」主位中的族長看見女兒，抬手開口喚到。

Raya發現在短時間內更換了整套服飾，一如往常把外表打理得一絲不苟的Namaari，忽然有些在意相比之下妝容過於自由隨興的自己，她拉了拉身上的毛巾，撇開目光。

跨步堅定，快而不顯得匆忙的站到母親身邊的龍牙公主眼角偷看了下龍心的女孩，瞧她目不轉睛的盯著別處，略揚眉也不再看她。

「抱歉，請原諒我的晚到。」Namaari先向眾人行手禮打過招呼後，吸氣挺直腰桿認真嚴肅的道歉。
「其實，討論才剛開始沒多久…」Raya用只有兩人聽得到個音量低聲說。她隨即看到一抹笑容在Namaari唇邊一閃即逝，那令龍心的女孩有些引以為傲。

雖然心思多數在Namaari這邊，Raya還是注意到了討論桌上其他人看龍牙公主的眼神。剛開始她不確定那是甚麼意思，直到她發現那些眼神同樣出現在望向龍牙族長的目光中。毫無疑問的，其他部族代表已將年輕女孩看作與她母親擁有同樣能力的未來接位者。她看了看自己父親，又看了看所有人，難免好奇自己在其他人眼中是甚麼樣的存在。

「你都這樣對待你的頭髮? 難怪看起來比Serlot吐出來的毛球還亂。」
Raya還在胡思亂想，耳邊卻傳來帶著笑意的話語，她猛的眨眨眼。
「你說甚麼?」
面對Raya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視，Namaari只是不動聲色的挑挑眉，沉默的表示她完全不認為自己有那裡說錯。

「嗨~ 各位，我帶了位客人來，我想你們會喜歡他。」剛剛一直不知在何處的神龍Sisu，水藍色的毛茸茸腦袋瓜從窗外探進會客廳內，用一如既往充滿活力的聲音跟人類說到。
「他? 誰?」畢竟對象是神龍，多數人仍不怎麼習慣與之交談，Raya順理成章的成為負責提問的那個人。
「他，及是在下。」白身金鬃的神龍輕盈的透過窗口進到室內，站在所有人面前。各部族的族長見到來者皆從座位中站起身，雙手做圓低下頭。
「『神龍Zion。』」Raya和Namaari同時不由自主地低聲到，她們彼此互看一眼後轉頭看自己的父母。

Benja對寶貝女兒微笑，伸手在她肩上輕拍了拍，Virana則神情淡然，目不斜視的看著面前兩隻神龍。

「噢坐下吧，坐下。稱呼Zion就好，我也不是個那麼注重禮節的龍。原諒我不請自來，但知道各首領正好有個聚會後，我認為我應該利用這個機會與你們談談。」神龍微笑，尾巴像龍牙的特有大貓般，將自己盤好端正坐下。
「請問，您想談甚麼?」Benja族長與其他人眼神交流後，代表開口。
「所有的事情，Kumandra、Druun、神龍、人類、自然、和平，以及信任。」
再次張開口，隨著Zion溫和低柔的聲音，源源不絕的霧氣從他口中傾瀉而出，眨眼功夫便將眾人團團包圍在身手不見五指的白霧內。

「爸? 爸! … … Namaari! … Sisu?」雖然Raya見過類似的場面，但在身邊抓了空之後，她還是不免感到一陣緊張。「爸?」她還想繼續摸索，自己的手臂卻先被抓住，Raya猛然回頭。
「抱歉讓你失望了。」

Namaari抿著唇，神態遠比Raya冷靜得多。不過獨自在外流浪六年的龍心女孩仍捕捉到對方警覺觀察四周的緊繃眼神，她下意識地拍拍Namaari握住自己手臂的手已表示安撫。毫不意外的，龍牙公主立刻鬆開手，轉而交握在背後。

「如果… … 你們希望重現當年豐饒富裕的Kumandra，有些事情你們必須知道，有些事情你們必須做到… … 喚醒眾神龍只是第一步，是與你們需要做的事情相比，最容易的一步…」Zion的聲音穿梭在迷霧間，忽左忽右，忽上忽下。

隨著神龍沉穩的敘述聲音，Raya和Namaari看見了由白霧組成的畫面。

Druun由人類間的衝突、不和諧所產生，所以只要有人，就會有Druun。它們不是一開始就體型龐大到好比一個茅草屋，它們會成長會，隨著累計來自人與人之間的異議與不信任茁壯。它們不喜歡象徵生命的神龍，會懼怕象徵和諧與信任的龍珠，但龍珠最多僅只能驅逐，並不能消滅Druun。

能做到消散Druun的，只有身為第一隻神龍的Zion。Zion在數不盡的歲月中擔當著解決Druun的工作，僅憑獨自的力量維持著Kumandra的和諧繁榮。

隨著時間的推移，Zion發現Druun出現的越加頻繁，這使他逐漸開始有過多的能量消耗。直到六百多年前，疲倦不已的Zion決定休眠一段時間好補充流失的魔力。他沒有想到短短百年的時間Druun不僅幾乎吞噬Kumandra，連神龍們也無可倖免。如果不是Sisu的手足們奮力一搏，這個大陸將甚麼也不剩，然而神龍們犧牲自己所換回來的世界已經分崩離析，Kumandra已不復存在，來自祥和協調的能量所剩無幾，Zion超乎預期的陷入長達五百多年之久的夢境中。

Raya給予Namaari的信任，不僅拯救了人類與神龍，重組Kumandra，也將長眠中的Zion喚醒。

「現在，你們知道了Druun的由來，也知道了我無法永遠的保護Kumandra，我相信也希望作為被自己人民所信任的族長們，你們知道自己該做甚麼。」濃霧不知何時已經消散，金鬃的神龍平靜而嚴肅的看著或坐或站的眾人。

「Namaari。」
一聽見母親的呼喚，Namaari很快向龍牙族長靠近，以一位未來接位者的姿態站在她側身。
Virana拿著手杖從座椅中再次站起，她先是看了女兒一眼後環視其餘四部族的首領。
「如果在過去的六年中，龍牙只學會一件事，那就是沒有任何人可以在充斥Druun的大陸上擁有安詳富裕的生活。我們不能讓那些毀滅的存在有機會再現。龍牙會傾盡力量協助與配合各族。」
「龍心會努力不輸於你們的真誠決心。」不負所望，Benja族長立刻微笑起身表示支持。

在其餘人陸續表示贊成的話語中，Benja與Virana互相點頭示意，Raya則向Namaari眨了眨眼，扯扯嘴角做了一個鬼臉。

「這會是個美好的開始，讓我們一起將現在的Kumandra變得比過去更好。」Zion露出一口尖銳的雪白龍牙，笑了笑後閃身消失在會客廳窗邊。

「呦~ 女孩們，剛剛真是一段了不起的故事，說是吧?」Sisu迅雷不及掩耳的竄到Raya身邊，尾巴一勾，將Namaari拉近，左右手各搭在她們肩上，嘻皮笑臉的興奮說到。
「嗯… 確實。」被神龍攬著，Namaari有些僵硬的回答。
「我從來不知道…」Raya聳了聳肩，搖頭。
「我想，沒有人或是龍知道。」Sisu點點頭。
「神龍Zion似乎走的很匆忙…」Namaari看著神龍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
「他還有事在身。」Sisu又點點頭，解釋。
「有甚麼是我們可以幫忙的嗎?」Raya不免熱心問。
「別急我們的小幫手~ 如果他需要幫忙，他一定會跟我們說的。」水藍色神龍擺擺尾，給女孩們一個不需要太過操心的微笑。

會客桌上對於首隻神龍的相關話題逐漸告一段落。

「Dewdrop，我們要繼續進行未完成的討論，歡迎你一起，但如果你決定出去走走也不會有問題。」體貼的向女兒提議，龍心族長手扶著椅背，準備入座。
「我… … 我要留下。」Raya看著又回到母親身邊的龍牙公主，雖然有所猶豫，但最終還是決定不離開。她低聲跟Sisu說了待會見後，學著Namaari拿張小椅子坐到爸爸旁邊。

*   *   *

太陽下山多時，會客廳的大門終於開啟，裡面的人三兩成行魚貫走出。Namaari邁著穩健步伐獨自走入火把點亮的長廊，在轉彎處看到一個人影坐在白色石造的圍欄上，雙腿悠悠晃著。

「噢我的天，你是怎麼辦到的?」Raya雙手交握向上拉伸，從圍欄上跳下來靠近龍牙公主。
「你怎麼還沒去休息?」Namaari短暫揚眉，一副嫌棄這個時間點還看到對方，但語氣中的關心表露無遺。
「嘿，我先問的，你先答。」Raya雙手插腰。
「我… 有很多練習的機會。」Namaari瞥開目光，望向遠處的王宮庭院夜景。

六年，在龍心公主被迫流浪在各部族領土間的時間裡，Namaari一直接受著各種訓練，從精進自身的戰鬥能力到如何治理龍牙，她努力了六年，且仍在持續。這本來也會是Raya的人生，如果龍珠沒有被摔破，如果Druun沒有再次出現，如果她父親沒有被石化。如果一切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龍心公主難說不會比Namaari更游刃有餘的在這種會議場合中。

「我在等你。」Raya一眼便知道又有人在胡思亂想，她不假思索的說。
「甚麼?」Namaari眨了好幾下眼睛，一臉奇怪的看著對方。
「當然，不是因為喜歡你… … 我只是覺得可以先偷跑不公平，所以想等到你們結束。」Raya掛著惡作劇成功的大大笑容，補充到。

嚴格講，龍心公主不算偷跑，就算是，也是在她爸爸同意之下。Benja族長深知Raya的個性，在發現女兒開始精神渙散、注意力不集中後，愛女心切的他以Raya需要處理她的一頭濕髮和更衣為由，讓她提早離席。龍心公主幾乎難以壓抑愉快心情的一溜煙離開充滿嚴肅話題的地方。

當然，在片刻休息過後Raya難免對自己的定力不足感到洩氣。她知道在Druun被成功消滅，神龍自由後的現在，身為龍心的公主主要的責任已經不再是守護龍珠。她是個下定決心便會去努力達成的人，所以Raya沒有繼續在外頭溜達而是返回會客廳外，先磨練自己的定力，安靜等候會議結束。

「好吧，恭喜你辦到了。」Namaari低哼了聲，忍住嘴角笑意。
「我沒錯過甚麼重要的事情吧?」跟在龍牙公主身邊往王宮寢室所在的方向走，Raya歪著頭問。
「沒有甚麼是你父親不會再跟你提及的。」Namaari搖搖頭。
「所以你是不記得所有內容，還是你不想要跟我說?」Raya挑釁般的揚眉問。
「別要求太多，公主。想知道，下次試著別走。」瞇了瞇眼，Namaari完全不受對方影響的回擊。
「噢我會! 你等著看，下次我會在你旁邊煩到你想提前離席。」Raya朝龍牙公主揮了揮手指。
「挑戰接受。」Namaari這次沒忍住笑意。

說著，兩個女孩已經來到給客人休息的地方。龍牙公主的，還要往階梯上走，位於塔頂。

「… … 晚安dep la。」轉身離開的Namaari輕聲的道晚安。

或許是下意識的，或許是不小心流露的，那低柔又充滿情感的語調讓聽的人內心一顫，呼吸停滯。Raya轉身想著要用甚麼樣的調侃話回覆Namaari好掩飾自己手足無措的內心，卻發現一向警覺性過人的龍牙戰士完全沒注意到她急轉身所發出的聲音。

Namaari右手先是按揉肩膀，接著捏了又捏後頸，所有被完美掩飾的疲憊盡顯在不言中。Raya無法不為所看到的感到心疼。她很確定龍牙的族長對自己的女兒引以為傲，但恐怕是教育觀念的驅使，Namaari對自己的要求及其嚴苛。

還很固執又愛面子，Raya暗自補充，她自個兒無奈笑笑，嘆口氣。

「你也是，祝好夢。」Raya放棄了那些不正經的話，也輕輕地道了晚安。

*   *   *

早晨的陽光喚醒床上的人，頂著一頭不受控制的長髮Raya俐落翻身下床梳洗。神龍Sisu在龍心公主打包好隨身物品時出現在臥房的窗外道早安。他們在前往餐廳的路上遇到龍爪的代表，女孩不免藉機問了下Noi一家的近況。

進入精緻氣派的餐廳，Raya發現所有人都到了，除了某位特定的公主。這不是那個嚴謹守時的龍牙戰士作風，Raya更願意相信Namaari會是第一個，或是僅次於她母親到達指定會合地點的人。

「各位請用餐吧，Namaari公主因為清晨新農地開發地有些狀況必須到現場了解，她不會與我們一起用餐。」龍牙族長示意在座的客人們不必等候女兒。
「有甚麼是我們可以幫忙的嗎?」餐桌上，見頻頻看門口的Raya，Benja於是微笑的問Virana。
「謝謝你的好意Benja族長，但我預計不是甚麼大問題，相信她可以處理好。」龍牙族長優雅的舉杯喝水，慢條斯理的回覆。

即便真如龍牙族長所判斷的，開發地沒有遇上甚麼嚴重事情，Namaari一直到眾人用完餐，準備啟程返回各自領地時，都還未返回王宮。龍心的父女受邀搭乘龍尾族長的順風船，走水路回家。Raya坐在Tuk Tuk上任由坐騎一晃一晃的跟在爸爸後面往河邊走，滿腦子試著猜想為什麼Namaari動作這麼慢。

「如果你要，我一點也不介意帶你去找她，你知道這點對吧?」Sisu毛茸茸的巨大龍頭忽地擋住女孩回頭看的視線，掛著大大笑容說。
「不，我是說我知道，但是我大概不應該去，我不想打擾到她。」Raya猛的搖搖頭，一口婉拒神龍的熱情提議。
「你看起來心神不寧，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意識到。」Sisu低哼了聲不置可否，不明所以表示。
「我只是… 如果其實Namaari需要幫忙呢? 如果其實又有了其他新狀況?」Raya一面替上船的Tuk Tuk卸下背上的行囊，邊似是自言自語的說。
「我相信Virana族長的判斷，你也應該這麼做，就像你相信Namaari一樣，你仍相信Namaari的，對吧?」Sisu隨著啟航的船跳入河中，從容自在的游在船身旁邊。
「那當然! 毫無疑問的! 我只是噢… 爸，抱歉。」或許是因為話題內容而太激動，揮手強調的Raya一個不小心打到接近的父親。
「沒關係Dewdrop，不過提醒我回家後要盡早安排我們的對練時間，我等不及看看你近身搏擊又進步多少。」Benja族長毫不介意的搓搓受到波及的下巴，微笑說。
「爸，距離上次比試才過了兩周，我怎麼可能又有甚麼精進?」Raya忍不住白眼，笑著搖了搖頭。
「難說，你跟Namaari公主切磋後，或多或少總有新的發現。」前龍珠的守護者兼龍心公主的主要訓練人語重心長地分析。
「我... … 有嗎?」Raya有些詫異的皺眉。

河邊的樹叢間傳來急促的沙沙聲，這令船上所有人都將注意力轉向聲音來源。隨著一聲低吼，一隻大貓輕盈跳過半人高的植物，沿著河岸追著船隻跑。

「嘿~ Cat Lady，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我不告而別。」Raya的瞬間表情切換幾乎像她換了張臉，女孩一手跨在船緣一手撐著頭，對著大貓上的人挑了挑眉。

回應她的，不是任何形式的話語，而是一個被迅雷不及掩耳扔過來的東西。反應不及的Raya被個有點毛的觸感正中腦門，一瞬間女孩以為對方居然扔了她座騎吐的毛球，正想發怒，回身看去才發現是一顆帶毛的紅色果子。

「你對我丟紅毛丹?!」
「你應該試試… 不是拿來丟我，它很甜。」顯然剛剛龍心公主被果子打到的畫面娛樂效果十足，Namaari笑得兩顆虎牙都露了出來。
「噢噢換我，換我~」水中的神龍興致勃勃的尾巴拍了拍水面，雙眼發光的看著大貓上的女孩。

她很快順利接到一袋顏色鮮艷外觀飽滿的毛毛果。Namaari根本是用拋的，直接把精心挑選的水果送到Sisu手中，無心刁難。

「你… 等著… … 下次看我拿甚麼扔你。」眼見這赤裸裸的兩種不同待遇，本想將手中的東西扔回去雪恥的人猶豫再三，還是打消念頭，憤憤丟下戰帖。
「你可以嘗試，龍心的公主。」

河岸的地形已經不適合大貓再繼續跟隨移動中的船，Namaari向漸行漸遠的Raya挑釁的聳聳肩，Raya則回以一個鬼臉。

*   *   *

六個月後，Raya把玩著一顆蘭撒果跟在爸爸後方來到龍牙王宮大廳。王位中低頭沉思的Virana族長看見訪客，露出友善的微笑。

「歡迎，旅途辛苦了。龍尾的一行人不久前才去休息。」Virana從座位中起身，快而不失優雅的走下階梯。
「龍尾族長提前到?」Benja不免感嘆龍尾重新組織建立後第一位族長的積極態度。
「畢竟明年的兩次會議將由他們主辦，她提早來請教了些相關問題。」Virana頷首，同時飄了眼正四處張望的龍心公主。
「Namaari現在不在宮中，她出去處理開發土地的事情了。如果你要找她…」
「我沒有… 我是說，她等等會回來對吧? 我沒有急事，我可以等… 嗯，抱歉。」太快的否認令Raya想要用拳頭敲自己的腦袋瓜，她表情僵硬的尷尬解釋，後又為自己打斷龍牙族長說話而道歉。
「Namaari身邊有不少與她同齡的孩子… 但稱得上朋友的不多，像你這樣的更少。」仍含著淺淺笑意，Virana族長讓人送上飲品與點心，示意遠道而來的父女享用，更是親自拿了一份給Raya。
「像我這樣是… 甚麼樣?」表情豐富的龍心女孩拰眉瞇眼抿著嘴，小心翼翼想聽又不敢聽的問。

Virana族長只是勾起嘴角低笑了聲，那聲音及表情像極了Namaari，或說龍牙母女的這種笑法簡直如出一轍，難分你我。

「母親… Benja族長，Raya。」推門而入的Namaari短暫一楞後向預期之外的另兩位人打招呼。
「我看出來你喜歡我的披風造型。」發現龍牙公主一改清涼俐落的裝扮，披著一件斜肩半身的白色披肩，Raya昂昂得意的揚眉笑說。
「有人跟你說過你的自信心過剩嗎?」Namaari挑起單邊眉毛，搖了搖頭。
「兩位恕我失陪，我需要了解今天的土地擴展進度。」Virana沒給女孩們更多鬥嘴的機會，主動向女兒走近，明顯要和她到別處去。
「我們可以離開沒有關係，你們不需要走。」作為客人，Benja族長很快提議，同時用眼神示意女兒一起往門口走。
「不是甚麼大問題，兩位把這裡當自己家吧，需要甚麼就說一聲，我們會盡力滿足需求。」意外的，龍牙族長很堅持要和公主到別處去，說著已經站到孩子身邊。

白衣白裙的母女背影消失在轉角前，Raya注意到Virana輕握住Namaari在披肩下的左手腕，偏頭在女兒耳邊不知細聲說著甚麼。

「Dewdrop，我希望你沒有在盤算如何偷偷跟上去的計畫。」Benja族長含著笑意說。
「我甚麼? 不，才沒有。」Raya擺了擺手，這才發現她從數不清的大果籃中好不容易挑選出來的「復仇水果」還在自己手中。她噘了噘唇，小心的將黃色的果子放到腰間隨身包內。

Namaari和母親這一離開便一直到太陽下山前才出現，彼時Raya正跟Sisu天南地北的聊著，當她看到一席正裝出現的龍牙公主，忍不住揚眉。不只是因為Namaari所選擇的衣服樣式，也因為這套服飾包含了一件白底金邊的精緻單邊披風，配上她一慣的俐落髮型、耳飾、褲裝及長靴，龍牙戰士看起來高貴優雅又充滿魄力，統治者的氣質表露無遺，好看極了。

「你的休閒裝呢? 都被愛貓抓破了?」心理想甚麼是一回事，Raya開口就揶揄到。
「我的休閒服都好好的，謝謝你的關心…」Namaari對龍心的女孩白眼。
「我喜歡! 你今晚好看極了。Raya覺得… 」Sisu咧著嘴湊上來讚美。
「覺得不懂你為什麼突然要改變衣著習慣。」天曉得心直口快的神龍要說甚麼無法挽回的內容，Raya肘擊Sisu搶著接話。
「不好看?」龍牙公主挑眉。
「我沒那麼說… 只是，很不一樣。」
「或許是，但Raindrop公主，我們遲早都會需要習慣這種綁手綁腳的打扮。」
「是Dewdrop，還有你不准叫。」

雖然一身正式衣服，今晚用餐氣氛卻以輕鬆為主，兩個女孩甚至不需要與父母們坐一起，她們與神龍席地而坐，聊著過去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當Namaari貼心地替神龍傾身伸手拿一份放在Raya前方的烤肉時，曾經在外獨自生活六年的龍心戰士捕捉到一絲熟悉的氣味。那些遙遠的記憶，深植在她心中。

「你受傷了。」Raya放下手中的食物，脫口而出。從Namaari瞬間皺起的眉頭及僵硬的表情，她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斷，同時她也猜到龍牙公主所顧忌的事情。「放心，我並沒有看出端倪，只是無意間聞到藥草的味道，更準確的說是外傷的草藥味。你還好嗎?」
「只是小傷，沒有大礙。」聽了Raya的說明，Namaari放鬆不少，她搖了搖頭承認。
「但你把整隻左手臂都藏在披風下，怎麼可能只是小傷?」顯然不買單的女孩皺起眉頭。
「你不是才說看不出我有傷在身? 若是傷勢嚴重，我又怎能這樣活動?」
「我知道那是外傷藥的氣味，也知道你有非常不健康的隱忍能力。」Raya傾身湊到對方面前，瞇眼威嚇。
「我有甚麼?」

龍牙戰士的表情像是隨時準備脫去披肩與龍心公主對打一場，好證明自己的手沒有問題。

「咳，女孩們…」
「『做甚麼?』」兩個幾乎要額頭貼額頭對峙的公主同時轉頭看打岔的神龍。

她們很快發現Sisu叫她們的原因，不僅是要制止恐怕不會停下的爭辯，也是因為晚餐上來了一位新客人。在三位族長身邊的白身金鬃神龍對兩位女孩露齒一笑。

「晚上好。」

神龍Zion依然是那溫和友善的表情，低沉緩和的聲調，可是不知為何Raya打心底感到一絲不安。她想看Namaari是否有跟她相同的感覺，可是當她轉頭看身邊的女孩時，龍牙的公主卻完全沒有注意到她。

Namaari正全神貫注的看著再次出現在龍牙王宮中的首隻神龍，沒有別的原因，只因為神龍Zion也正看著龍牙公主。

「Sisu~ Zion在看甚麼?」傾身貼近水神龍，Raya緊皺著眉頭用氣音問。
「他是在看Namaari，我以為這很明顯。還有，為什麼我們要這麼小聲的說話?」學著人類朋友小心翼翼的動作，Sisu努力縮著脖子，用手掩著嘴巴細聲道。
「我當然知道他在看她，但是是看她的甚麼，你知道嗎?」Raya無奈的咧咧嘴，暗嘆口氣。
「噢~ 應該是想要更加了解Namaari吧，就像在龍脊時，我看她一樣。神龍可以從人的雙眼看出他們的內心。」

在一人一龍談話的時間裡，Zion已經轉開目光，他向龍心女孩微笑後看向三位因各自思緒不同而表情彼此差異的族長們。

對於神龍的行為Virana有再多的疑問也決定先放一邊，她很快令人送上飲品及餐點給神龍。發現一向面不改色的龍牙族長因思緒萬千而無心掩飾的蹙眉表情，Benja有意安撫的低聲說神龍總是帶著和平而來。Virana因為Benja的話而看了對方一眼，但沒表示甚麼。

「抱歉，我似乎比預期中的早到，打擾到各位用餐。」
「我們隨時歡迎您，請別在意。」Virana與另兩位族長交換眼神後開口到。
「不介意的話，請與我們一起享用吧。」Benja族長接著說。

Zion欣然接受。他和三位族長分享自己在過去的時間裡的所見所聞，他表示非常的敬佩五個部族可以在威脅消失後的短短三年達到現在這般互通有無，合作無間的狀態。他深信正是因為這樣，他才能從沉睡中甦醒，親眼目睹新的Kumandra往全盛的道路前進。從交談中，族長們也意識到神龍Zion在短短六個月內似乎走片各部族的所有地方，就像他急著看盡曾經熟悉的大陸，又不完全只是想了解現今與500年前的差異處。他們心生疑問的眼神在彼此間逐漸明顯。

「尊貴的神龍Zion，請問您可以告訴我們您的旅行目的嗎?」隨著餐後點心空盤被收走，龍尾的族長終究忍不住問了大家都想知道的事情。
「我還在想會是你們哪位會問出這問題。」雪白的神龍微笑。
「如果要猜，我想你是在找甚麼，那個你說你必須去做的事情。」Sisu走上前加入話題。
「你猜的沒有錯，我在尋找，這是我的第一步。」Zion點點頭，他淡金色的龍鬃在屋內的火光下深了許多，卻又好像隱隱發光。
「為了讓Kumandra更好的第一步?」Raya和Namaari同樣來到族長們坐著的這邊，開口問。
「沒錯，為了要更好保護這個Kumandra。」
「所以，您在找甚麼?」
「一個人，一個可以與我一起消滅Druun的人，一個勇氣十足的善良人類。」
「那你找到了嗎? 如果沒有，我可以為你推薦我的女孩Raya，她正直、堅強又是位優秀的戰士。」Sisu一臉興奮的把龍心公主拉到自己身邊，兩隻毛茸茸的爪子搭在女孩肩上把她往前推，驕傲的介紹。
「龍心的公主確實是一位適合的人選…」微微一笑，Zion認同的晃了晃尾巴。
「不行。」

令在場所有人意外的，一直沉默不語的Namaari堅定，幾乎有些強硬的語氣打斷了神龍Zion接下來不知道要說甚麼的話。

「甚麼?」Raya雖然深感意外，但更多的是受傷。

她並沒有想要成為Zion的幫手，至少她對於這個主意沒有興奮得想立刻答應的衝動，可是被Namaari這樣的反對，讓她感覺自己的能力被對方公開的否定。龍心公主撥開Sisu的手，轉身難掩失落的看著龍牙的繼承人。

面對Raya明顯傷心的表情，Namaari表現得異常冷靜，唯有那微微抽動的唇角透露了些許線索。她也並不完全認同自己這樣的作法，但是在她看來這是現下最正確的決定。

「不能是她，請您選其他人，不要是Raya。」Namaari深吸口氣，挺直腰桿正視神龍，再次強調。
「為什麼不? 我認為神龍Sisu的說法沒有錯，Raya公主很適合這項重責。」龍尾的族長在兩位當事人的父母之前直接開口質疑。

其餘的兩位族長短暫的互看一眼，似乎在無形中達成了靜觀其變，看自己的孩子們要如何處理的共識，雙雙難以察覺的微點頭。Virana出自對女兒的信心，而Benja出自對人的體諒和信任。

「她確實適合，或許是最合適的，我不反對，但Raya已經找到Sisu、將Druun剷除，更把所有神龍都帶回來還重組Kumandra，如果Kumandra是大家的，接下來的守護任務不是應該由其他人做嗎? Raya已經為所有人做很多了。」Namaari背著雙手，面容冷靜且語調平穩的說話樣子如同她母親的翻版，不過她的眼神終究比Virana族長的更多了些情緒。
「我贊成，雖然這不是我決定人選的原因，但是Namaari公主說的也沒有錯。」Zion低哼了一聲，友善的大手輕輕拍了拍龍尾族長的背。

「那麼您的決定是甚麼呢? 似乎，您其實已經有那個人是誰的想法了?」Benja終於出聲問。
「是的，而我的決定是…」

神龍Zion深深吸氣，金色的鬃毛膨起不少，他在眾人的目光中轉向，正對Namaari。

「龍牙的公主，Virana族長的女兒，Namaari，我選你。」
「甚麼?」

Namaari下意識的退了兩步，這是她從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因為害怕而退縮。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