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nd of illusion

VIII 箭弓槍盾

晴空, 風和日麗的早上. 王城內, 市集中, 人聲沸騰, 人們各自勤奮努力著, 這樣的景象無非是國家強盛的代表. 不過, 充滿活力的叫賣再大聲, 也僅只充斥在平民活動的街道. 一切的喧囂, 傳不過厚實的圍牆, 傳不入坡頂的王宮.

穿過層層石牆, 走過列列石柱, 映入眼簾的, 除了在一旁的大殿和少數零散的建築外, 便是放眼不見盡頭的綠地. 園內種植著各式植物, 花兒隨著四季的轉換輪流綻放. 時時都有不同樣的色彩點綴深淺不一的綠.

這個早晨一如往常, 清新的空氣中帶著寧靜. 寧靜中, 有著… …

“ 等等我! “ 緊隨在許多腳步後, 是稚嫩的女孩子叫喚聲.

跑在最後的男孩停下腳步皺著眉回身.
“ 回去啦! 有妳跟著, 會害我們挨罵的! “
“ 不要! “

男孩不再多說, 加快腳步跟上前面的人. 跟著的, 當然繼續跟著.

來到馬廄, 男孩們一個個迅速的翻身上馬背. 女孩看著自己沒裝配好的黑駒, 咬著下唇臭著臉. 就算搆得到馬背, 要拿起馬鞍對一個六歲的女孩來說根本不可能. 越過她, 一雙手先將皮製馬鞍放上並扣好後, 接著給烏駒戴上馬銜. 轉身, 她看到自己最年長的哥哥.

“ 克莉絲托… 妳真的還不適合跟我們去… 我可不希望妳受傷… … 等到再大一些, 再一起去打獵好嗎? 如果不想一個人, 去找奈泰莫斯(Nyctimus)吧! 他也在城外 “

小公主脹紅臉, 很不服氣, 可是看樣子是沒辦法了. 大王子的表情很是抱歉, 她當然懂得, 不想繼續為難哥哥們, 只好答應.

今天跟映像中的其他天一樣, 人潮絡繹不絕. 人們恭敬的前來呈上供品, 表示自己不疑的信奉.

小公主漫步於神殿內, 四處看看後在其中一尊石像旁, 她找到奈泰莫斯.
“ 哥哥 “
這位不同於其他兄弟們的王子, 低頭認真的閱讀著手中的書卷.
“ 奈泰莫斯! “
好像沒聽到, 男孩身子一動也不動, 只有眼睛隨著閱讀快速來回掃著. 克莉絲托也不在說什麼, 靜靜在他身旁坐下.

“ 被帕拉斯(Pallas)他們單獨留下來? “ 顯然是讀到一個段落, 王子收起書卷輕聲的提問.
“ 不是一個人喔… “ 克莉絲托有些無奈地看向不遠處. 那兒四散站著幾位父親精選的戰士, 紫緞金紋大披風將身上的武裝全部罩住. 不苟言笑的面容呼應那王室守衛的顏色, 乍看之下他們輕鬆站立著, 一但仔細觀察, 自然垂掛下的布匹摺痕中, 透漏戰士們時時按在劍上的右手.
他們禮貌性的站得有段距離, 可是眼神全都直直盯著這邊.

“ 呵呵, 這也是沒辦法的, 我們只有妳一個妹妹啊! “ 奈泰莫斯起身拍了拍衣服, 稍做伸展. “ 要聽故事嗎? “
克莉絲托其實很想說不, 說故事… 怎麼聽都有些無聊, 可是…
“ 好的 “

王子帶著小公主往神殿外走, 主殿最外圍的石牆上, 刻畫著神的故事. 兩人一面沿著石雕走, 奈泰莫斯一面講述上面所記載的事件. 石牆上歷歷雕繪智慧女神雅典娜教導人民紡織, 指示建造船隻, 建造房屋. 雅典城接受灰眸女神給予的橄欖樹, 提煉實用的橄欖油. 不計其數的英雄們受到戰神雅典娜的幫助, 克服種種困難與挑戰.

克莉絲托一手搭在牆上, 轉頭看著神殿內高大威嚴的女神像, 眨眨眼.
“ 很了不起吧! “
“ 嗯?! “
“ 我說偉大的智慧女神 “
“ 噢… 是… “ 小公主收回目光, 用不是很肯定的態度回答哥哥.
“ 怎麼了嗎? “
“ 沒什麼… 只是… 覺得有些… … “ 歪著頭, 克莉絲托想不到詞彙. 聳肩, 國王的獨女朝遠處的戰士招招手, 會意到, 其中一位轉身離開.

“ 嗯?! 妳要去那? “ 想必保衛者為是去牽妹妹的馬兒, 王子問.
“ 想去其他地方走走 “
“ 要我跟著去嗎? “
“ 不用了, 哥哥喜歡待在這邊, 不用陪我 “
“ 那至少跟我說一下要去哪吧? “ 瞧見克莉絲托就要走開, 提高音量追問.

小公主停下腳步, 鼓著臉, 小小掙扎一會兒後低聲道.
“ 去獵神殿… “

狩獵女神的大殿人潮也不亞於智慧女神, 不同的是妳不會看到他們”到處都是”. 人們只會在主殿參供, 後殿基本上除了祭司是不會有一般老百姓的. 黛安娜不同於雅典娜, 就是在王城中的神殿也要求要有一定程度的隱私. 許多人因此認為月神不像其他神祉, 除了人與神之間本來就存在的差距, 代表皎月白光之神, 甚至比冥王黑帝斯都還來得難接近.

來到神殿, 穿過被侍衛們擋開的人群, 克莉絲托毫不猶豫地往後殿深處走. 那兒, 即便是王族也必須要是女性才得以進入. 戰士們無奈, 只能乖乖在外面等了.

石砌的建築清涼而寧靜, 偶爾幾聲鳥鳴. 因為是在陽光充裕日間, 被風吹拂而閃動的火把, 對視覺沒甚麼影響. 樸素的大殿支柱間, 立著一尊尊王室歷年進貢的雕像. 技藝驚人的雕刻家手下的女神拿著弓, 或坐或站, 體態優美勻稱. 動人的容貌有著威嚴, 不過, 深埋小公主心中的, 是女神眼中的堅毅.

“ 公主 “ 身穿雙肩衣緣刺著銀色紋飾長白袍的年輕女祭司, 手擲著權杖走了過來.
“ 祭司 “ 克莉絲托朝來者露齒一笑.
“ 王后沒有來麼? " 女祭司轉頭瞧了瞧四處, 小公主看到她那烏髮一如往常整齊盤起.
“ 沒有, 我自己一個人 “

“ 這樣麼, 那有什麼是我能為您效勞的? “
金髮女孩搖搖頭.
“ 我可以就留在這到處看看嗎? “
“ 當然, 我會在前殿處理一些事, 若有什麼事還請儘管吩咐 “
祭司溫柔的一笑, 榛色的雙眸在陽光折射下是耀眼的金黃. 看小公主點頭回應後, 她漫步離開.

殿堂又陷回原本的沉靜. 走到這裡一尊最大的石像前. 女神穿著獵裝, 側身站立微偏著頭, 一手舉著弓另一手曲到背後做抽箭狀. 克莉絲托呆呆望著.

雅典娜, 智慧女神給予凡人的貢獻, 是眾所認同的, 小公主對於她如同世人導師般的存在, 自然也沒異議. 不過, 黛安娜, 人說難以親近的月神, 對小公主來說, 卻不是如此. 雖說不上是親近, 對月神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不同於對智慧女神.

第一次來到神殿後, 吵著要母后說獵神的故事. 母親說了, 應該就是從那時候開始…

眾神之王問年幼的女神有什麼願望. 黛安娜要求擁有遠距於世人的山川河水, 可以永不出嫁, 以及, 跟孿生弟弟阿波羅一樣的銀色弓箭.

啊... 這樣想來… 今年的生日禮物知道要什麼了…

雷神不計其數的子女中, 容貌出眾的黛安娜在那一刻所許下的願望, 造就女神之後掌管的職位, 也間接傳達出女神的處事態度. 黛安娜有女性的美貌, 不遜色的智慧, 更有強韌的性格.
一切都是克莉絲托所嚮往的, 她不希望自己是籠中僅會歌唱的小鳥. 她要當在高空翱翔的寶藍色猛禽. 想要… … 更了解這位女神. 無奈, 身邊的人沒一個接觸過獵神… … 沒有…

是什麼讓克莉絲托從思緒中驚醒, 眨眨碧綠的眼睛回神. 女祭司回到了後殿, 正把手中的東西往燃燒的托盤中撒去. 吞噬下那些看似為粉末的東西後, 火焰一顫變得更加旺盛.

“ 嗯?! “ 走到她身邊, 小公主歪著頭觀察. “ 為什麼要讓火燒得這麼大呢? “
“ 噢… 這… 因為這是代表對獵神的敬意 “
“ 不是有燃起就好了嗎? “
祭司臉微微一紅.
“ 嗯... 這是… 這是因為我認為這樣對獵神比較好… … “

看著神職人員連耳根都紅了起來, 小公主不解的搖搖頭.
“ 比較好? “
“ 咳... 嗯… 怎麼說呢… 我想這樣偉大的月神心情會比較好 “ 發現自己的失態, 年輕的祭司輕咳一聲, 換個說法順便讓自己稍微冷靜些.

“ 這樣嗎?! “ 清純的綠亮了起來.
“ 是… 是的 “ 祭司有些擔心小公主這樣的反應是什麼意思.
克莉絲托躊躇了一下, 最後吸口氣問.
“ 那… 我可以幫妳嗎? “
淺棕色的眼睛驚訝地眨了眨.
“ 可… 可以嗎? “ 得不到回應, 克莉絲托又問一次.
“ 噢… 我想應該沒問題…. 可是… “ 祭司彎下腰, 食指輕貼自己的雙唇, 嘴角上揚. “ 不能跟妳些紫披風的隨扈說喔 “

小女孩興奮的猛點頭. 女祭司找來凳子好讓公主搆得到火盤, 並教導她如何施撒才安全. 兩人忙了一陣後, 祭司盛來一杯水給在石椅上休息的公主.

“ 真的沒人見過獵神嗎? “ 克莉絲托淺嚐一口清水, 問正在整理花束的人.
“ 實際上的面對面, 我也不知道有誰… “
“ 實際上? 那不實際呢? “
祭司嗤的輕笑出聲, 自顧搖了搖頭.
“ 抱歉, 這麼說好像不妥… “

“ 對我們祭司來說, 神祉的託夢便是最實際的見面 “
“ 託夢… 所以妳見過?! “
" 是的公主, 雖然次數屈指可數… “ 祭司眨眨眼, 並沒有失落的表情.
克莉絲托開口看似要說什麼, 最後只是靜默.

“ 當祭司… … 好像不錯… … “
“ 您說了什麼嗎? “
“ 不… 沒有 “

小公主轉頭看著盤中舞動的火焰. 即便強風颳過, 炙熱的紅依然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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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金屬蓋掩至火盤上. 透過把柄, 祭司感到手中傳來火焰缺氧下的掙扎.

第六天, 最後一把聖火, 在位於特洛伊王國邊境的雷神殿中熄滅.

神殿後, 山頭上的黛安娜將一切都看在眼裡, 臉上卻毫無表情.

“ 黛安娜! “ 熟悉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日神身著白鎧甲, 披著金黃絲質披風, 站在不遠處.
月神注意到他背著那袋銀箭羽, 披風下若隱若現的, 是跟自己一樣的那把銀弓.

“ 姊姊, 妳這是在做甚麼? “ 見黛安娜沒出聲, 阿波羅走著過來.
“ 阿波羅, 這跟你沒關係, 別多管 “ 月神冷言道.
“ 我怎麼… “
“ 你不應該為這種事把工作丟給赫利俄斯(Helius) “ 黛安娜抬頭瞟一眼今天的日車.
“ 什麼叫這種事? 我… “ 聲音透著擔憂, 日神又接近幾步.

“ 我也這麼認為喔! 陽光男孩! “ 阿波羅先是在原地僵住, 而後轉頭看向來者.
“ 阿瑞斯 “ 日神一皺眉, 轉而面對他. “ 你來做什麼? “

“ 我是來受任前來的, 不像亂跑的你! “ 戰神穿著金色護甲, 鮮紅戰袍披風, 舉著長槍指向阿波羅.
“ 所以我才問你來做什麼的 “ 阿波羅揮開披風, 握著銀弓瞪眼看阿瑞斯.
“ 還能做什麼? 眾神之王要我來擒拿你親愛的姊姊去問話 “
“ 你… 就是要她去奧林匹斯山吧! 我帶她去就好了 “
“ 這可不行, 你以為我大老遠來閒閒沒事做嗎?! 再說… “ 阿瑞斯眼神一變, 勾著嘴角撇開太陽神看向黛安娜.
“ 你這傢伙! “ 阿波羅直接站到黛安娜與戰神之間.

“ 阿波羅, 你擋住我了 “ 月神聲音中仍不帶一絲起伏.

“ 咦?! “ 日神詫異地回頭看黛安娜. “ 我說了, 這裡沒你的事 “ 嘆口氣, 好像在對講不聽的孩子說.
“ 但是… “
“ 離開, 現在馬上 “ 聲音有了明顯的不耐煩.

日神咬咬牙再瞪了一眼戰神後離開.

“ 哼… 還挺聽話的嗎… 不像妳! “
黛安娜只是冷眼看著他.
“ 那麼… 要乖乖束手就擒了嗎? “ 戰神轉著腥紅的長槍.
“ 怎麼可能? 你不是才說他不像我? “
“ 哈! 正合我意! “

一陣強風颳來, 搖撼樹木折彎小草.

“ 噢, 對了, 妳應該知道勝算不大對吧? “ 戰神扯下披風丟置一邊.
“ 不試試又怎麼知道 “ 獵神一手握弓一手輕撥著弦, 看也不看挑釁的他.
阿瑞斯暗自嘖了一聲, 黛安娜的冷靜看得他很不是滋味.
“ 何必為個凡人做到這種程度? “ 眼睛一轉, 他道.
“ 你說什麼?! “ 黛安娜的語氣變了.
“ 雖說曾經貴為公主, 但那也是過去事 “ 阿瑞斯抬著下巴看月神.

尾音剛落, 一瞬間, 銀箭已來到面前. 戰神提起槍身, 在千鈞一髮之際將它撥了開.
“ 哦~ “ 刀刃相交總是令他熱血沸騰, 即使那箭羽的射擊力道僅只為一般大小. “ 哎呀呀, 黛安娜, 我有些失望… “ 邊說著阿瑞斯已傾身像月神衝去.
不用說, 第二支箭也在同時射來, 戰神這次當然毫不猶豫揮槍擋下, 只是…

“ 呃! “ 出乎預料之外, 這次的力道震得他虎口發疼, 手臂發麻. 還在驚愕中, 第三支箭擦過戰神臉頰, 逼得他只得往一旁蹲下矮身閃去. 等到抬頭時, 黛安娜的第四支箭頭已頂著他眉心.

“ 唔… “ 實在大意了, 本來還想自己能徒手擒拿她, 所以才連頭盔和盾都沒帶. 沒想到黛安娜有這樣的速度和力量. 輕敵難免會遇到這種狀況, 可是…

“ 就是神, 也只能死一次 “ 獵神眼中充滿冷冽的怒火.

“ 噢? 至少我們在這點上, 想法是一樣的 “ 話才完, 阿瑞斯在右手鬆開長槍的同時, 頭向一側傾, 左手連帶朝銀色的弓身揮去. 動作雖然不大, 但是影響的程度是絕對的, 第四支箭羽嚓地直入後頭草叢. 箭劃破空氣的呼蕭聲剛過, 站直身的阿瑞斯已將黛安娜的弓緊握在右手.
女神還來不及反應, 腹部先重重吃下一拳. 黛安娜唉哼一聲, 手一鬆, 弓被奪去丟到一旁.

丟完弓的手回來便掐住獵神的頸子, 把她直壓到幾步後的石壁上.
“ 弓箭, 是為做遠距攻擊設計的… “ 阿瑞斯湊近黛安娜耳邊低語. “ 妳… 應該離我遠一點才是吧~ “
月神偏頭, 湛藍的雙眸一轉, 翻了個白眼, 看向其他地方.

這是什麼反應?! 阿瑞斯臉部一抽, 再道.
“ 剛剛算我低估妳了, 不過還是一句, 妳本來就沒甚麼勝算 “

黛安娜的目光轉回來和他對上眼, 沒有戰神期望的憤怒, 依舊是冰冷. 硬要說有什麼, 恐怕是有那麼一些輕視的神情.

“ 你… 果然跟隻野獸沒兩樣 “ 她淡淡緩言吐道.
阿瑞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 妳!!! 好啊! 宙斯只說抓妳去, 沒說要抓’完整’的妳!!! “ 右手依然掐著女神, 他用腳將地上的長槍高高挑起並用左手接住. “ 放心! 我不會弄死妳的, 不過有些痛罷了! “

一個山頭外, 林木茂盛的山林中, 映著陽光萬綠叢中閃過一絲金光. “離開”的太陽神張弓搭箭. 在奈厄碧(Niobe)事件之後, 光明之神幾乎沒再用過這神弓. 阿波羅現在的表情, 就是他自己, 恐怕也有千百年沒見過了.

“ 阿瑞斯, 吃我一箭 “ 拉滿的弓煞地被放了開, 銀色的細長身影以驚人的速度直逼阿瑞斯頸子.

噹!
大而清脆的金屬撞擊聲, 嚇得在四周樹頭上休息鳥兒紛紛朝飛空中去.

“ 阿波羅 “
“ 雅典娜! “
“ 阿瑞斯 “

披上淡藍戰袍金色鎧甲的雅典娜, 灰色的雙眸先看向戰神再轉向月神. 她一手抓著阿瑞斯長槍另一頭, 不讓他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另一手除了握著自己的長槍, 也套著剛剛擋下太陽神箭支的青銅盾.

“ 嘖! 妳來做什麼? “
“ 麻煩先鬆開你的手吧 “
“ 哼! 妳也鬆開妳的再說 “

雅典娜輕眨眼, 放開抓著的紅槍. 阿瑞斯又看了看智慧女神後, 才慢慢鬆開右手站開.

“ 怎麼, 妳也打算來阻撓我執行宙斯的命令? “
“ 不, 我, 是來接手的 “
“ 妳說什麼? “
“ 我是來接黛安娜的 “
“ 什… 怎麼可能?! 我不需要妳出手幫忙 “
“ 我知道, 但是眾神之王認為你花的時間稍微久了些, 所以差我來 “

阿瑞斯瞪著雅典娜想從他眼中看出些時麼, 可是那雙明亮的灰眸只是平靜地回望.
“ 有什麼問題嗎? “
“ 哼, 沒有! 不過她我就不知道了 “ 戰神用頭點了下黛安娜.
“ 狩獵女神, 妳要拒絕與我前去神山嗎? “

“ 沒有, 走吧 “ 黛安娜看了看阿瑞斯.
雅典娜淺笑點點頭, 轉身單手舉起掌心朝上對著空中低語. 四匹潔白高壯的馬兒踏著輕快步伐拖著車, 很快來到女神身邊.

“ 嗯, 抱歉, 我必須請妳把弓和箭留下 “ 在讓黛安娜上車前, 智慧女神看著她身上的箭袋說
月神看著雅典娜抿了抿唇, 欲言又止.
“ 我保管吧! 不然還真是白來了 “ 阿瑞斯伸出手示意她交出.

“ 妳… 宙斯讓妳來?! “ 雅典娜戰車上, 獵神若有所思.
“ 怎麼, 妳也認為我說謊? “
“ 我沒麼說 “
“ 抱歉, 不過是沒想到妳也會這麼問 “

黛安娜也不表示什麼, 轉頭看向車外, 俯視山川風景.
“ 是眾神之王讓我去的沒錯… … 不過, 是我在自薦之後 “
看著智慧女神的寶石藍雙眼, 神色複雜.

“ 黛安娜… “ 兩位女神一下車, 月神便聽到不太想聽到的叫喚聲.
“ 母親… “ 咬咬下唇, 她看到前來的黑暗女神.
“ 孩子, 妳做了什麼? “ 擔憂在莉托端莊的面容上一覽無疑.
“ 沒有… 我… 還… “ 也不想為什麼, 她看向雅典娜.
“ 黑暗女神, 很抱歉, 但我必須帶月神進去了, 有什麼事, 晚點說可以嗎? “
“ 請讓我進去吧! “ 莉托似乎早已打定主意.

非奧林帕斯山主神的其他神祇, 若要參與會議便需要得到至少其中一個成員的同意. 莉托不巧錯過狄蜜特和赫希提亞兩位女神, 又等不到兒子.

“ 這… 我不認為是個好主意, 您或許在外面會比較好 “
“ 妳的好意我心領了, 可是黛安娜是我女兒… 麻煩了 “
“ … 那麼, 請吧… “ 雅典娜瞧了瞧面有難色的獵神, 小聲嘆口氣.

大殿之門開啟時, 赫密斯與阿波羅同時出現在他們身後, 緊接著是阿瑞斯. 日月神很快交換的眼神, 這對孿身姊弟對於對方的行動都感到不高興.
入內後, 阿波羅跟母親道安完, 跟赫密斯一樣回到自己的座位. 兩位戰神一左一右站在黛安娜身旁, 莉托則在大地之神旁邊升起的座位上坐下.

十二加一位的神祇都到齊了, 殿堂卻顯得異常安靜.
“ 黛安娜! 解釋妳的行為! “ 雷神威嚴的聲音如今帶著蒼老的沙啞.
狩獵女神皺著望了望母親, 暗自有些掙扎, 可是, 當那令人厭惡的聲音再次傳來.
“ 狩獵女神! 回答我的問題! “
“ 宙斯, 你臉色很不好呢! “ 什麼都可以不管了.

眾神之王用力重槌椅把, 在黛安娜的耳裡聽來卻是那麼無力.
“ 妳… 為什麼慫恿凡人作如此不可原諒的事?! “

“ 慫恿?! 你搞錯了吧, 聖火的規矩你難不成老糊塗忘了? 聖火, 神祇熄沒用, 人們被威脅熄亦無效果… 要是慫恿或利誘, 他們心中不可能純淨, 那樣也不可能影響你到這般程度. 話又說回來… 你狀況比我想像的還遭, 是不是更該檢討? “

“ 妳!!! 妳這孽子!!! “ 宙斯一拍扶把, 站起身指著她吼.
“ 啊… 你以為我一半的血肉哪裡來的? “

這一來一往, 或說黛安娜單方面不留餘地的猛罵震驚所有在場包括赫拉在內的神. 年紀最輕的赫密斯更是開著嘴忘了合攏. 阿瑞斯難得露出有些”欽佩”眼神, 雅典娜緊握了下手中的長槍, 略蹙眉.

“ 黛安娜! “ 莉托站起來出聲要制止女兒再說什麼, 月神卻看也不看她.
“ 黛安娜! 妳逾越過分了! 做了這麼無法挽回的事… “ 吹鬍子瞪眼, 雷神的手因憤怒而顫抖.
“ 無法挽回?! 誰說的? 我, 什麼都還沒做呢! “
“ 什麼… … “

“ 冷如巨人之湖 “ 打斷宙斯說話, 黛安娜急急低語道.

“ 啊!!! “

一道令人睜不開眼的強烈白光中, 是阿瑞斯的慘叫聲. 其他還有阿芙蘿黛蒂的尖叫聲, 混亂的吼叫及咒罵.

“ 黛安娜, 別… “ 憑直覺, 雅典娜知道獵神已取回弓箭, 可是聲音晚了一步.

強光一滅, 嗖! 嗖! 嗖! 一連三箭.

在眾神都還在直視強光的後遺症中, 黛安娜作為唯一看得清一切的, 望著三支筆直的箭穩射向宙斯, 然後… …

兩支, 被不知從哪衝來的雪鴞張著金爪打下. 最後一支, 被雅典娜硬是睜眼瞄轉後甩出的盾牌擊飛.

“ 不… … “ 黛安娜不可置信, 瞪眼看著唯一一次的機會就這麼消失.

“ 妳! “ 下一秒, 她被阿瑞斯狠狠壓到地上.
“ 阿瑞斯! 你做什麼!!! “ 是阿波羅, 身為醫療之神, 阿波羅想當然耳是第二個完全恢復的. 一個翻身, 他就要跑來.
“ 阿波羅, 你母親的眼睛 “
聽雅典娜這麼一說, 他煞住腳有些矛盾, 但最後還是轉身回去查看黑暗女神的狀況.

被箝制在地上的黛安娜兩眼空洞也不掙扎, 好像還沒從剛才的事情中回復.
“ 阿瑞斯, 起來, 你這是要做什麼? “ 雅典娜雙眼微睜, 單手按著一邊柳眉低頭俯視他們.
“ 這, 這傢伙… 我的手!!! “ 阿瑞斯咬牙看著一自己的雙手. 戰神粗糙的掌心有明顯被燙傷的痕跡.
“ 這對醫療之神來說不是問題 “ 智慧女神朝阿波羅的位子點了下頭.
“ 哼! “ 阿瑞斯也不想剛才自己做了什麼, 一甩披風往正在檢查愛神的醫神走去.

“ 黛安娜… “ 莉托想去到女兒身邊, 可是很快被狄蜜特拉回位子上.
雅典娜舉起手示意黑暗女神待在原地後, 彎腰伸手要拉起獵神. 看到向自己身來的手, 黛安娜只是眨眨眼回神, 然後自個兒站起來.

“ 宙斯之盾… “
智慧女神從她口中聽到那四個字, 有些驚訝的睜大眼睛.

叩! 叩! 叩!
波賽頓的三叉戟在大理石面上敲出響亮的聲音, 這是要大家恢復秩序的意思.

剛剛的白光, 說穿了不過就是刺眼, 並沒有什麼殺傷力. 用意不過是讓弓的持有者抓到一次性的空檔, 執行令人措手不及的攻擊. 光就是銀弓發出的, 這也就是為什麼戰神手會灼傷.

雷神坐在王座上, 一手抓的鬍子, 僵著臉.
“ 兄弟 “ 看著沒反應的眾神之王, 波賽頓叫了聲.
“ 嗯… “ 不敢相信, 黛安娜居然做到這種程度.

這就是為什麼她剛剛說”什麼都還沒做”的意思, 這才是她的目的!!! 讓人熄掉聖火減弱自己的神力, 然後來這刺殺身為神之統治者的他?!

混亂過後, 他從剛剛的努火中冷靜下來.
“ 雅典娜, 做的好 “ 雖然氣色依然不佳, 宙斯滿意的神色很清楚.
智慧女神聽到讚賞只是垂眼不語, 不希望有誰看到自己灰眸中真正的想法.

“ 黛安娜! “ 宙斯語氣一轉. “ 妳, 大逆不道, 有付出代價的心理準備嗎? “
月神恢復平時毫無表情的面容, 差別在那雙湛藍的眸子只剩空洞. 黑暗女神白著臉站起身, 好像要被判決的是她.

“ 妳, 就到奧林帕斯山底下的地牢好好悔過個天界百年吧! “
“ 啊! “ 狄蜜特急急抓住昏厥過去的黑暗女神.
“ 母親! “ 孿生姊弟同時叫了出來. 太陽神很快來到莉托身邊, 撐扶著她.

“ 咳! 兄弟... 這會不會太重了些 “ 看著差點又要進入混亂的會議, 海神令人驚訝的發言.
“ 嗯?! “ 宙斯轉頭看身穿衣緣有著白刺繡, 青藍單邊短袍的波賽頓. 撐著金色三叉戟, 海神起身先看看黛安娜再轉向眾神之王. “ 年輕人, 多少會有些莽撞, 您貴為王者, 既然安好, 何必計較? “
“ 容我置喙, 我的看法同海神 “ 十次會議不說上半句話的赫希提亞, 輕柔的聲音傳來.
“ 嗯… 我… 也這麼認為 “ 豐收女神頓了頓也附和.

氣象之神在高位上猶疑了, 沒試過這麼多”異議”, 而且他們說得也不錯. 再者, 雖說不像雅典娜, 自己也真的很寵愛莉托的女兒, 這樣的事實是不會改的.

“ 不如, 人界百年吧 “
在場的眾神全部看向天后, 怎麼… 婚姻之神真的在幫忙說話? 怎麼可能?! 阿波羅咬著下唇, 明顯流露出他的不安.
一身華麗紫袍, 配戴恰到好處的金飾, 赫拉手肘頂著椅把托著頭, 神色自然的回看所有人.
“ 好! 那就… “ 既然妻子都這麼說了, 宙斯也不再多想.
“ 但是, 我認為配上菲斯托鍊, 是必要的 “ 怎想赫拉打斷雷神說話.
“ 呃… “ 火神抬眉看著母親.

“ 嗯... 那就這樣吧! “ 再折騰下去, 雷神覺得自己會撐不下去, 他需要休息.

“ 妳... 應該知道這東西是怎麼事吧? “ 赫菲斯托斯將一副黑色的細緻金屬扣環交到雅典娜手上.
“ 是的, 我必須說, 我希望它的效果不好 “
“ 哈… … 那還真是抱歉了 “ 裸著結實上身, 僅在腰間圍著繡上金紋的鐵灰布匹, 火神面有難色.

陰暗的地牢, 幾盞忽明忽暗的油燈勉強照明走道. 這裡, 曾經是奧林帕斯山十二泰坦被囚禁的地方. 在宙斯決定讓祂們移居海上的小神島後, 這黑不見天日的地方便一直空著.

一路上, 黛安娜一句話也沒說, 只是默默地跟著智慧女神. 帶頭的百臂巨人推開沉重的牢門. 後頭的獨眼巨人將一盤火焰移入牢中, 好照亮內部.
“ 請快點 “ 雖為看守者, 兩位巨人的身材不容許他們進到裡面.
“ 知道了 “

雅典娜蹙著眉取出那副黑手銬, 黛安娜的手被交叉高舉過頭扣在石牆上.
“ 菲斯托鍊, 這是火神打造出來, 本來是專門要用在泰坦身上的-“

它會慢慢吸取被扣者的神力, 每到一定的程度, 手銬身會出現一環金屬鍊. 換而言之, 力量越大的神, 被扣的時間越久, 身上所纏的黑鍊會越多.

“ -不要試著掙扎, 除了宙斯的霹雷, 沒有其他武器能擊毀它 “
月神直視著雅典娜, 可是說不上在看她, 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
“ 黛安娜, 有在聽嗎? “
“ 為什麼在乎? 妳應該什麼都不說, 讓它直接取完我所有的力量 “
“ 妳在說什麼? “
“ 說, 我以為妳是站我這邊的 “

雅典娜退了一步, 抿唇望著毫不在意被限制行動的人.
“ 到底在想什麼? 黛安娜 “
“ 應該是問我在做什麼吧? “
“ 如果是這樣, 那妳的答案又是什麼呢? “
“ 不過是做妳應該做的事 “
“ 我不懂妳在說什麼… “ 雅典娜的聲音到後面明顯小了點.

“ 蓋亞她們說了, 妳是被選中取下宙斯首級的那一位… 問我想什麼, 為什麼的… 我才應該問妳, 為什麼, 為什麼妳什麼都沒做? “ 黛安娜的聲音平緩, 沒有半點情感參入, 好像事不關己. 然而那些話語, 卻讓智慧女神眉頭越皺越深. “ 所以我才問妳是在想什麼… “

“ 妳有想過今天若是成功了, 那位子給誰坐? 如果是妳, 波賽頓, 黑帝斯, 赫拉呢? 再怎麼說, 妳是晚輩, 妳我都清楚, 宙斯的其他兄弟姊妹們說不會有異議是不可能的. 如果妳無意稱王, 妳所指定的人選又為什麼該被認同? 不管是哪一項, 首當其衝的一定是妳, 不說阿波羅, 黑暗女神怎麼辦? “

“ 如果指定的人是妳呢? “ 對於雅典娜一連串的問題, 月神無動於衷.
“ 抱歉, 我會拒絕… “
得到這樣的回答, 黛安娜皺了下眉.
“ 我不希望被這樣的權位牽制住… “
門那頭傳來兩聲敲響, 雅典娜回頭一看後淡淡吐口氣.

“ 黛安娜... 我並沒有說宙斯的所作所為是對的, 也沒有認同他的意思… 可是, 雷神強大的力量, 是被所畏懼的, 他的存在是有其必要. 現在眾神的結構雖不完美, 但是是平衡的 “
“ 平衡的意思是… 缺一不可嗎? 不試試又怎麼知道? “ 獵神的聲音稍提高了些.

“ … 殺了宙斯, 對妳來說真的有這麼重要? “
“ 我做得還不夠明顯嗎? “
“ 那克莉絲托呢? “
鐵鍊的鏗鏘聲音迴響空洞的牢房, 一條黑鍊延著黛安娜白皙的手臂往下纏.
“ 別… “ 雅典娜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後, 收回.

“ 妳在這邊的工作完成了, 可以離開了吧 “

雅典娜看著沉重的門關上, 幾步後仰頭閉眼, 嘆口氣.
“ 您怎麼了嗎? “ 獨眼巨人粗聲問.
“ 沒事, 請別擔心… “

為了個女孩子, 沒想到那麼冰冷的月神也會這樣.

一開始為什麼決定幫她?

黛安娜… 噢, 是的, 她可以非常冷血的降下懲罰. 可是, 她絕對僅針對個別, 不會波及不相干的其他人. 事情剛曝光時, 獵神雖然憤怒, 在不知道肇事者是誰的情況下獵人們雖捕不到大動物, 但也不至於餓死. 與阿瑞斯的對戰, 要不是因為她的目標是宙斯, 那位嗜血好鬥的神也.

怎料黛安娜居然冷靜的做下不冷靜的決定. 要求熄六天的火, 畢竟地廣的國家的需要不只一天傳遞訊息. 給帶到眾神面前審問, 是為輕易接近已有堤防心的宙斯. 可是刺殺眾神之王…

為維持奧林帕斯山上的秩序, 自己不得不出手阻止. 這樣, 還算是在幫她嗎…

宙斯之盾, 這曾令她感到驕傲的稱號. 從她口中聽到. 顯得格外刺耳…

陷入黑暗後, 她才明顯感覺到貼著手腕的金屬正慢慢吸取力量. 抬頭想看看那東西, 無奈漆黑當中自己的手都看不到了, 更何況黑色的手銬. 垂下頭. 雅典娜… 她早就看穿自己的打算了吧… 要怪就怪自己. 居然沒注意到總是跟著她前後的貓頭鷹見不著影子. 有這樣的女神護著宙斯, 誰有勝算?

用力一扯鎖鏈, 她另一條手臂立刻感覺到與冰冷金屬的接觸. 看來越使力它吸收得越快…

克莉絲托… 凡界的一百年… … 一百年… …

“ 克莉絲托… 抱歉… 食言了呢… “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