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nd of illusion

【 三 展覽 】

看到平常這個時間應該已經要出門的蘭登還慢條斯理的喝著咖啡, 薇奧拉夫人有點驚訝.
“ 今天沒有課?“
“ 嗯… 昨天跟學校請了假, 也找好代課教授了 ”
正要走去廚房的夫人聽到先生的回答, 轉身坐回餐桌上. “ 要談談嗎?“ 手軸稱於桌上, 十指交岔, 鮮紅的雙眼告訴對方, 這不是問句.

深深嘆口氣, 闔上報紙. “ 等等我要回老家一趟... ... 晚餐可能也不會回來吃… 有些重要的事情… “
“ 所以現在先放鬆一下?“ 上一次看這麼心事重重的蘭登不知道是多久前.
“ 算是吧… 今天我來鎖家門 ” 飲下最後一口咖啡, 蘭登苦苦一笑. “ 之後恐怕都會很忙… ”
“ 知道了, 那我今天跟女兒出去吃晚餐 ” 起身, 拿過空掉的杯子 “ 再一杯嗎? ”
“ 嗯, 謝謝 ”

妻子出門後蘭登很快收拾好東西也出發.
薇奧拉家族, 歷史悠久, 一代代累積下來的財產和地的總價值沒人說的清.
嚴格說起來, 現在即使所有微奧拉家的人一起決定不要在工作, 大家仍能過著一輩子優渥的生活.
當然了, 薇奧拉家沒有那種人, 他們也跟其他人一樣規律上班, 作息正常, 或說更加低調.

市區外, 佇立著一棟古堡, 由薇奧拉家族所有. 家族成員一年只會有一天在那相聚, 共餐, 聊天. 平常時間整個古堡僅由一位管理員看著, 並在固定時間會有清潔公司前去打掃.

城堡之大, 裡面所存放的東西之多, 恐怕沒有一個成員清楚石頭砌成的建築內到底有些甚麼.
還小時, 他們喜歡穿梭於那些稀奇古怪的擺飾之間玩捉迷藏. 長大後, 他們在聚餐時偶爾會將話題環繞於一些精美古飾上. 僅只是一些, 因為很多東西已經沒人叫得出名子, 不知道作用.
在那無盡的古物中, 蘭登．微奧拉希望能找到一些印記和匕首的資料. 古堡的儲物間是他最大也是唯一的冀望.

喀擦, 沉重大鎖被解開的聲音迴響長廊.
“ 凱, 這樣就夠了, 接下來我自己沒問題, 謝謝你 ” 拍拍年邁守城人的肩膀, 蘭登已經把注意力放到門內.
“ 那麼老爺請慢用 ” 凱將門外的燭臺都點明後, 漫步離去.

走入儲藏室, 放眼環顧四周, 極度震驚, 裡面的東西比他想像還多上太多.
好消息是, 雖然多, 但都有好好整理過, 室內一共分三區. 靠近門口區是大型物件, 各種不同材料, 主題的雕像, 不同時代, 風格的家俱. 中間所擺放的是較小的物品, 大部分都被安置在玻璃展示櫃中. 最深處的區域是圖書, 一箱箱一捆捆一冊冊整齊排放在書架上.
光是那些裝訂成冊的大概就有不下千的數目…

( 哈… 這還真是… … ) 蘭登一手舉著蠟燭另一手搔著頭, 瞇眼試著看清楚那些模糊的字.
身為教授, 蘭登閱讀速度極快, 對於找資料也很有辦法. 可是當文字從書皮剝落, 那就算看得快也沒用, 看不到就是看不到.

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 三個小時過去了, 什麼也沒有.
( 唔… 真的老了… ) 蘭登不是位容易洩氣的人, 可是也得休息. 懶得走出去坐沙發, 他席地而坐.
被他一同放在地上的蠟燭, 顫動的火光映在地上的一排箱子上.

( 嗯? 為什麼空了一段? ) 淺色的木箱被燭光一照, 一個個都很清楚, 可是不遠處看似被空下幾個箱位.
拿起燭台, 蘭登走了過去.
( 哈!!!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 那個剛剛被他認為是”空位”的地方放了三大個漆黑的箱子. 由於實在太黑再加上照明不足, 乍看之下以為那裏沒放東西.

烏黑的箱蓋上印著那個記號, 不同於其他木箱, 它們做工更加精緻, 細膩. 在一晃晃的燭火下, 箱子散發一股不可言喻的感覺, 它們藏有一切的解答. 被塵封於此不知以幾個世紀, 靜靜等待著, 如今它們將再度被開啟.

先將其中一個拖出來, 有點重量. 手, 微微顫抖, 蘭登將鎖孔蓋掀起.
( 唔… 這是… 什麼?! ) 蓋下本來應該要是鎖孔的地方沒有洞, 那個位子是一片金質的平面. 蘭登忍不住用拇指拂過亮金的光滑面.
“ 啊! “ 毫無預警的手指感到一陣輕微刺痛. 收回手, 就著微弱的光線, 他發現拇指上有一個幾乎看不到的紅點.
( 怪怪… … )

啪嚓!
鎖, 解.
箱, 開.

有好一會, 蘭登只是愣愣的望著箱子, 聽著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最終, 還是伸手扳開箱蓋.
裡面躺著一本本牛皮書, 更正確的說是日記本, 是每一位諫言者的紀錄. 紙頁經過特殊處理, 所以狀況良好.
蘭登再度坐下, 開始在不破壞日記的情況下高速翻閱.

他發現筆記是照著時間順序排列, 速讀過幾本後, 認為這箱所裝的是最早的紀錄. 看向另外兩箱, 他想也不想用同樣的方式開啟它們.
( 大概是用血認親吧… 有點粗魯的裝置… )

找到最後一位監督者的紀錄, 深深吸一口氣, 讓自己冷靜一下, 開始閱讀.

眉頭越鎖越緊, 最後連呼吸都開始顯沉重.

軍火展, 雖然是個不小的展覽, 但不是一般人想參加就可以參加. 只有邀請函, 沒有門票.
展覽會上有最新型的武器也有極具價值的骨董兵器, 新型武器展示, 且開放訂貨, 當然, 訂貨者要有證明文件在身上.
舊式兵器供參觀, 有些依擁有者的意思也會在此競標, 售出.
因為是這樣的性質, 會收到邀請函的人不是早有在收集相關古物的有錢人, 就是一些國家代表或軍方單位.

新舊展分為兩區, 夏樹從必須到場開始, 便只待在古董展覽館, 將新館交給舞衣她們去應付.
這麼做是因為她不喜歡人擠人的展覽場, 而古物展覽是包廂型式. 場子是以音樂廳為設計雛型, 兩層開放式坐位, 包廂席分布在二三樓. 位於最接近舞台的廂房, 夏樹可以一覽展示台和觀眾席.

“ 唉… 煩死了, 我為什麼必須在這啊!!! ” 夏樹轉頭瞥一眼坐在一旁的紅髮女人.
“ 吵什麼, 我也不想待在這啊!“ 重亨一聲, 夏樹靠到椅背上.
“ 喂喂喂, 妳這麼說是把我也拖下水的意思?“ 女人翠綠的眼睛怒視著她.
“ 什麼拖下水, 妳在這也有責任啊…“
“ 妳…“

咳!
一聲大大的清喉聲, 提醒兩位的行為舉止應該要如同她們的禮服一樣淑女. 兩人同時望向站在包廂門口的瑪麗亞女士.

“ 庫魯卡小姐, 請妳注意一下言行“ 這位一直服侍著自家的管家總是這樣板著臉. “ 茱麗葉．奈緒．張小姐, 請您多用點耐心“ 嚴肅的表情, 不容一絲妥協.

“ 嘖! " 小聲的, 奈緒撇開頭, 雙手交叉於胸前. “ 妳再說一次為什麼我得在這? ”
“ 我把之前那個保全負責人開除了, 他做事不夠認真, 所以在這之前妳得暫時接替... 相較於他之前都全副武裝的站在門外, 妳能坐這不是好多了?“
“ 才怪“ 紅髮女人朝她翻白眼. 無視奈緒的惡劣反應, 夏樹回頭繼續看著觀眾席, 一副在找人的樣子.

( 嗯, 還沒到? 不來? ) 正想著, 下面傳來些許騷動聲.
場內進來了三個人, 被帶到台前兩排的位子, 那裏是專門留給庫魯卡家的客人用席. 那兩排在夏樹接下公司後的幾次展覽中幾乎都是空的. 有, 也是些軍職人員, 不是家族朋友, 不是應私人邀請的人.

騷動的其他原因也顯而易見. 歷史悠久的家族對孩子們言談舉止的教導無庸置疑.
夏樹看到薇奧拉夫人輕勾著教授的手給他帶著, 夫妻倆散發著高貴, 典雅的氣息.
而兩人的女兒幽雅輕盈的漫步在後. 靜留身著平口貼身小禮服, 暗紫色的仿絲映著她醉人的紅眸, 柞木色的秀髮被高高盤起, 僅在鬢間留著幾些柔絲.

被帶至席位後, 靜留緩緩坐下.
“ 唔, 真難過, 幾位是?“ 靜留看向坐在旁邊穿著軍服的金髮女子, 試想有甚麼好難過的.
“ 遙… 妳要說的應該是真難得吧… ” 金髮女人另一邊的棕髮女人小聲的更正她.
“ 蛤? 我不就是那麼說嗎? " 紫色的眼睛看了看朋友後把注意力轉回靜留身上. “ 我是遙．亞米緹治中校“ 偏偏頭. " 這位是雪之．克莉森德少校 ”

“ 榮幸, 我是靜留．薇奧拉 ”她禮貌的對兩位笑笑. “ 那兩位是我父母親 ”
向兩位長輩點頭致意. “夏樹的朋友麼? ” 遙繼續追問.
“ 希望是“ 寶石紅的眼睛看向一旁.
沒注意到靜留不一般的說法. “ 是受邀就來的吧!“ 這位打扮俐落乾淨的中校, 坐姿不拘小節, 說話豪邁.
“ 亞米緹治中校不是嗎?“ 對於中校的結論不加更正.
“ 算是吧… 但是因為她想看古董, 所以我才會在這“ 遙指指雪之. “ 不然, 我比較想去另一棟 ”
“ 遙, 我說過妳可以去那不用在乎我啊…“ 少校聲音有點無奈, 看起來卻有點開心.
“ 不行, 長官不能跟著下屬到處亂跑! ”中校理直氣壯.
“ 遙, 是放著… ”推了下眼鏡, 微微苦笑.

“ 兩位感情真好 ” 靜留摀著嘴輕聲說到.
“ 啊? 妳說啥? “
搖搖頭, 紅眸美人將視線轉回台上, 看著一把刀鋒微鏽的槍被人提了上來. 展覽開始.

蘭登看著一樣樣令他大開眼界的古兵器被搬上檯面. 有些原物主要賣的兩下便已超高價售出. 他就像在玩具小火車專賣店的小男孩一樣, 興奮. 可是, 心中的不安讓他無法真的定下心欣賞.

“ 我還是先去找庫魯卡小姐談談好了“ 一番掙扎後, 他小聲的跟妻子告知要離開一下.
“ 嗯, 也好 ” 薇奧拉夫人輕輕拍了拍女兒的手背也讓她知道.

夏樹兩眼無神的盯著展示台, 奈緒更是打了個大哈欠.
( 妳若不來我就不用待在這 )
( 我若可以不來我就不在這 )
互瞪一眼的兩人都知道對方在想甚麼.

叩! 叩!
敲門聲將兩人的注意力同時往後轉.

“ 庫魯卡小姐, 有位自稱是薇奧拉教授的先生希望能跟您說話 ” 在門外的服務員進來報告.
“ 喔! 好, 我出去“ 夏樹想趁機走走, 動動四肢.
“ 喂! 那我…“
“ 妳待著 ”
“ 嘖! ”

“ 展覽還滿意嗎教授? ”夏樹拂了拂頭髮, 看著蘭登.
“ 啊... 很精彩, 令人增廣見聞… ”
“ 那就好… 所以, 請問有什麼事嗎?“ 祖母綠的眼睛沒有情緒, 公事般的口吻沒有起伏.
“ 嗯… 有點難啟齒… … 是跟那把匕首有關… ” 蘭登摸著修得精簡的鬍子.
“ 喔? 哪方面的事? ” 夏樹忽然覺得有趣, 但一就面不改色.

深吸一口氣, 重重吐出. “ 我希望庫魯卡小姐能將那把匕首轉讓於我 ”
“ 薇奧拉教授,-“ 夏樹抬眉. “ 在展覽前, 很多耳聞匕首出土的收集家私下來找我談過價錢. 可是像您這樣要我轉讓的可沒半個…“ 雙手環著自己. “ 我承認, 我對那匕首沒甚麼執著, 但, 能說說為什麼嗎? ”
“ 這... ... 才是難以啟齒的部分… … 只怕庫魯卡小姐不相信…“ 小麥色的眉毛幾乎要碰在一起. “ 那把匕首… 不好… 只會帶給擁有者麻煩… 帶給您麻煩…“

“ 教授, 您是在變向說那是一把詛咒的匕首嗎?“
“ 可以這麼說, 如過這樣您比較好理解的話 ”蘭登拉了拉頸上的蝴蝶結.
“ 薇奧拉先生, 如果那真是一把詛咒的匕首, 那我更應該留著“ 輕嘆一口氣. “ 如果您真想要那件冷兵器, 那我希望聽到真正的原因“
蘭登才想開口, 兩人同時聽到東西碎裂聲, 人群吵雜聲從四方傳來.

正要衝進包廂查看展示廳情形的夏樹跟衝出來的奈緒撞個滿懷.
“ 妳是故意的嗎女人? 我嫌無聊也不用真的給我工作做啊!!! ” 罵完還一頭霧水的夏樹, 將聯絡用耳機塞到她手中. “ 進去給我待著! 別給我添麻煩! ” 紅髮女人動手扯破銀灰色的小禮服底部好方便行動, 幾秒便跑的不見人影.

夏樹和教授跑進包廂往下看. 十幾二十個全副武裝的蒙面人顯然就是會場混亂的原因. 他們的目標無非是台上和還在後台的所有古器.
“ 開什麼玩笑, 竟敢在我承辦和負責保全的展覽上撒野!!!“ 完全忘了旁邊有人, 夏樹生氣的大吼.

喀嚓! 耳邊傳來瑪麗亞反鎖廂房的聲音, 必須的措施, 只為保護庫魯卡家最後一位成員.
向後瞟一眼. “ 哼…“ 看向包廂外的大布簾, 青綠的眼睛鎖定目標.
“ 庫魯卡小… … 啊!!!!!! “ 看著夏樹一個俯衝, 跳出箱外, 蘭登差點昏倒.

看著父親離開, 靜留思考著自己是否應該一起去, 畢竟這事跟自己有最直接的關係.
“ 我才是古兵器研究博士, 還是讓我去說比較好 ” 在路上時爸爸是這樣說的.

連續幾聲巨響, 好幾個一身黑衣的人從各個入口衝進展示廳. 霎時尖叫聲四起, 接著是混亂的碰撞聲.
“ 母親, 請您跟著中校她們!“ 話一說完, 她立刻往台後的方向移動.
“ 喂!! 那妳要去哪???!!!“ 那位金髮中校, 叫遙是吧, 在她身後大吼.

( 匕首… … )

閃過亂衝亂撞的人們同時還要注意不長眼睛的子彈, 不容一絲大意. 很快她進到後台, 那些蒙面人似乎只專注於破壞和洗劫, 沒人真正去在意這手無寸鐵的女人.
( 找到了… ) 那把散著妖異光芒的匕首被安置在一塊絲質紅布展示櫃上.

兩步上前將手搭上匕首柄.

( 咦! ) 那古器的另一端, 一隻帶著黑色手套的手幾乎是同時, 也搭了上來. 兩人同時一愣, 抬頭, 盯著彼此.

下一秒那人的另一手便掏出槍對準靜留.

碰! 碰!

及時推開靜留的夏樹右手臂出現兩個殷紅的傷口.
開完槍, 那人拿了匕首轉身就跑.
“ 哼… “ 按著其中一個傷口, 低頭. ”妳沒… “
“ 匕首… “ 看著夏樹, 伏在地上的靜留只是小聲的說.
“ 啊?! “ 皺眉, 吐氣.

抄起一旁不知價值多少的古劍, 夏樹追了上去, 抽出刀丟在一旁, 將刀鞘當標槍擲了出去.
刀鞘成漂亮的拋物線射向搶匪, 擊中他的肩膀, 匕首因此被摔到地上.
那人看著打到自己的東西, 吃了一驚, 但在夏樹追來之前, 撿起匕首撞出窗外.
這一擊落, 一拾起, 發生在極短的時間內, 蒙面人沒發現嵌在把柄上的黑黝圓石在當中脫落了.

看到那人已衝出窗外, 夏樹停下腳步, 順順自己的呼吸. 右手感覺被人拉了一下, 轉頭, 靜留正熟練的替她作包紮.
“ 嗯…“ 正要開口, 夏樹發現靜留用的布, 是她的禮服. 兩條仿絲延著裙襬被撕下, 這麼做使得靜留白皙的大腿露了一大節出來. 臉頰一熱, 撇過頭, 盯著地面.

一顆黑亮的石頭滾到夏樹腳邊.
( 咦?! 是匕首的… 居然掉了… ) 彎腰正要去撿.

“ 庫魯卡小姐! 別… “ 發現夏樹的動作, 靜留急急出聲阻止.

但是, 來不及了. 夏樹的手指才觸及, 黑石突然一躍而起, 張開, 如手銬般鎖向夏樹的手腕.

“ 啊!!!!!!!!!!!!!!!!!!!!!!!!!!“ 鎖緊的一瞬間, 鑽心劇痛從左腕傳遍全身. 遠遠超過中彈時的強烈感覺, 夏樹慘叫聲還沒完, 腿一軟, 痛得暈了過去.

靜留穩穩接住癱軟的夏樹, 慢慢跪坐到地上, 思緒有點混亂. 突然, 頸後一陣灼熱的刺痛,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沒猜錯, 是印記在發熱.
( 啊拉, 契約… … 這下子… 真的麻煩了… )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