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nd of illusion

VI 羽

" 會在哪啊???!!! "
" 喂, 妳那沒找到嗎?! "
" 沒... "
" 那邊找過了嗎?! "
" 找過了... 不過小溪再過去沒有, 現在去! "

仙子們在樹叢間翻找, 在石穴內探索, 有幾個甚至攀到樹上去想找個至高點. 看起來有些混亂, 認真, 卻不緊張, 僅僅是找著.

" 妳們在做什麼? " 不知從哪走來的黛安娜, 望著在她看來奇怪的行為問.
" 噢... 嗯... 黛安娜有看到克莉絲托嗎? " 其中一位寧芙眼睛一轉回問到.
" 妳們在找她? "
" 對啊! "
" 找不到嗎? "
" 找不到... 大家都來找了還是... ... "
" 妳們把她弄丟了?! " 女神臉上很少有如此大的變化.

" 咦?!!! 不... 不是... " 話回到一半的仙女愣了一下.
" 不是什麼?! 沒把她弄丟只是找不到她? " 皺了眉, 黛安娜不懂這群寧芙是怎回事.
" 呵... 您誤會了... 我們在玩遊戲... ... " 思忒洛珀雙手枕在後腦杓, 有些好笑的看著姊妹.
" 玩遊戲... " 黛安娜難得有些不知如何反應.

" 黛安娜要一起來找嗎? " 妲芙妮偏著頭, 手背於背後, 笑著邀請女神.
" 我們所有人都被找出來了... 只剩她... 結果到現在還不見人影! "
" 說不定黛... "
" 不用了, 我有其他事要做... " 不等思忒洛珀說完, 她已一口回絕, 轉身離開.

午後金亮的陽光撲撒在萬物上. 鮮綠樹葉宣示著大地的無限生機, 色彩繽紛的花朵點綴其中. 側耳傾聽, 蟲鳴鳥叫, 熱鬧道出遊戲好時光.

剛剛說的, 應該是"不用了"是吧... ... 那...
( 我這是在做甚麼... ) 黛安娜直起身, 將目光從一旁樹穴中收回.
( 反正, 一會兒克莉絲托應該就會自己出來... ) 雙手環著自己, 有些用力地緊握衣襬, 希望藉著制止"想要"去找人的衝動.

可是... 不行, 怎麼可以讓她一個人不知躲在哪呢? 要是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
擔心是麼, 好像找到了個不錯的藉口. 怎麼會是藉口? 不過是說出其中的可能罷了!
悄悄的, 她跟自己妥協, 默默往下一個地點走去.

無意間來到這片山林中最大的一顆柏樹下. 正打算小憩一會, 幾片落下的柏樹葉夾雜著細碎的聲音, 引得黛安娜抬頭往上看. 什麼也沒看到, 不過... 確定一下又何妨?
" 克莉絲托? " 只用平時說話的音量喚人名.

好幾尺上, 一顆有著金柔長髮的小腦袋從其中一粗枝上方探出.
" 黛安娜? " 女孩有些驚奇地眨眨眼, 沒想到來人是女神.
" 克莉絲托... 只是玩遊戲, 不用躲到那麼高吧... 快下來, 太危險了! " 雖然因為找到人, 黛安娜暗自小小高興了一下但看她人居然在那麼高的地方, 不免有些擔心.

" 咦?! 您也在玩遊戲嗎? 哪有人用叫的! 不公平... " 克莉絲托側坐在樹枝上, 一手扶著主幹, 一手按在微開的兩腿間壓著短袍, 聲音中有些懊惱, 更多的是雀躍. 低著頭, 她對女神噘嘴後很快笑開.

" 不, 我沒有在玩遊戲, 可是妳還是得下來 " 女神雙手環腰, 擰著眉, 聲音的平淡與說話的用詞.
克莉絲托可能要有被訓話的心理準備, 只是, 她本人一點也不擔心. 因為黛安娜的眼神有別於一切.

" 沒有嗎... " 真是令人失望, 黛安娜還是不跟她們玩.
" 好了, 有什麼要說的, 等妳雙腳觸到草地後再說吧 "
克莉絲托聽話地開始慢慢往下爬, 黛安娜退了幾步好看清楚她的路徑.

看她熟練的下移幾尺後, 黛安娜正鬆一口氣, 想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有些大的啪嚓聲, 讓樹上樹下的兩人同時一楞.
" 咦! " 克莉絲托瞪眼看向攀著的樹枝與主幹連接處, 好像... 有裂縫.
" 克莉絲... " 黛安娜倒抽一口氣, 才開口, 枝幹應聲斷掉.

" 啊!!! "

一人一斷枝往下直墜, 當中, 克莉絲托試著要抓住大樹上的寄身攀藤. 不成, 但因撞斷了好些錯綜複雜的藤莖, 速度也減低了不少. 一陣混亂, 眼看地面越來越接近.

( 噢... 糟糕... )

又是好些斷裂聲後, 耳邊只剩寂靜. 克莉絲托稍微等了等, 緩緩張開緊閉的雙眼.
" !!! " 黛安娜的臉就在幾吋前. 湖綠天藍, 兩雙震驚的眼睛, 上下顛倒互瞪著.

抿著嘴, 克莉絲托不好意思的微微一笑. 黛安娜閉上眼, 深深吸一口氣後再次睜開.
" 嚇死我了... " 嗯? 女神有些吃驚, 怎麼自己開口第一句話是這樣? 那不應該是自己要說的話, 雖然她想也不想便衝上來的行動已經說了不少.

" 對... 對不起... " 沒注意到黛安娜說完話後的反應, 克莉絲托撇開目光小聲道歉.
眨眨眼, 看著被植物莖捆得四仰八叉的克莉絲托, 黛安娜勾起嘴角.
" 沒關係, 沒事就好 "
" 嗯... " 小公主脹紅著臉偏著頭, 依然不敢看女神.

看著這樣的女孩, 黛安娜嘴角仍揚著. 舉起手, 她撫著克莉絲托細緻的臉蛋, 轉向自己, 輕輕在她額上烙下一吻.
" 再繼續倒吊著, 妳的臉會更紅喔 "
" 咦! 呃... ... 嗯... " 克莉絲托先是一呆, 反應過來後耳根越是發燙.
急急想掙脫藤蔓的搏束, 卻越掙越緊. 最後無法, 只好乖乖地由黛安娜細細將結一一解開.

好不容易雙腳著地, 克莉絲托專心整理衣容, 殊不知一樣輕盈的東西因此飄落.
黛安娜彎腰將其撿起, 手中是一根寶石藍帶著金斑的羽毛.
" 恩德米恩(Endymion)? " 女神抬眉, 望著這稀有猛禽的飛羽.
" 嗯?! 啊!!! " 克莉絲托先按住口袋, 再看向黛安娜, 伸手要取回卻又止住.

" 怎麼了嗎? " 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 黛安娜好奇問.
" 嗯... 這顆柏樹接近頂端的地方有一對正在築巢喔! "
" 是嘛? 那還真是難得... " 將羽毛遞回給女孩. " 不過因為這樣就爬上樹很危險 "
" 是... 對不起... 可是真的很想拿到一根羽毛啊... "

" 為什麼呢? "
" 阿卡迪亞內有個說法, 說擁有恩德米恩之羽的人... 會... 會很... 幸福... "
" 小公主還有什麼想要的嗎? " 黛安娜挑眉看著克莉絲托. 想不到, 除了自己給予的允諾外, 女孩還有想要的事物.
聽到這樣的問題, 克莉絲托一下又羞紅了臉, 低頭垂眼, 輕輕轉著羽毛. 黛安娜靜靜地等著答案.

出乎意料之外, 女孩抬起手呈上藍羽.
" 不是我要... 是... ... 是想給黛安娜的... ... "
" 給我的... ... " 女神吃驚地低聲重複克莉絲托的話.

小公主臉上的笑容, 因為紅暈的襯托而顯得更加美麗. 午間的陽光烘烤著大地, 樹陰下的兩人享受著清風. 黛安娜凝視克莉絲托好一會, 最後伸出手.

啪啦啪啦啪啦
兩個小影子從樹影中分離出去. 振翅飛出鳥巢的兩隻高貴猛禽, 拍羽的聲音打破短暫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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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啦啪啦啪啦
翅膀拍動聲吵醒淺眠的狩獵女神. 黛安娜皺著眉, 有些厭惡的睜開眼睛, 瞪向進到殿內的人.
" 赫密斯 " 坐直身, 黛安娜怒容不減反增. " 你最好有個非常好的理由進到這神殿, 不然就付出代價! "

" 嗚喔... 看來妳心情還真不是普通差的 " 對於黛安娜嚴肅的警告, 信使表現得不是很在意, 但笑的很勉強.
" 你在浪費我時間 "
" 講重點是, 講重點! " 赫密斯舉起雙手, 安撫眼看就要抽弓的黛安娜. " 眾神之王傳喚 "

雲端上的閃耀著金光的神殿內, 只有呼嘯而過風聲. 宙斯高坐於王位上, 一手緩緩理著淺金色的長鬚, 百般無聊. 穩健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皮靴叩響在廣闊的堂內環繞. 灰藍的雙眼終於有了些精神.

" 偉大的眾神之王, 您召喚我? " 黛安娜手提銀弓, 一席狩獵之神正統的服裝前來. 微彎腰致敬, 表面上的禮數完美無缺, 但那毫無起伏的聲音卻帶著冷冽的寒氣.

" 黛安娜... " 宙斯向前坐了些, 雙手肘同時頂在椅把上, 十指交握. " 知道為什麼嗎? "
" 不, 願您詳述 " 黛安娜看著宙斯, 眼神只有不耐煩.
" 黛安娜, 大地上幾個王國的獵人們已經近四個月獵不到任何大型野獸... 這是怎麼回是? "
" 您要我如何解釋他們的技術差? "
" 黛安娜! "
" 是, 抱歉, 或許只是動物變聰明了! "

宙斯震驚地看著女兒, 沒料到叫她來, 得到的談話竟是如此.
" 黛安娜, 我不知道妳在生什麼氣, 但是牽連凡人是不應該的... 我要妳回去將事情處理好! 別讓我再問及此事! "

月神青藍的雙眼毫無波動的看著白袍王者.

" 告辭了 "

狩獵女神正舉步走下奧林帕斯山上王神殿的階梯, 背後傳來的聲音, 讓她毫不考慮地轉身張弓搭箭.
" 嗚喔! 等... 冷靜點!!! " 赫密斯舉著一隻手, 一口氣退了好幾步.
" 需要冷靜的是你, 不然早放箭了 "
" 呃... 哈... " 有些緊張, 男神緊握手中的權杖.

" 又有甚麼事 "
" 是, 我通常不會這... ... 噢... 我是說, 黑暗女神希望妳去見見她 " 不知打算扯些什麼的信使, 在看到黛安娜的表情後, 立刻直切重點.
" 母親... " 緊繃的表情放鬆了不少, 眼神也柔和許多. " 知道了, 我現在就去 "
" 那我在這的任務完成了, 先走啦! " 尾音還沒落, 赫密斯已經隨著一陣風消失蹤影.

由淡灰與烏黑大理石砌成的神殿中, 有著就是油燈也照不明的黑暗. 然而, 人類理應直覺感到懼怕的漆黑, 在這卻顯得沉穩而令人安心.

大殿底部正中央的座位空著, 散發著溫婉與典雅的莉托(Leto)站於一側石柱旁.
深近黑的藍色長袍有銀色如星點般的裝飾, 凸顯女神雪白的肌膚. 夜空般的烏髮,整齊盤在頭上, 展露莉托修長的脖子, 襯托她端莊慈善的面容. 女神闔著眼, 微笑傾聽停在食指上為她歌唱的小夜鶯.

黛安娜習慣性地放輕腳步走進神殿.
" 母親... " 好像怕驚擾到黑暗女神, 做女兒的連聲音都壓低.
轉頭看向進來的人, 夜鶯一拍翅膀飛了去.
" 黛安娜, 我的孩子... " 莉托溫柔的一笑, 打開雙臂.

" 母親... " 狩獵女神駐足不前, 面露難色. " 您... 您是否也是要向我說凡間的事? "
莉托眨眨琥珀色的雙眼, 收回手臂在身前交握, 依然溫柔地笑著.
" 孩子, 身為神祉, 以凡人間的事為優先是應該的- " 黛安娜正暗暗嘆口氣, 不料母親接著說. " -可是我同為人母親, 孩子自然更重要 "

月神站在原地一楞, 黑暗女神走上前, 手撫在她臉頰側.
" 是甚麼事情讓我寶貝女兒如此愁眉不展? "
神祇也有七情六慾, 偶爾心情不佳是正常的, 但是誰都沒看過黛安娜如此失常.
" ... ... 我將克莉絲托逐出了山林... ... " 垂下眼, 不想讓母親看到眼中的一切.
" ... 這樣麼... ... "

留在狩獵女神的山林所要有的條件, 是人神皆知的, 換句話說...
" 黛安娜, 妳沒有好好跟她談過是吧? " 莉托知道, 要是有與克莉絲托談過, 女兒不會這麼隨便對其他凡人動怒.
黛安娜重新抬眼, 不知如何回話, 僅是默默點頭.
" 那麼... "
" 可是我現在找不到她... ... "

" 會的, 只要妳有心要找 " 看著神色黯然的女兒, 莉托心疼地安慰到.
黛安娜嘆了口氣, 點頭回應.
黑暗女神雙手托起女兒秀緻的臉, 眉頭微蹙, 但笑容不減.
" 好啦, 那麼... ... "

石座旁傳來的嘶聲作響, 引起兩位女神的注意力.
" 嗯... 會是誰呢... " 莉托驚奇地看著一陣煙霧後, 出現在金盤內的卷軸. 邊猜想著邊前去取來展開看. " 噢... ... " 詳閱後, 眉頭一緊, 女神面色凝重了些.

" 是什麼呢? 母親 "
" ... ... 這... 天后對於妳不悅的心情感到擔憂... 所以決定舉行一場狩獵比賽, 希望妳心情能好些... ... 時間與地點在此都說明了, 她希望妳能應邀 "

天后?! 擔憂?! 怎麼聽怎麼怪, 但是更令人在意的是...
" 邀請我不應該直接送到我那去嗎? " 黛安娜毫不掩飾心中的疑問.
" 黛安娜... 要是不想去, 我... "
" 不用了母親... 我會應邀的... "

卷軸送到這裡, 無非是不希望狩獵女神拒絕. 黛安娜絕對不會給母親添麻煩.
既然如此, 就先答應下來, 這樣到時出了甚麼事也比較不會有所牽連.

" 黛安娜, 如果... "
" 沒事的母親, 我可是狩獵之神, 請別擔心 " 說著, 黛安娜已伸手接過卷軸詳閱上面的資訊.

( 獵熊? )

打獵比賽當天, 清空萬里無雲.
黛安娜身著天藍色斜肩短袍, 黑髮盤於新月頭飾之上, 單手握韁驅車. 金角銅蹄的赤色雄鹿拖著馬車來到約定地點.

沒想到應邀的神祉竟然這麼多. 看著好些平時幾乎沒有來往的神祉同聚在一起, 感覺還挺奇怪的. 天界, 海洋, 冥界, 甚至是各種精神的代表神都來參與.
猜想大概都是被狩獵後的饕宴美酒吸引而來吧. 黛安娜不以為意, 背上箭袋, 取出長弓.

" 為時兩天, 兩到三位為一單位, 以獵得熊為最佳成績, 祝諸位狩獵成功 " 舉辦者, 天后赫拉很快宣布比賽開始.

" 黛安娜! " 狩獵女神正低頭檢查弓弦鬆緊, 聽到叫喚反射性抬頭.
" 天后... " 赫拉笑著朝她走來.
" 可以跟妳一組吧? " 摸了摸自己檜木紅的弓, 坦言直說. " 我可不想輸自己主辦的比賽, 妳身為狩獵之神, 想當然耳奪冠機率最高! "
" 這... 我想是沒問題... " 黛安娜雖然依舊警惕, 但也參入些困惑. 本想最少兩人一組的話, 當然是自己與阿波羅, 誰知赫拉竟然會跑來. 雖說, 天后說的理由, 還挺像她的思考模式, 沒什麼特別的.

" 不介意的話, 請務必也讓我同行 " 轉過身, 還沒理好思緒黛安娜又被眼前的來人驚得瞪眼.

白綢緞無袖短袍, 上身胸前扣著金色輕型護甲, 手持強韌雕紋長槍. 沒有一慣的長袍披肩, 也沒戴頭盔以及盾牌, 束裝打扮輕便而不失優雅.

" 雅典娜? "
" 可以嗎? " 智慧女神淺笑回應
黛安娜歪著頭, 看到不遠處的阿波羅也正看向這邊. 狄奧尼斯(Dionysus)手搭在他肩上, 開心地不知再說什麼, 還不時用力拍幾下. 太陽神對著姊姊一聳肩, 苦笑著搖搖頭.

" 嗯, 沒甚麼不可以的... " 黛安娜收回目光後, 才答應耐心等候的雅典娜.
赫拉對於智慧女神的出現, 顯得比黛安娜更來的詫異. 表面上沒有顯出任何反對意見, 只是三人啟程後, 她不時有意無意瞧一眼灰眸女神.

一行人幾乎是給天后帶著走. 黛安娜顯得不是很專心, 東瞧西看這片不熟悉的森林. 幾個時辰下來, 只打了幾隻野雞, 沒有特別注意哪裡有大型動物的足跡.
雅典娜亦志不在打獵, 觀察四周的同時也觀察著兩位女神.

" 對這裡不熟? " 又是一段路程後, 智慧女神柔聲問.
" 不... 這裡距離我那, 有好段距離... ... " 拍了拍跨下雄鹿的頸子, 她轉頭看向雅典娜. " 妳那小夥伴耐力不錯 "
" 嗯? " 隨著黛安娜的眼神, 往上一瞧, 雅典娜輕聲一笑. 動手在左肩繫上皮製護具, 讓已在上頭盤旋一時的愛鴞有地方可以歇腳.

幾步前的天后消失在樹林間, 兩位女神也不急, 慢條斯理駕著坐騎.

嘶!!!!!!!!!!!!!!!!!!
啊!!!!!!!!!!!!!!!!!!
突然傳來的馬鳴和天后的驚叫聲卻讓兩人一緊. 一夾馬腹, 趕忙跟上, 一探究竟.

一個轉彎, 黛安娜的雄鹿差點跟赫拉灰底白點的坐騎撞個正著.
天后一臉受驚嚇, 坐在前方不遠處, 與她面對面的是一頭淺棕色的成熊.

吼!!!!!!!!!!!!!!!!!!
那頭原本顯然也嚇到的棕熊, 在看清眼前的人後, 直起上半身, 高舉熊掌作勢要攻擊.

" 天后! " 直覺反應下, 狩獵女神張弓搭箭.

隨著叫聲, 龐然巨獸發現黛安娜, 楞在原地. 就要鬆開箭羽的一瞬間, 黛安娜胸口沒來由的狠狠一抽.
那頭毛色柔亮的猛獸, 胸口位置有一搓由米黃色毛皮形成的彎月圖案. 狩獵女神突然感到背脊發涼, 手止不住地顫抖著.

( 怎麼會? ) 棕熊前足落地後, 退了好幾步, 深色的雙眸好像流露出驚恐. ( 不是吧... ... )

" 黛安娜!!! " 是赫拉, 她人還跪坐在原位, 叫著.
" 天后, 沒事了, 我想牠並沒有要攻擊 " 雅典娜走上伸手欲扶起赫拉.
" ... ... 沒有要攻擊, 獵熊也是我們的目的不是嗎? " 天后自行站起身, 來回看著黛安娜和棕熊. 剛剛的驚恐煙消雲散.

狩獵女神面色慘白, 僵硬地收下弓箭.
" 抱... 抱歉, 突然有些不適... 這頭... ... 就算了... ... 今天... 今天先這樣吧... ... " 一手扶著頭, 她氣若游絲, 連呼吸都好像有點不穩定. 不敢抬眼看依然僵在三位神祉前的棕熊, 心臟狂跳不止.

" 什麼... " 赫拉咬牙強壓著怒火, 一時也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
" 我去替您追回您的坐騎 " 低著頭, 黛安娜輕拉韁繩要赤鹿轉身.
想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再待下去, 恐怕會失態.

嗖!!!
鏗鏘!

空氣被劃破聲與緊接在後的金屬撞擊脆響, 引得黛安娜扭頭看. 一枝腥紅色的長槍被雅典娜撥擊在地, 崁在土裡.
" 嘖! 雅典娜妳這是做甚麼?! " 身穿金甲的戰神從一棵大樹後走了出來. " 我怎麼不知道打獵比賽還有妨礙他人這招? "
" 阿瑞斯, 誤會也要有個限度 " 看著現在才知道要跑走的棕熊, 女神回答到. 雅典娜單手用自己的長槍將他的挑起後, 另一手順勢接住. " 你應該知道, 凡是被狩獵女神赦免的動物, 是不可以獵殺的 "

" 哼! 我怎麼會知道她居然放著好好的獵物不要?! " 阿瑞斯擺頭, 用下巴點點注意力全在棕熊背影消失處的黛安娜, 不屑的說.
" 不知道, 也看不到嗎? 在擲出紅槍時, 要是仔細看, 牠身上的光暈已經很明顯了 " 雅典娜將武器拋回給阿瑞斯, 明顯不想繼續鬥嘴.

" 雅典娜, 妳這是存心羞辱我? "
" 你想太多了, 阿瑞斯 " 智慧女神吐了口氣, 淡淡一搖頭, 跨坐上馬背.
戰神接著又說了什麼, 只不過沒人在聽.

" 還好嗎? " 驅坐騎來到狩獵女神身邊, 雅典娜已經完全背對戰神.
黛安娜好似魂被抽了般, 沒反應
" 黛安娜? " 雅典娜又喚了一聲後, 她才如同大夢初醒般回神.
" 我... 我沒事... ... 天后的坐騎... " 黛安娜揉了柔眉心, 迴避所有人的目光離開.

回到當初集合地點, 半羊人已搭建好臨時休憩區. 而天空也已染上橘紅, 到了鳥獸歸巢的時間.

黛安娜讓寧芙將雄鹿牽去進食休息, 挑了個距離其他神祉聚集處最遠的位子坐下, 晃著杯中的紅酒, 久久未嚐上一口.

( 有可能嗎... ... )

花上許多時間在找都徒勞無獲的原因. 因為要找的根本已不再是人嗎?

( 克莉斯托... ... 會是妳嗎? )

這樣的想法是如此令人恐懼而矛盾, 終於找到了? 要是真是克莉絲托, 那她剛剛不就差點. 不行... 想要再看看那隻棕熊, 必須仔細確定.

抬頭放眼望去, 參與比賽的神三三兩兩陸續歸來, 今天這局已經告一段落. 要想去找, 只得等黑夜降臨後再說.
仰頭飲盡葡萄酒, 決定在晚上行動前先去休息一下.

幾張用餐桌外, 雅典娜靜靜觀察談話中的赫拉與阿瑞斯. 天后一臉震怒的比畫著, 戰神則有些漫不經心, 不怎麼認真在聽.
眨眨眼, 目光一轉, 她看著將酒杯交給半羊人後進入屋內的黛安娜.
" 會不會多管閒事了? " 低聲自問, 她撕下小片碎肉遞給正在整理羽毛的雪鴞.

日落後晚風柔和的吹, 溫度卻由清涼漸轉為冰冷. 泰坦月神同她弟弟, 代替這兩天阿波羅與黛安娜的工作. 第一道月光穿雲灑落時, 黛安娜踏出木造休息室.

" 誰? " 很快注意到自己不是一個人, 冷靜低聲問道.
" 呃... 哈... ... 不愧是黛安娜... " 太陽神搔著後腦杓, 從一轉角處走出來.
" 阿波羅, 有甚麼事嗎? "
" 嗯... 算是有吧! 跟妳介紹, 這是萊拉普斯(Laelaps) " 側身, 一隻金毛銀爪赤曈, 形體如狼般的大狗邁著穩健的腳步來到女神跟前.

" 什麼獵物都追的到的神犬, 第一次看到... " 黛安娜彎下腰, 眼神難得柔和, 伸手搔了搔萊拉普斯耳下. 大狗伸出舌頭, 尾巴一掃, 在地上拍了兩下以示友善.
" 嗯, 好啦! 那就這樣, 我要走了 " 太陽神一副任務完成, 一伸懶腰, 轉身要走.
" 嗯? 等... 你這甚麼意思? "
" 啊?! 妳不是... ... 呃... " 看黛安娜挑著眉, 阿波羅也有些困惑. " 雅典娜跟我說妳用得上牠, 所以我就去跟米諾斯(Minos)借來... "

" 雅典娜? "
" 是的... 她似乎知道之前這大傢伙不舒服時我替那冥界法官照顧了牠一陣子. 因為這樣, 所以很容易就得到他的同意... " 見姊姊沒在聽, 阿波羅也不介意. " 總之, 萊拉普斯在找到妳所尋找的東西後會自行回去牠主人那 " 言畢, 太陽神自動悄聲離開.

" 雅典娜... ... " 月神一皺眉, 決定先專注於眼前的事. " 這樣應該可以省下許多時間, 我們就來看看你的能力如何 " 黛安娜從懷中取出件由淡藍色絲絹包起的物品, 將其小心攤開.

被遞到神犬面前的, 是一根飛羽.

" 找! "

金毛獵犬很快嗅了嗅細絹中的東西後, 抬頭在空氣中尋找線索. 不出多時, 寶紅的雙眼一亮. 萊拉普斯低吠幾聲, 邁開爪子肯定的朝森林跑去.
黛安娜想也不想跟在後面跑, 月光下, 兩個影子在林間穿梭. 夜晚的森林別有一翻風景, 可惜黛安娜心思不在此. 緊盯著前方的獵狗, 擔心一個走神跟丟, 他們很快超過今早的路徑.

又越過了幾個小丘, 金毛神犬的速度卻有增無減. 開著口, 哈著氣, 獸爪刨入土裡的聲音規律而連續.

( 怎麼... 跑了這麼遠... ) 這可能代表那頭熊不是... ... 但也有可能是因為被嚇壞了... ... 然而, 一般的熊也會被嚇到啊... ... 還是現在追的牠根本不是今天早上看到的牠?

飛快地思考著各種可能, 同時也暗自評估自己這樣能維持多久. 身為獵神, 黛安娜的體力不在話下, 可是這樣跑也不是辦法. 到的了, 回得去嗎? 在日車再次起程前.

正想著, 眼角注意到右手邊幾棵樹的距離外, 一個影子以同樣的速度奔馳著. 影子以難以想像的速度縮短彼此的距離.

" 奧利安! " 看到衝出林間與她平行跑著的白鹿, 黛安娜有說不出的欣慰. 奧利安一吐氣, 偏頭讓女神能抓住牠的鹿角並順勢翻身騎上.
" 又偷溜出來 " 輕輕一拍牠雪白的頭頂, 黛安娜毫不責怪的柔聲說. 雄鹿甩甩一對美麗的大角, 對自己的行為引以為傲.

終於, 他們來到山腳, 一個不大的石穴前. 萊拉普斯在洞前來回嗅著, 打了幾轉喉嚨發出嗚噎聲. 黛安娜胸口砰隆著, 拍了拍神犬毛茸茸的大頭要牠待在外面.
幾個深呼吸, 她空著手走入洞內. 月光只照得到入口內幾寸, 再深一點便是一片漆黑. 看不到, 用力眨了幾下眼睛想適應不見五指的環境.

" 克莉絲托? " 等不及, 出聲叫喚.

看不清楚的地方有些動靜, 黛安娜往後退了些又叫了一聲. 一隻熊掌從黑暗中踏入月光下
女神繼續緩緩往後退, 慢慢引著牠走出來.
黛安娜感到渾身的力氣被抽空, 一陣目炫. 陰柔的白光下, 棕熊深邃的雙眼已證實一切.

" 克莉絲托... 為什... " 顫抖著, 開口欲問卻隨即發現牠的不對勁. 棕熊眼神中的痛苦, 不僅只是精神上, 還有肉體上的. 女神低頭思考片刻, 很快會意過來, 彷彿腹部被狠狠一擊.

" 沒事... 我在... " 咬著唇, 再不願意, 她也知道自己放不下.

夜黑風高的這晚, 在森林的最深處. 一個金髮藍眼的男嬰由分娩女神親自迎接出世.
在溪中替嬰兒淨身後, 黛安娜用自己的夜出披肩裹住小小的身軀.

看著跟來的克莉絲托, 想到剛才映入眼簾的一對清藍的雙眼. 腦中的混沌不明如煙消雲散, 黛安娜將一切接連在一起. 棕熊的大頭顱靠近女神, 看著她懷中沉睡的孩子.

黛安娜退了一步, 雙手顫抖, 有些困難的站著.

黛安娜... ...

女神望著終於"回應"的克莉絲托.

黛安娜... 我...

女神的呼吸越來越沉重, 這個孩子, 懷裡的這孩子... 都已有孕在身還被變成動物, 會這麼做的, 只有天后了. 如果是天后, 不... 就是天后... ... 那麼喚而言之, 這有雙藍眼的子嗣是... ...

她是月神, 是狩獵女神, 是分娩之神, 是女孩嬰兒的守護神. 懷中的小生命, 只要她想要, 眼睛也不用眨一下就能... ...
顫鈄已由不可置信轉為憤怒, 且再也遮掩不住. 只要她想要... ... 這孩子...

對不起...

聽到克莉絲托的道歉, 黛安娜的憤怒崩貴而去. 她緩緩跪坐下來, 單手摀著臉好段時間後才放下.
趴坐著的棕熊, 深黑雙瞳蒙著一層難以察覺的水霧.

" 說清楚... 把一切都說出來... " 就是會痛, 也要聽... ...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