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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受過訓練的軍人,是有執照的殺手。但那並不代表當需要扣板機時,她的心跳不會加速。那也不代表面對意想不到的情況時,她可以面不改色。而眼前的處境,不在她當初接受訓練時的項目內。


冷白的月光自若大的窗戶撒入,落在雪白的醫療隔簾上。陰暗中,目光所及的一切都靜止不動。寂靜,令人發寒。


維持著預備射擊姿勢,她小心不發出任何聲音的前進。很久,沒有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如此強烈了。帶著手套,她感覺得到掌心緩緩躺著汗。


所需的物資這附近應該會有,隨便打開些抽屜看看。瞟一眼空抽屜,她沒花時間關上而是繼續前進。


轉角。她本來已經準備好了,但是… 原本舉著槍的手被人用力壓下。口鼻更是在同時被摀住。


悶哼。


就要反擊,受過訓練的感官讓她立刻察覺周遭的不對勁。


眨眼。一半以上嚴重燒傷而感染化膿的扭曲臉孔出現在一個手臂的距離外。失去色澤的濁白眼睛不知在看哪裡。唾液,從微開的嘴角沿著下巴滴落。


乾嚥。從眼角,她看到屬於身後那人的一雙冷靜而清晰的眼睛。注意到目光,那個人小幅度點頭後緩緩鬆開手。她們格外有默契的悄聲往後退,直到安全距離外才邁開腳步快速離開。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接近的看一個… 一具,行走中的屍體。


「請你再解釋一次那個人是怎麼受傷的。」
「刮傷。」
正在收拾必要醫療用具的女子停下手邊的工作轉頭,面無表情的看她。
「我們在躲避那些… 那些東西的時候他被鐵絲網刮到。我親眼看到,不是被咬。」有點不高興被質疑,她皺眉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悅。
「抱歉,我是醫生,該問的就該仔細問。」將塞得鼓脹的醫療背包拉鍊拉起,女子淡然道。
「… 不,我了解。我為我的態度道歉。」暗自嘆口氣,她對自己的表現感到失望。


「準備好了,離開吧。」
「好,跟著,往這邊。」
「不。」
準備帶頭卻被對方輕拉住手臂制止。她轉頭有那麼點困惑。
「那邊已經不行了,你的朋友們是離急診室入口比較近是嗎? 我知道另一條路。」


*   *   *


「各位,這位是藤乃醫生。」她粗略介紹。
面前,不僅是救來的人,連她的小隊隊員們都顯得如釋重負般。她這才深刻體會到這種時期,能有位受過訓練的醫療人員可以給人多大的安全感。


那位赤眸醫師俐落地將亞麻色長髮盤起,請受傷的小隊員過去接受檢查。


她無聲的在一旁觀察一陣子後才走去參加小隊的討論。


「最後一次聯絡時,市中心有個聚集地。」
「要是好不容易到了那,結果已經疏散完畢怎麼辦?。」
「要是沒疏散完,而是多了一堆… 活死人會很麻煩。」
「沒有其他的地點嗎? 更近一點的?。」
「不進都市,往外,隨機應變,要是找到一個方便直升機接應又有一定物資量的地點就留下。」
她在最後插話。隊員們也隨即附和。


*   *   *


「玖我隊長,吃點甚麼嗎?。」
她勉強把視線從窗外收回,轉頭,那位赤眸醫師拿著罐頭看著她。
「我沒胃口,給需要的人吧。」
「玖我隊長應該不是政府基因工程產生的超級軍人吧? 要吃東西才會有體力喔。」


她不服氣的動了動嘴唇但沒說話而是動手接下罐頭。藤乃醫師微笑,走到她身邊,背靠牆看著她。


「玖我隊長這幾天都睡不好。」
這樣的平靜直言很難應付。
「… 你… 職業病狠嚴重。」她不自在的挪開一點距離。
「不是這樣的,我關心是因為注意到你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照顧這些人身上,毫無保留而遺忘了你自己。」
「我知道怎麼照顧自己,再說我的隊友也會提醒我。」
「可是你不太聽建言,而他們也不好一直重複同樣的話。」
「既然知道又為什麼要試著跟我說? 憑甚麼認為我會聽你的?。」
「啊啦,因為我是醫生,還有我不會為強迫你在我面前吃完這個罐頭感到困擾。」


她很少會這樣不知所措,可是面對眼前的人,她開著口卻說不出話。


「要我替你開罐頭嗎,隊長?。」赤眸女子將髮絲撩到耳後,眨眨眼勾起嘴角。


*   *   *


「快快快! 進去進去進去!!!。」空著的手猛揮,她努力壓低聲音指示著。
十多人再加上自己的七人小隊,這樣的人數在行動上無非是項考驗。


金屬撞擊聲嚇得不少人驚呼,她也忍不住縮了下脖子。蹙眉,她緊盯隊伍最後方。太多噪音從那傳來。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光線不足,她只能瞇起眼睛冷靜下心,繼續指揮。


忽然一聲巨響,尖叫聲擾亂了所有人。大家隨即開始互相推擠。


「走走走!。」她粗暴地把跑錯方向的人扯回來,用力推每個經過自己的肩膀。


遠處的黑暗裡,好幾對詭異的微弱光線亮起。她聽到開火的聲音。咬緊牙關,她迅速對其他人下命令,向押後的兩位隊員跑去。


「隊長別過來!。」
還沒看到人,先被人推了一把。
「隊長… 來不及了快走!。」定睛,抓著她的是兩人其中一人。
遠處,她正好看到一個活死人抓到機會開口咬住最後那位隊員的手臂。


「不!!!。」隨著那人吃痛聲,她忍不住怒吼就想衝過去。
「不可以。」
一個強而有力的手抓住並把她往後拉。回頭,是藤乃醫生。
「你…。」她憤恨得只說得出一個字。
「不可以!。」那人毫不妥協的堅定重複。


*   *   *


「你已經盡力了,預料之外的事本來無法掌控。」


放下摀著臉的雙手,在她面前的當然除了藤乃醫師不會是任何人。看著那總是冷靜沉著的赤紅雙眸,她感到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去,疲憊不堪。嘆氣,她緩緩靠牆坐下。按揉太陽穴,思考自己為什麼不大吼要這人離開。她沒有,而藤乃醫生則自行坐到她身邊。


「你給自己太多壓力了。放鬆點,你的隊員都很能幹。」
「能幹?! 我才失去了其中一人你居然有臉這樣跟我說?!」
「你想想已經過了多少時間? 從一開始救下的人全都還安然無恙是最好的實力證明。」
「實力… 是… 大家都很優秀,是我這個做隊長的,是我的能力不足才造成…」
「不是的…」


不僅打斷她的話,藤乃醫生伸手搭上她的肩膀捏了下。震驚。差點要揮開那隻手,但是她忍了下來。緊咬下唇,她皺眉瞇眼瞪著藤乃醫生許久,沒有任何動作。


原本在肩上的手轉移到後頸。恰到好處的按揉令她長久緊繃的神經都放鬆下來。下巴枕在歇於雙膝的手臂上,她緩緩閉眼養神。


「… … 抱歉… 我想我只是有點累了…」仍閉著眼,久久,她補上一句。
「你不需要為任何事道歉。」


*   *   *


「我們接下來有幾個選項…」站在階梯上,她看著眾人。
「夏樹!」小隊的其中一員急急穿過人群來到她身邊。她知道出事了。


是那天殿後的另位那位隊員。


「你在做甚麼? 冷靜點,把槍放下。」面對舉槍對著自己太陽穴的人,她喝聲。
「… 對不起,我… 我應該早點承認的。」那人臉色慘白,汗如雨下,啞聲道。
「承認甚麼?。」雖然已經猜到是甚麼,她還是忍不住問。
「我… 我那天被抓傷…」


身後,霎時充滿抽氣聲與壓抑的交談。


「你感覺怎麼樣?。」她還來不及接話,藤乃醫生一步上前超過她接近那人。
「全身都不對勁,很難受。藤乃醫生請你保持距離。」那人退了步,槍短暫比了下前來的人後又貼回自己太陽穴。
「是哪裡被抓傷?。」藤乃醫生停在原地卻沒有停下問題。
「小腿… 本來以為不會有事,但傷沒有癒合的跡象反而更嚴重… 我知道不行了。」
「可以給我看看嗎? 或許只是輕微感染,你很可能在發燒所以才覺得全身不舒服。」
「不,我… 我知道我沒,沒發燒…」


這邊,她偏頭面不改色小聲下令其他隊員去奪槍。


衝上前的人沒有舉槍的快,那人轉身飛奔到頂樓邊緣。


「隊長,很榮幸能跟你一起服役!」


槍聲。


*   *   *


她將怒吼全部悶在外套內。使勁,毫無保留的怒吼。肌肉緊繃,身體顫抖,她用力到眼冒星花。


有人從後抱住她,慢慢加重力道。是籐乃醫生,當然。


轉頭,兩人一時貼近更多。看著彼此,誰也沒說話。她知道藤乃醫生了解現在說甚麼都是多餘的,她只需要一點時間。但不是一個人。


*   *   * 


入口處的結構比預期中脆弱,但是沒有關係,應該有足夠的時間把所有人從載具上護送到建築內。


又或者不。


金屬圍欄比想像中的更柔軟。她不了解這些活死人何能有這種力量。整面欄網在鐵線斷裂聲後失去支撐應聲倒下。


胸口一陣冰涼。


「跑起來! 動作快!。」
吼著,她逆向邁開雙腿。確定最後一位成員跑在她前面後,這才轉向催趕所有人。


不知是誰尖叫,還沒轉頭只覺肩上一緊。肯定是被咬住了。


當機立斷停下腳步,一個槍托重擊那活死人的頭令它鬆口。轉身,馬上在那滿嘴鮮血的傢伙眉心開個洞。一面退後,她左右各幾槍解決最接近的幾隻。


短暫回頭,她高呼副隊長的名字,一面解下身上的備用彈匣背帶準備拋給對方。


「接著!」
「夏樹!」
「快走,我能拖住的時間有限。」
「但是…」
「走!!!」


轉頭要專注在射擊上,才開兩槍就因為後腦杓受重擊而昏去。


「… 這是甚麼?!」
睜開眼睛,她雙手被反綁在身後,躺在一張床上。肩上的傷顯然被處理過包紮起來。


「隊長…」
「你們這是在做甚麼?!」她氣得翻身坐起。
「我們不能棄你不顧。」
「留著又要做甚麼? 你們應該很清楚我沒救了。」
「但是…」
「沒有但是,把我鬆綁。」
「然後夏樹打算要做甚麼?。」不知何時靜留進到這個房間中。
「那是我跟我的隊員之間的事。」夏樹橫一眼赤眸醫生嘶聲說。


肩膀傳來的抽痛令她頓了下。傷口似乎在出血,殷紅的顏色慢慢從白紗布中透出。


「麻煩去拿醫藥箱來好嗎?。」靜留小聲交代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的人。
「等等,你去哪!。」夏樹不可思議地發現自己的隊員完全服從的立刻往外走。「瘋了不成? 明明知道…」她不悅的嘖了聲,死瞪著接近的醫生。
「這是我的決定。」藤乃醫生淡言。


抿唇,她瞪著人,氣得不知該從何罵起。


「別動,我看一下傷口。」
「省點力氣,也別重新包紮了,會浪費有限的資源。」
想避開,問題雙手被反綁,人又在床上,能動的空間有限。兩下,醫生便跨坐在她雙腿上,一手按著她肩膀另一手拆繃帶。


完全無法理解只是被咬了一口為什麼撕裂範圍這麼大。看著肩膀,暗想要是活得下來也定會留下疤。不過她發自內心覺得不可能有機會就是了。


「你跟他們說了甚麼,為什麼他們都乖乖聽你的?」目光隨著醫生輕柔替自己清理傷口的動作,她認輸似的問。
「不是我,是你。他們也不願意放棄你所以才願意聽我的建議。」收拾完,靜留仍坐在床邊沒有要走的意思。
「一定要我變成那樣半死不活的人才願意讓我解脫嗎?。」
「你不會變的。」
「醫生,除非你有解藥或者我們在演電影,不然我們都很清楚你是錯的。」


她看著靜留舉起手好像要摸她的臉卻在最後轉而輕握了下她的手臂。沉默不語。


「至少,答應我一件事吧。」
「我不能做任何傷害你的事,即便最後我是錯的。」
「哈,別傻了,我不會要一個醫生扣板機的,再說這方面我的隊員肯定比你更可靠。」


對上那雙神色複雜的專注赤眸,她一時竟感到尷尬。


「那麼,我能為你做甚麼事?」
「噢,嗯… 把我綁起來,安全起見你們必須限制我的行動能力。」


*   *   *


汗水,浸濕身上僅剩的衣服。她大口喘著氣,難受至極。來自肩膀的灼燒感就像有人壓著她貼近燃燒中的烤爐,刺痛難耐。熱! 她願意用任何東西換一桶放滿冰塊的水。身上的所有束縛是她自己要求的,可是現在想到那些動手綁她的人就一肚子惱火。


勉強從床上移到地板,她使勁辦法貼著地面,希望磁磚地的冰冷能減緩不適。腳步聲出現在背後。


「夏樹…」
「不要過來…」她嘶啞的聲音連自己都快不認得。認為自己開始轉變,她忍不住開始害怕。


靜留輕扳夏樹的肩頭讓她對自己。
「做甚麼! 叫你別過來了!」
「沒事,沒關係的。」
「哪沒事?! 感覺身體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靜留以手背貼上夏樹的額頭。
「你在發燒。」
「該死! 我知道我在發燒… 感覺骨頭都快融化了。你快走,把我的隊員叫來。」
「不。」
「不甚麼? 這由不得你決定! 可惡,你快走啊!」
「你的症狀跟其他人不一樣,會沒事的… 相信我,夏樹。」
「我不… 醫生… 這裡沒有奇蹟,拜託… 快走…」


喘息。她已經沒有任何力氣再做甚麼。如斷線的人偶,只能無能為力的倒在地上任靜留將她抱在懷裡。


「醫生… 靜留… … 我,我不想… 不想傷害你…」


*   *   *


嗶! 嗶! 嗶! 嗶!


「護士長… 您看這指數。」


嗶! 嗶! 嗶! 嗶!


「她快醒了,去把醫生找來。」


嗶! 嗶! 嗶! 嗶!


床上的人毫無預警睜開眼睛坐起,驚恐地看向四周。房內的醫護人員全嚇了一跳,呆愣地看著病人三兩下扯掉身上所有針頭接管。


「唉?! 等等!。」
反應過來,兩位人高馬大的男護士上前欲壓制失控的病患。隨即一個被摔到病房最內部,令一個被砸到空下的病床上。那人轉身,面對以紀錄板擋住在前面高聲尖叫的護士只是避開對方衝出房間。


手按著左肩,夏樹踉踉蹌蹌慌張地避開人群。後面緊追的腳步聲讓她擔心的加緊腳步。不懂這些人是怎麼會事。她很危險,是受了感染的人,為什麼他們不懂呢? 必須快點離開這麼多人聚集的地方。


眼前是通往樓梯間的入口,跨步出去卻撞上不知是誰。


「玖我少校?」
熟悉的聲音,不熟悉的稱呼。她煞住腳。那個被她撞倒的人自己拍拍屁股起身卻立刻又被她推走。在那個人身後站著的是靜留。


「靜留?」脫口而出。她沒錯過赤眸中的短暫驚訝。是,她好像沒有直接叫過藤乃醫師的名字。


「玖我少校。」
不對。哪底不對。為什這種稱呼? 她蹙眉,神經緊繃起來。


「夏樹。」顯然察覺她的不自在,藤乃醫生立刻改口。「夏樹,沒事了… 別緊張,這裡很安全。」赤眸醫生慢慢走近夏樹,以眼神示意後面的醫護人員不要輕舉妄動。「我們到我的辦公室好嗎?。」
「你的辦公室?。」
「對,到那邊你就可以不用擔心任何事。好嗎?。」


醫生將手輕搭上夏樹緊抓自己肩膀的那隻手,眼神肯定的看著仍有些迷茫的人。


關上門。靜留將椅子拉近夏樹坐著的那張,促膝而坐。


「夏樹,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 說實在頭還有點昏… 感覺就像是睡了太久…」
「不用感到驚訝,不過你昏睡了三天。」
「甚麼? 真的?! 然後這三天內救援趕到?」


靜留眨了眨眼,不置可否。醫生的沉默令夏樹感到困惑。


「夏樹,你記得昏過去前發生什麼事嗎?。」
「當然,我被咬了,你… …」忽然想到甚麼般,她拉開衣服查看左肩。「咦? 怎麼會…」她的肩膀,完好如初。沒有半點曾受過傷的跡象。
「沒事,慢慢想。」醫生握住夏樹的手,希望她不會過於激動。
「… … 醫生,你剛剛叫我甚麼?」
「玖我少校。」


少校。是了,少校。思緒逐漸清晰。雖然還有點不敢相信。


「醫生,可以大致說一下我進院前發生了什麼事嗎?」
「當然。半個月前,玖我少校跟你的六位同僚被選去執行海外人質救援行動…」


一切都很順利,人質毫髮無傷全數救出。在撤退時卻出了差錯。她與殿後的兩位隊員被從上倒下的白色粉墨灑滿全身。只記得咳了幾聲便失去意識。


「那是高計量濃縮迷幻藥粉。」藤乃醫生點頭解釋。
「迷幻藥? 所以…」活死人的末日世界全是一場夢?
「玖我少校,你還好嗎?。」


想到那兩位隊友,她忽地站起身。看出她的心事,赤眸醫師神色黯淡不少。她的隊友,還在接受治療中。


一部分的她稍微放鬆了點,畢竟隊友還在。夏樹跌回椅子上,陷入思考。


「醫生。」
「是?」
「請問… 我們見過面嗎? 在這之前。」
「啊啦,恐怕沒有,不然我一定會有映像吶。」
「這樣嗎… 我想也是… 可是那為什麼我… …」說不下去,她靠著椅背雙手環胸。
「少校夢到了我?」藤乃醫師前傾接近,嘴角漂亮勾起。


夏樹整張臉都在發燙,她迴避目光。在夢裡,在幻覺中,不管是甚麼,她跟藤乃醫師都已到過於接近的程度。


「我想,這應該不難解釋。」
「是嗎?」很是驚訝。
「玖我少校昏迷期間無意識醒來過幾次,我剛好都在。」
「都在… 嗎?。」


「嗯~ 或許我察看少校的次數有多於其他房?」藤乃醫生瞇眼,大方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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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夏 舞-H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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