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nd of illusion

IV 池畔旁

最後... 什麼也沒說... ... 要怎麼說? 說不出口啊... ... 尤其對黛安娜.

那天, 就這麼不知如何是好的望著女神, 最後, 鬆開手. 黛安娜眼神中有明顯的擔心, 可是看出自己沒有要說的意思後, 選擇轉身離開.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 在睡不著的夜晚, 一個人在林間漫無目的地遊走. 就這麼靜靜一個人, 在幽暗的森林中獨自思索. 偶爾沐浴在雪白的月光下, 暗暗流著淚.

一旦破了誓言, 離開這裡是唯一的選擇. 無論原因為何, 不管有甚麼理由.

不敢面對黛安娜, 又不敢讓她察覺自己太大的變化. 不行刻意避著人, 所以她選擇大部分的時間跟在仙女們, 而不是女神左右. 過去習以為常, 前去送月神執行晚上的任務, 並在晨間等待歸來的她, 現在做得很勉強, 有時, 甚至會找藉口不去.

真的很怕她發現, 不敢想像黛安娜可能的反應. 這不曾有過的恐懼感, 揮之不去.

每回看到黛安娜, 那溫柔中帶著擔心的青藍雙眸望著她. 眼睛便感到灼熱, 想在她壞裡大哭一場.

但那是絕無可能的.

夜晚的涼風吹來, 引起樹葉一陣沙沙作響. 打了個冷顫, 雙臂反射環住自己.

( 嗯? ) 一件帶著溫度的披肩圍了上來.
" 多穿些, 這樣對身體不好 "

風, 將烏雲吹散. 明亮的月光下, 站在克莉絲托身後的人, 帶著說不盡的高貴與美豔.
只是... ...

克莉斯托倒抽一口氣, 急急退了兩步, 一個不小心絆到. 眼看就要後仰摔倒, 黛安娜一把抓住她的手, 往自己這邊拉. 在反應過來之前, 克莉絲托已撲在女神懷裡.

" 啊!!!!!!!!!!!! "

黛安娜沒想到自己的動作換來的是高聲尖叫, 還有出乎意料之外的用力一推. 那力道令女神鬆開手, 還退了幾步, 才不至於換她跌倒. 一雙驚恐的綠眸和一雙吃驚的藍瞳, 僅短暫互相一望.

" 月... 月... 月神... ... 黛安娜... 您... 您, 您沒... " 克莉絲托先抬頭看看月亮, 後回看女神.

" 我請塞勒涅(Selene)代駕今晚的車 " 雖然語調平淡, 女神的雙眼依然瞪得有些大. 怎麼也沒想過會被這樣推, 誰這樣推女神啊? 而且還是克莉絲托... 黛安娜一下不知該有甚麼樣的反應, 皺著眉, 觀察眼前的人.

" 您... " 克莉絲托眼中的恐懼慢慢退去.
" 如果妳有來, 就會知道泰坦來取車 " 黛安娜重新站好, 雙臂交叉. 女神表情有些複雜, 聲音有些不定.

她不是來"抱怨"克莉絲托又沒出現, 是要來關心看起來困擾的女孩. 可是現在反而不知該如何開口, 事事都超乎預料之外.

" 對不起, 黛安娜... 對不起... 真的很抱歉, 我不是故意要... " 回過神, 克莉絲托想到剛剛自己的行為, 頓時面容失色. " 我不是... 我... ... " 以為妳是宙斯... ... 後半句, 想當然被應聲嚥下.

" 沒關係... 沒大礙 " 雖這麼說, 黛安娜還是忍不住撫了下被用力推的胸口.
" 我... 我只是有些累了... ... 抱歉... " 完全不敢看著黛安娜, 克莉絲托只能低聲道.
" 那就回去睡吧, 別在外面著涼, " 女神決定想說什麼可以改天再說. " 讓奧利安(Orion)帶妳回去 " 那頭最漂亮的白雄鹿, 從一旁樹林中走近. 牠優雅地在克莉絲托身旁跪坐下, 靜靜地等.

幾經思考後, 雖有些不願意, 克莉絲托還是緩緩側坐上奧利安的背. 理好情緒, 黛安娜走到白鹿旁, 一手輕摸著牠的頸子, 抬頭看女孩.
" 回去好好休息, 有甚麼事想說... 我請塞勒涅代這幾天的月車, 早晚都會在 " 黛安娜眼睛有深沉的柔情, 無盡的關懷.

看著雄鹿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漆黑的夜景中, 黛安娜靠著樹有失形象的重嘆一口氣. 她這個樣子多久了? 一個月, 兩個月? 一開始其實沒有很擔心, 至少, 沒現在這麼擔心.

不得不承認, 請來泰坦月神, 一方面是因為寧芙們說克莉絲托的夜出情況越來越頻繁, 另一方面, 自己根本沒心情. 如此可笑, 身為女神, 卻為這女孩心煩意亂, 是怎麼回事. 要不察覺克莉絲托在避著自己是不可能的. 可是要知道是什麼原因, 卻比要她去關心男孩子的健康更來難.

之前聽仙女們的, 說畢竟克莉絲托是女孩子, 難免有時候會心情不好. 又說一陣子就會沒事, 讓她自己靜一靜. 結果到現在, 就算沒變更嚴重, 也沒改善.

( 克莉斯托, 到底發生甚麼事? ) 黛安娜仰著頭揉了揉眉心, 倦容在精神稍微放鬆後顯露.

是甚麼時候開始那孩子, 不, 克莉絲托開始不再想什麼說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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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聲呼呼吹來, 夢中的孩子漸漸清醒. 張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
" 咦???!!! "
聽到小公主的驚呼聲音, 黛安娜低頭看著懷裡的人, 淺笑.

" 醒了? "
" 啊! 是! 是的! " 克莉絲托緊張得要從女神懷中離開站起.
" 嗯, 這樣亂動會掉下車喔 " 聽到這話, 小公主身體一僵, 看了看四周, 停止掙扎.

赤色的鹿駝著車, 在空中奔馳著.
" 啊... 在, 在空中... ... " 女孩瞪大的眼中充滿興奮, 轉著頭想一覽大地風景.

心想這樣小公主不方便欣賞山川樣貌, 狩獵女神小心將她放下. 黛安娜左右手環著克莉絲托, 握著韁繩.

" 唔... " 又看了看風景後, 小公主望著認真駕車的女神, 欲言又止.
" 怎麼了嗎? " 女孩一舉一動都在黛安娜觀察中.
" 嗯... 我不是小孩子了... 您可以不用這樣... 保護我 "

黛安娜一眨眼, 沒有太多的表情.
" 貴為小公主, 還是不習慣被受保護嗎? "
" 是不喜歡, 只因為我是唯一的公主, 衛兵老是緊跟前後, 這個不行, 那個也不行- "
女神一抬眉, 有趣這孩子話竟然這麼多.
" -明明我的箭術比哥哥們都好... 他們才是需要被保護的 "

女神噗哧的笑了出來, 第一次, 在凡人面前... ... 小公主發現自己說多了, 紅著臉, 抬頭偷看女神一眼後也不好意思的跟著笑.

" 我相信小公主的實力, 不過這雖然是雙人車, 空間也不是很大, 所以還是注意點 " 黛安娜鬆開左手的韁繩, 讓克莉絲托可以跟她並肩站.
" 好的 " 小公主應著應著, 臉又紅了起來.

狩獵女神也不問, 把視線轉回前方.
" 那個... 很抱歉, 居然睡得這麼熟, 讓您抱了這麼久... ... "
女神嘴角微微勾起, 略搖了搖頭, 沒再多說什麼.

" 黛安娜, 歡迎回來 "
" 哎呀! 真的有個小孩!! "
" 黛安娜, 您真的帶了個孩子 回來?! "
" 我們以為她們在胡說呢... " 其中一個寧芙指著那幾位陪同女神出席的仙女.

狩獵女神雙脣難以察覺的微微揚起後又回復平靜, 沒說什麼. 她輕輕在小公主腰間推一下, 要她去和之後的打獵姊妹們聊聊. 自己則牽著赤雄鹿離開.

對於這邊熱情的仙女們, 小公主有些適應不良. 在聽到這些寧芙對女神的稱呼後, 更是一楞.

( 直呼... 她們直呼狩獵女神的名子?! )

" 怎麼了嗎? " 一位花卉寧芙走近小公主問到.
" 嗯... 妳們... 都直稱狩獵女神的名子嗎? "
" 呵~ 是啊~ 本來不應該這樣的, " 看著小女孩的表情, 仙女們有是一陣嘻笑.
" 可是黛安娜說大家都是打獵的好夥伴, 不分地位高低, 讓我們直接叫她黛安娜 "
" 不過基於對女神的尊敬, 我們決定依然用敬稱您, 這樣 "

一群仙子妳一句我一句圍著小公主說個不停, 好不熱鬧. 誰不會對這位給女神抱回來的女孩感到興趣?

那天, 感覺阿波羅駕車的速度似乎快了些. 很快又到月神出巡的時候. 女神一如往常, 正細細檢查每頭白鹿的狀況.

" 黛安娜... "
那顯得有些稚嫩的聲音換著自己的名子, 女神默默的在心裡想, 這是第二次了. 轉過身, 克莉絲托紅著臉, 有些扭捏站在幾步外.

" 小公主有甚麼事嗎? " 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可是眼中的絕對是笑意.
" 嗯... " 女孩正要說什麼, 目光卻被典雅的月車吸引.
" 要走近一點看嗎? " 黛安娜抬手邀請克莉絲托走過來.
女孩很雀躍的摸了摸車體上的銀色紋飾, 完全忘了剛剛話說到一半.

" 我該出發了 " 女神輕拍克莉絲托肩膀, 登上駕車. " 明天再帶上妳 " 語畢, 月神自己嚇到自己, 在說什麼呢? 可是再看看女孩, 克莉絲托完全沉浸在驚喜與期待中.

( 那就這樣吧 )

" 啊... " 現在才想到 "我來是... 仙女們說, 什麼話都可以對您說是真嗎? "
" 嗯, 是的 " 不過好像從來不是這樣就是了... ...
" 那... ... 我覺得如果黛安娜能多笑, 一定是最美的女神 "

月神望著女孩, 有些驚訝地眨眨眼. 看著那紅透的小臉, 女神輕哼一聲, 低下頭, 微瞇著雙眸, 最後露齒一笑.
" 小公主, 這話可不能多說喔 "
" 咦?! "

" 不過謝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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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羅諾斯毫不妥協的, 又取走了兩個月的時間.

經過上次的"經驗"後, 黛安娜幾乎沒和克莉絲托有甚麼交集. 告知她後面幾個晚上自己不會帶月車, 克莉絲托也沒來找她談.

幾次想到那天晚上... ... 被狠狠一推. 當下說沒關係是真的, 她對克莉絲托的反應完全不感到生氣. 不生氣, 黛安娜不懂為什麼. 但可以肯定的是, 即使表面上女神看起來平靜如以往, 心裡的難受卻是不爭的事實.

為了不再"嚇到"克莉絲托, 黛安娜選擇遠遠觀望, 讓寧芙去適度陪伴.

最近, 身體總感覺不像自己的... 不確定是怎麼了, 只覺得有些沉, 有些提不起勁. 好像隨便一活動, 很快便感到疲倦.

" 克莉絲托... 妳... 妳是不是有些... ... 嗯... 嗯... 不太一樣... " 常跟她聊天的湖上仙女, 想了老半天不知道該怎麼說.
" 是嗎... " 克莉絲托一手托著下巴, 另一手忍不住撫著腹部.
" 嗯... ... 是啊... " 仙女眼睛一轉, 把話題帶回克莉絲托依舊不願多談的事上.
" 妳還在避著黛安娜嗎... "
" 我... 沒有... 只是覺得不應該一直黏著她... ... 畢竟已經這麼大了... " 迴避目光, 克莉絲托垂著眼, 謊言低到幾乎聽不見.

" 妳知道黛安娜還在等妳開口喔... "
" 嗯... " 知道, 但還是... 說不出口.
好幾次, 提起勇氣, 可是一想到... ... 宙斯可是用了"黛安娜"的身形來接近自己.

怎麼可以... ... 那所謂的勇氣, 很快便又灰飛煙滅.

湖上仙女還在說什麼, 聽不清楚, 不重要. 兩手同時用力捏著衣服, 關節都痛了... ...

硬說不知道自己身體怎麼回事, 也不過是在騙自己. 不敢承認, 即使那小小生命越來越茁壯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好怕...

" 克莉絲托? "
回神, 仙子正蹲在她身前, 手蓋在她的上面, 擔心的看著她.
" 嗯... 對不起... 妳剛剛在說什麼? "
" 呃, 那不重要, 妳覺得怎麼樣? 妳的臉色很蒼白耶... "
" 我... " 咬著唇, 深呼吸吐氣幾個輪迴後 "我沒事, 真的 " 那淺淺的微笑, 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仙女皺眉站起身, 手插腰不再說什麼. 既然她還是不願意說, 實在也沒辦法.

" 好吧, 如果沒事, 走吧! "
" 嗯? 去哪? "
" 沐浴啊??? "
" 妲芙妮(Daphne)剛剛來提醒要走了 "
" 呃... 嗯... 我想這次我就... "
" 不去嗎? 克莉絲托, 妳現在的樣子, 比我們誰都需要那泉水的功效 "

" 我並沒有病痛... " 克莉絲托臉色越發慘白.
" 但妳看起來也不夠健康! 所以別爭了, 走吧 " 拉起坐著的人, 仙子不由分說地強行帶她往泉水池去.

平時, 大家都分散著或各自行動, 或三五成群, 最多就是在打獵時抑或是特別的舉會, 人數才比較齊. 每隔段時間, 女神及眾仙女們會一同來到卡納薩斯泉(Canathus)沐浴. 泉水有醫療效果, 能令人放鬆精神, 消除疲勞.

兩人來到池邊, 其他寧芙已經在寬衣解帶. 好不容易收回手, 克莉絲托立刻看到不遠處的黛安娜. 女神正由幾位仙子服侍著解鞋綁帶, 鬆衣襟.

黛安娜的目光很快落到僵在一旁的克莉絲托身上. 女神那不含表情的臉孔, 在兩人對上眼後牽起有些倦意的笑容. 克莉絲托很快低下頭, 急急思考如何能用什麼理由離開. 緊繃的精神牽連身體上的不適, 手腳發冷頭發燙, 耳鳴的聲音如同要衝出腦袋. 眼睛突然一花, 她手扶向一旁的岩石.

" 克莉絲托... " 有人出聲喚她.
" 克莉絲托... 需要幫忙嗎? 黛安娜要我們來幫妳... "
( 什麼?! ) " 不... 我不... " 心中的慌亂難以形容, 一個不穩.
" 唉! 小心 " 身邊的仙子們七手八腳都來扶人.

心臟劇烈的撞擊著胸口. 遭... 糟糕... ...

還沒來得及喘口氣, 所有人同時發現空氣中的不對勁. 狩獵女神面無表情地看著一切, 青藍的雙眸卻流漏寒冽的氣息. 剛才的拉扯中, 被看到了. 看著黛安娜, 克莉絲托感到呼吸困難. 同為分娩女神的黛安娜, 比誰都清楚, 了解. 寧芙們感受得到女神的不悅, 卻不知為何.

" 克莉絲托, 退掉妳的長袍 " 那是命令, 冰冷摻著憤怒的命令.

緊咬著下唇, 克莉絲托發青盜汗的雙手將衣服退至下腹. 一切, 都結束了. 深感蒙羞的低著頭, 止不住身軀的顫抖. 她能感覺到, 黛安娜銳利的眼神直瞪著自己略突起的腹部.

" 克莉絲托, 妳不想待在這裡, 也不需要用這種方式 "

仙子們懂了, 可是, 沒人敢說半句話. 女神再冷淡待人, 也不曾被看到動怒過, 她們也嚇壞了.

" 黛安娜, 我... ..."
" 妳破了誓約, 犯了道歉也無法挽回的錯誤 "
" 我... "
" 早該有自知之明卻繼續待在這山林間... ... "
" 我... "
" 妳居然... ... " 黛安娜的聲音顫動.
" ... ... " 殷紅的鮮血, 從克莉絲托嘴角滑下.

" 離開, 馬上離開 "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