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級住宅區的半山腰上,一棟結合日式傳統風格的黑頂白牆別墅俯瞰綠意盎然的夏季風景。泳池別出心裁的架空延伸設計,讓享受運動樂趣的屋主有置身懸崖邊游泳的獨特體驗。標準長度的游泳池底端設有一個圓形的多功能按摩池。池中閉目養神的女子聽到滑水聲接近,緩緩睜開一雙深邃而儒智的紅眸。


「親愛的,孩子進去拿水,問要不要也替你拿一杯。」
「嗯,也好。」雙手搭上岸邊,體魄強健的男子順了下一頭灰短髮,笑了笑。
夫妻兩同時轉頭看向已經在落地窗另一邊等候回答的人,夫人點了點頭。


「啊,藤乃小姐,請問有需要甚麼嗎?」
進到廚房,靜留意外看到父母親新請的年輕管家。
「沒事,我自己來沒關係。」淺笑,她打開廚具櫃拿杯子。
「請讓我來吧。」
見大小姐盛滿三杯水,管家主動將它們一一放上托盤。他們一前一後往泳池所在的露臺走。
「大小姐今天能來,老爺夫人很開…」儘管端著托盤,管家游刃有餘的笑道。


一切,措手不及的突然。靜留看著回頭說話的管家,卻沒聽到他說話。短短一瞬間,劇烈的震動與轟然巨響。昏厥前,她只記得整面落地窗粉碎的聲音與畫面。


醫療觀察儀器平板枯燥的聲音持續而規律地響著。病床上的人幽幽轉醒。


模糊的視力在幾次反覆眨眼後逐漸清晰。陌生的天花板,不熟悉的氣味。小幅度的動了下身子,幾處地方同時傳來些微刺痛,她輕哼,深深吸口氣。
「還好嗎?」
就要吐出的氣,霎時被憋住。這個聲音。可能嗎? 人影接近。美麗的赤眸撐大,靜留忍不住扶著床就想撐起上半身。
「別,躺好。醫生來前先不要有太大的動作。」
那人迅速來到床邊,單手搭上靜留肩膀,溫柔卻不容妥協的低語。


可能嗎? 說不定自己還在昏迷。是夢? 是幻覺? 為什麼? 深紅的雙眼第一次充斥震驚。可以說話嗎? 萬一話一出口便驚醒該如何是好? 可以,可以碰觸近在眼前的她嗎? 萬一多一分的動作打破幻覺該如何是好? 眼前的到底是真是假? 面前的她是否真的就在身邊? 困惑,但無論是甚麼,靜留希望就這麼不受干擾的延續下去。


床邊的人,黑色白毛領皮外套,純白T-恤,深藍緊身牛仔褲與皮靴。深如夜海的長藍髮依然飄逸,冷如寒冬的碧綠眼眸依然清澈。她的一切,都和最後一次見到面時一模一樣,分毫未改。其實,真的是幻覺吧? 已經離開了這麼久,為什麼回來? 為什麼是現在?


碧眸的主人看著靜留緊緊盯著自己,同樣沉默回看。她不知道該說甚麼。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五年了,或許更久。好多的事。該如何起頭? 細細觀察床上包著不少紗布的人。或許,其實找個開始的話題並不是這麼困難。她抿唇輕嚥。


「還好嗎? 有那裡特別不舒服的嗎?」
仍是有些驚訝,靜留眨了幾下眼睛沒有立刻回答對方關心的慰問。開門聲打破靜留極力想維持的平緩氣氛。
「你是誰?」
跟在幾位醫護人員之後,一位穿西裝打領帶的男子揚聲質問不該出現在病房中的人。


所以,不是幻覺? 其他人也看的到。夏樹,是真的在身邊。靜留忍不住閉上眼鬆口氣。


「我問你是誰?」男人聲音明顯警戒許多,再次問到。
「你又是誰?」夏樹蹙眉歪頭不答反問。
「我是渡辺警官,這位是我的搭檔山本警官。你是誰? 怎麼進來的?」
「我叫玖我夏樹,我是… 我走進來的。」似乎是顧慮到了甚麼,夏樹看了眼靜留最後改口冷冷一句。


警察與夏樹一來一往的對話間,護士替靜留將床調整好。醫生則很快大致檢查靜留的身體狀況,也仔細問診了番。靜留對於醫師的問題有問必答,眼睛卻一直看著那深藍色的背影。怕眨個眼人就會憑空消失般,捨不得移開目光。


「既然這樣,那麼現在必須請你走出去,我們有話需要問藤乃小姐。」經過醫生同意,渡辺從懷中拿出筆記本,不怎麼友善的向夏樹說。
藍髮女子吸氣同時換上的表情任誰看都知道是要拒絕,不過她沒機會說出口。
「啊啦,可以讓夏樹留下來嗎? 我,現在仍是有點不安,希望能有她陪著。」
兩位警官你看我我看你,一時也不知道該不該拒絕。
「… 抱歉,這恐怕是有些任性,如果真的不方便那也沒有關係。」
「『不不不,沒關係,玖我小姐可以留下來。』」
見病床上的人水潤雙眸半垂,輕咬下唇的搏人憐愛表情,警官默契十足同聲道。


一旁的夏樹挑眉,不以為意的表情卻與靜留對上眼後改變了許多。她咬咬牙,看著靜留放在棉被外的手,幾分猶豫,最後仍只是伸手握住床圍杆。


較資深的渡辺拉過一張椅子坐下,他嘆口氣,歷練的深色眼睛穩重而沉痛。
「首先,我不知道玖我小姐是不是已經先向你說了,但我們在此表示,對你父母親的事,我們很抱歉。」


靜留轉頭,抿唇閉上眼。那樣的爆炸威力,其實早在眼前一片漆黑時就已經猜想得到結果。不驚訝,並不表示她可以平心冷靜面對,更不代表她不會心痛難過。即便知道父親的「職業」選擇讓自己暴露在高危險中,她也沒有以這種方式失去父母親的心理準備。


希望可以表現得冷靜,卻沒有想像中容易,靜留感到自己無法壓抑的顫抖。原本靜置身體兩側的雙手交握,想要藉此掩飾過度起伏的情緒。正暗嘆沒有任何效果,靜留忽地睜開眼睛。夏樹的手正輕輕搭在她的雙手上。沉默不語的人,眼中的堅定與溫柔為靜留找回自己的心跳。夏樹的拇指輕柔的來回撫摸靜留的手背。簡單的動作卻給靜留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安全感。


與搭檔交換眼神,渡辺皺著眉,態度中肯的拿出筆,翻開小冊子。
「… 真的很抱歉,但為了避免細節被遺漏,我們必須現在問你事情發生的經過…」


能說的,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渡辺警官意外的很體諒傷者,不多時便結束詢問。
「那麼,我們會與你保持聯絡,祝你早日出院。」山本警官微微一鞠躬關門。


本以為終於有機會獨處的兩人,卻被隨後接踵而至的探訪者持續打擾直到晚餐前。單人房內總算在晚餐被收去後安靜了下來,然而她們互望許久卻誰也沒先開口。夏樹在刑警關上門後便立刻把手收回外套口袋中,這樣的舉動令靜留不知如何是好。訪客絡繹不絕的熱鬧環境一向不是夏樹喜歡的,她卻因為看得出靜留不希望她離開而一聲不吭的留下。


一整個下午,靜留看不透這樣有著距離卻又細心溫柔的行為背後的意思。千萬的思緒,若不是止痛藥,她恐怕早已頭痛欲裂。太多的問題想問了。她想知道夏樹為什麼這麼多年後在這種時間出現。想知道這些年她去了那。想知道她可有像她一樣想著她。想之知道她還在生她的氣嗎? 想知道為什麼夏樹要挑在自己格外脆弱時回到這裡。偏偏是這個時候,她不喜歡卻又不可否認感到心安。


想知道她們之間是否還有可能。


「傷口,會很痛嗎?」
「嗯? 不,不會。」
意外的,打破沉默的那個人,是一向保持沉默的那位。靜留眨眼回神,手忍不住摸了摸臉上的方形紗布,搖頭。
「… 那就好… 我,伯父伯母的事我很抱歉,要是我在的話…」
「別這樣說,夏樹你知道我不會希望你在的,要是你在,我…」說不下去,不敢想像。


以父親的個性和他與夏樹的相處模式,靜留幾乎可以看見夏樹也在泳池裡。如果是這樣,那… 靜留暗抽口氣。


「對不起。」
夏樹拉開一直放在床邊的椅子,不是坐下而是單膝跪下,蹙眉抬頭看靜留。
「夏樹你…」來自碧綠眼眸的神情止住靜留想說的話。
「對不起,我當初不應該那麼孩子氣的離開,我不應該為那種小事生氣。我應該,我應該陪著你,留在你身邊。」


靜留的心臟跳得她胸口隱隱作痛。沒有想過夏樹會先道歉。並沒有想要或希望聽到她的道歉,她只要夏樹原諒她,只要夏樹回來。對靜留來說錯的都只會是她。靜留呼吸帶著顫抖。


「原諒我,好嗎?」夏樹抿唇,愧疚而虛心地問。
「夏樹不生氣了?」靜留乾嚥。
「… 不。」
「真的?」夏樹的停頓放大靜留的不安,她忍不住追問一次。
「真的,我本來不應該那麼… 那只是小事。」


看著那雙漂亮的清澈眼睛,靜留終於了解了一件事。嘆口氣同時也將一部份的顧慮送出思緒外,她閉上眼,向後躺回仍立起的床鋪。


「靜留?」夏樹起身,小心翼翼不解的輕喚。
「靠過來一下好嗎?」睜開眼睛,靜留拉住夏樹的袖子。
夏樹傾身,靜留同樣接近,額輕抵住她的。夏樹微顫了下,靜留伸手托住她的臉。五年又七個多月的時間。無論當初誰對誰錯,如今的她們都只希望得到對方的原諒。夏樹剛才那看似冷淡的行為,說穿了只是她顧慮太多的表現。靜留暗笑自己傻了,沒立刻看出來。


「我,很想你。」
靜留差點抽口氣,她捧住夏樹的臉拉開兩人距離看著她。見赤眸中的震驚,夏樹蹙眉。
「夏樹進步很多呢,我都要臉紅了。」很快會意,靜留笑著理了理夏樹的領子安撫到。
如釋重負鬆口氣,夏樹反抓住靜留雙手拿離自己的臉,頭轉而輕靠上靜留肩膀。靜留半瞇眼睛,手指捲著深藍色的長髮玩,任自己盡情享受久違的親暱接觸。


「靜留?」久久,低啞的聲音悶悶地傳來。
「嗯?」
「伯父伯母的事,讓我幫忙處理好嗎?」
「嗯。」玩著頭髮的手停了下來,靜留低頭。


她們兩家的關係一直都很好,而夏樹又很孝順。如今這個狀況,或許夏樹的出現… 靜留不希望往那種方向想,但夏樹當初能一氣之下音訊全無的消失五年,她想不出其他理由。夏樹願意一起處理父母親的後事對她來說再好不過,可她更希望夏樹回來的目的不僅只於此。


「夏樹過的還好嗎?」看著從浴室出來的人,考慮許久後靜留開口以不直接的方式問。
「… 不重要,已經過了… 重要的是我回來了,也不會再離開。」
碧綠色的眸子因為這問題深沉許多,擦著頭髮夏樹頓了頓迴避重點的答道。夏樹不想說,靜留不可能看不出來。她看不出來的是夏樹的停頓並非想隱瞞。


護士在靜留沐浴過後來換藥。紗布下的傷口,就如醫生所說都很淺,能不留疤痕完全復原,可是夏樹慎怒的神色讓護士不自覺重複強調不用擔心。護士離開後,靜留忍不住笑著捏了捏夏樹手臂,板著一張臉的人這才耳根多了點緋紅放鬆表情。


關燈後,靜留仍過度清醒的睜著眼。平躺於床上,她轉頭凝視陪院床上的身影。四周只剩空調的聲音,還有偶爾來自走廊的細碎腳步聲。靜留放輕呼吸,出神地盯著動也不動的夏樹,直到碧眼睜開都沒反應。


「睡不著?」夏樹坐起身。
「沒有,只是…」看著人走近,靜留很乾脆地放棄解釋。
夏樹坐到椅子上,牽起靜留的手握了握。
「閉上眼睛試著睡一下。」
靜留聽話的照做後,夏樹枕著自己另一隻手,趴在床邊。


隔天早上,她們早餐過後去看訪了那位用肉身替竟留擋下多數玻璃碎的管家。趴在床上的人一見到靜留就要起來,不過同時被在場所有人阻止。離開前,靜留私下向井上管家的未婚妻再三強調醫藥費務必由她完全負責。


當天下午,兩位刑警沒有事先通知的再次出現,還帶了幾位穿著制服的警員。夏樹沒有掩飾她的不悅,渡辺不為所動的走進病房。


「藤乃小姐,為你的安全著想,我們決定布置警員以防萬一,希望你能合作。」
「請問有甚麼最新消息嗎?」靜留短暫蹙眉。
「我們的炸彈專員發現雖然那是顆定時炸彈,但同時設有手動引爆裝置,認為實際上是被手動引爆的。」
「這代表有兩種可能,犯人要不是只針對你父母就是對你另有安排,若是後者,那人絕對會再次有所行動。」
「有備無患。若是對方選擇在近期內接觸,這幾位警員都有相關經驗,每個人都有應變能力。」
渡辺跟山本一人一句,默契十足接的很順口。靜留沉默不語,轉頭看夏樹。


「你們打算在病房外,在醫院外怎麼站崗是你們的事,但是房間裡不許有人。」夏樹抿抿唇,雙手交叉在胸前,毫不考慮冷著聲開口。
「甚麼? 這種非常時期就是因該要在房裡才有意義,不許有人是為什麼?」
「我不信任你們。」夏樹平板幾乎不感興趣的回。
「不信任我們?」山本警官不可思議的瞪眼。
「玖我小姐是吧? 是玖我夏樹小姐,我應該沒有記錯吧?」渡辺瞇了瞇眼吸口氣。「就直說了,我調閱了你的個人資料。若要說不信任,你的身分背景也產生不少問題是吧?」
夏樹偏了下嘴,沒有因為一臉兇惡的刑案警官的威脅口氣而有所退縮。


「就資料上,你父親母親分別是小有名氣的檢察官與法官,而你本身也曾與我同行,這樣的身家背景卻與藤乃家有密切的牽連,中間有個甚麼擦槍走火的可能性是不可以排除的不是?」
「你在說甚麼?」夏樹看看靜留,語調依舊平靜。
「說七年前的交通意外。」
「你也說了,是意外。」
「可是小道流言都不這麼認為的對吧? 黑白之間總是有灰色地帶,誰說得清檯面下勾搭成甚麼樣子?」
夏樹嘴角冷冷向上勾,她搖頭輕蔑地哼了聲。


「你這是在說我覺得靜留的父母是造成那起死亡車禍的元凶,所以決定在七年後炸死他們? 不順便解釋一下為什麼要事隔多年嗎? 我相信檢察官也會希望有個答案。」
「沒錯,這就牽涉到另一個問題。你這五年去了哪裡? 從罰單信用卡到通話紀錄,甚麼都沒有,簡直就像從人間蒸發。是去了哪裡?」
山本翻開手中筆記本,在渡辺說話的同時邊點頭邊對著裡面的資料。渡辺的問題終於令夏樹變了臉色,她緊繃著臉,抿唇不語。兩位刑警銳利而專業的眼睛仔細觀察面前充滿神祕的女子,不想錯過分毫線索。


「渡辺警官,山本警官,請問兩位現在手邊只有夏樹一位嫌疑犯嗎?」靜留打破沉默,語調平緩的開口問。
「不,目前還太早了,誰都是嫌疑犯。」渡辺誠實回答。
「那麼就請兩位專注在夏樹以外的任何人身上吧。夏樹絕對不會做這種事。」
「藤乃小姐,我們知道你很信任她,但那並不表示…」
「山本警官,就算夏樹是兇手,就算她要我死,我也會在遺囑中註明所有遺產用在替她聘請全國最好的律師團上,所以,請兩位轉移目標或是直接放棄這個案子吧。」


靜留的話如震撼彈,轟傻了兩位刑警。他們愣了好半天不知該如何接續話題。進來巡房的護士解救了越來越難堪的場面。最後彼此達成妥協,制服警員不會在房內。


病房再次安靜下來。靜留擔憂地看著一隻手摀著臉背對她的夏樹。


「夏樹?」
「嗯?」夏樹沒有回過頭。
「不要生氣好嗎?」靜留蹙眉。
「我… 我沒有生氣。」嘆口氣放下手,夏樹轉身略顯疲憊的看著靜留。
靜留看了看夏樹,抬手搭在床把上。夏樹立刻主動走回床邊牽起靜留的手。
「那有甚麼事困擾你嗎? 眉頭都要碰在一起了。」靜留試著以輕鬆的口氣柔聲問。
夏樹幾次抿唇,欲言又止,每當靜留認為她就要說話時,翠綠的眼睛又垂了下去。


「夏樹,他們的話對我來說毫無根據,我知道你…」靜留因為夏樹搖頭停了下來。
「我知道,我一點也不擔心。我只是在想… 如果他們無能,我會替伯父伯母抓到兇手的。」
這危險的決定,靜留當場就想反對,但她知道現在不是說的時候所以選擇沉默以對。


把玩著夏樹的手,靜留忽然注意到另一件事。
「夏樹,會冷嗎?」
「不會。為什麼問?」
「你的手有點冰。」
「沒事,沒事。我很好。」
夏樹很快抽回手,隨即又為自己無理的動作蹙眉。靜留愣了下,沒來由認為這跟夏樹不在的五年有關卻不敢多問。輕咬下唇,她引以為傲的從容應對能力掩飾內心的不安與困惑。淺淺一笑,有些霸道的抓回夏樹的手,靜留偏頭看著一臉心事重重的人。


「有人說手冰的人很專一吶。夏樹相信嗎?」
「不相信。」揚眉,夏樹神色柔和許多,搖了搖頭,眼角找回一絲笑意。「這種沒根據的話,很難信。除非你認為自己是例外。」頓了頓,充滿磁性的聲音又補充。
靜留眨眨眼,看著夏樹牽起自己的手輕輕一吻。
「我想回家了。」面對這樣的溫柔,靜留忍不住嬌聲任性撒嬌。
「我知道,可是還是聽醫生的再觀察幾天吧? 我會一直陪著你哪也不去好嗎?」


前一次夏樹這樣哄她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再次聽到,只想依在她懷裡。靜留看著認真詢問的碧眸忍不住莞爾,她乖巧點點頭讓對方放心。


一樣的晚餐後盥洗換藥,握著夏樹的手,靜留很快沉沉睡去。


夏樹眼睛眨也不眨,看著安詳入睡的人,在指針跳到11點整時悄悄抽回手。


開門的人眼中的驚訝全在她眼裡。
「啊,您是… 玖我小姐是吧?」井上管家的未婚妻短暫一楞。
「是的,很抱歉這麼晚來打擾,請問井上先生還醒著嗎?」夏樹禮貌有加的抿唇微笑。
「是的,請先進來吧。」
「謝謝。我有些事情實在不方便問靜留,希望能從井上先生這得到答案。」


夏樹在關上門前瞥了眼空無一人的走廊。


*   *   *


『赤藤組上代組長夫妻今天出殯,兩人獨女帶傷送行。』
『近三萬各界人士出席致哀,警方封鎖部分道路避免場面混亂。』
『對於爆炸事件,負責的渡辺警官表示受害者不分身分理應得到該有的正義,將全力追查兇嫌。』


「那麼請保重。」三位黑色西裝的男士同時再次鞠躬後依序走出大門。
夏樹將沉重的木門關上,回頭看石鋪小道上沐浴在夕陽中的人。靜留雙手環著自己,低頭不知看著甚麼。一向明亮而聰慧的紅眸透著疲憊與哀慟。


感受到搭上肩膀的關心碰觸,靜留眨眼回神,任夏樹牽著她回到屋內。


窗外一片漆黑,室內的燈只有起居室裡的是亮著。


「今天晚上,陪我好嗎?」
夏樹停下手邊收拾的動作,轉頭看剛沐浴完,僅穿件浴衣,靠著門框的靜留。
「當然,不是已經說好了? 我會一直在這裡。」表情看不出端倪,語氣盡是溫柔。
「不,我是說到我房裡。」靜留放輕呼吸的小聲更正。


隱約,她也覺得這樣要求過早,過多。可是靜留很清楚自己,她今晚不想自己一個人。不是隨便使韌性的人,只是面對夏樹,她在外人眼中的堅強獨立格外容易瓦解。夏樹多眨了幾下眼睛,沒有立刻回答。就在靜留反悔準備收回要求時。


「等一下我很快進去。」


外頭的明亮月光輕易從窗簾未拉起的位置,進入幽黑安靜的房間。側躺,背靠著夏樹縮在她懷裡,靜留若有所思的捏玩著她白皙修長的手指。夏樹半瞇著眼,沉默看靜留時而與自己十指交握時而按揉她的掌心,像是在確定甚麼的動作。


「明天想去別墅。」
「為什麼?」
「渡辺警官說收證完成我可以回去。」
「是,可是為什麼? 再休息一下沒有關係,今天應該很累了,不用急著明天去吧。」
「我想早點把那裏整理完。」
「嗯,知道了。」


*   *   *


負責駕駛的夏樹看後視鏡的次數稍微多了點。經觀察,靜留注意到跟著她們的車子似乎又多了一輛,猜是便衣警察人被增加了。出門前說了目的地,幾個男士的表情加上現在不通知的情況下加強人力,不難猜是又發生甚麼事。如果事情要緊,他們應該會主動告知。現在的靜留無心過問這麼多。


別墅從正面看完好無缺,仍是氣派而引人注目。進到屋內,走過玄關,靜留忍不住蹙眉閉上眼深呼吸吐氣。原本從客廳就能看到的游泳池如今只剩一個大窟窿,整個露臺像是被怪物一口咬去。山風毫無阻攔的穿過只剩變形框架的玻璃帷幕吹入,客廳內到處都是散落的紙頁。


「確定要自己整理?」夏樹輕聲的問。
「還有夏樹不是嗎?」靜留淡淡一笑,彎腰撿起的一本雜誌。
她們在車庫裡找到適合打包的紙箱與置物櫃開始將東西分類。剛放滿不知第幾箱物品,靜留注意到夏樹進入書房已經好段時間,一點聲音也沒有。她起身喚了幾次人同時也往書房走。


書桌前,夏樹低頭盯著手中的木製相框。照片中,兩個孩子沒看鏡頭,並肩坐在一個直徑可觀的木樁上開懷說笑著。最為引人注目的,是藍髮的女孩一隻手臂打著石膏。


「還記得這張照片嗎?」靜留單指輕滑過相框。
「爬樹摔斷手當然到現在仍映象深刻。」夏樹聲音比平時的更為低啞。
「那時父親好生氣…」點頭同意,靜留接到。
「比我爸都來的生氣,竟然連樹都砍了,真不知道孩子是誰的。」夏樹一邊嘴角微揚。
「樹樁還在…… 還好還在。」
「請人移到家裡後院吧。」


靜留輕應一聲,順勢靠著夏樹,閉上眼小歇。其實,她更想要的是吻她,即便夏樹已經陪了好幾個夜晚,靜留仍感到不真實。想著或許更親密一點的接觸,那隱約的不踏實感覺就會被揮散。然而,不敢肯定現在的夏樹會有甚麼樣的反應,她不願冒然行動,衝動不是她的個性。


睜開眼睛,對上一雙炯炯有神的碧綠眼眸,靜留眨了眨眼。或許可以。夏樹抿著唇,手撩著靜留的頭髮玩,看不出又在想些甚麼。靜留微傾身又貼近了一些,夏樹的眼睛幾乎立刻就鎖上皓齒半開的朱唇。


門鈴聲打亂空氣中的一切。夏樹毫不掩飾的怒容惹得靜留想笑,目的雖然沒有達成,但見夏樹的反應她一時感到心情輕鬆許多。


看到門外的渡辺和山本,靜留不甚驚訝,她請兩位入內時輕拉了一下臉色更加難看的夏樹。警官問了她們去探望井上的時間與經過,最後才解釋管家出了事。目前原因仍不明,初步推論是被下藥,因為井上與他的未婚妻同時出現嚴重幻覺。不願意讓任何人接近,一直處於極度驚恐的狀態,嚷著別接近或離遠一點。


「所以你們離開時他們一點徵狀都沒有?」渡辺最後重複問了一次。
「沒有… 井上先生的精神很好,心情也不錯。」靜留搖頭。
「那是在上周四?」
「是的。」
「你們就只探訪那一次?」
「是的。」
渡辺頷首低亨,一旁的山本低頭記筆記。
「上次提到他已經在你父母親身邊做了近三年的管家,為什麼會說是新來的?」
「父母親上任管家是他的叔叔,他跟著學習一段時間近期才獨立接下所有的工作。」
「所以你們兩家交情也不淺?」
「可以這麼說。」


警官離去前不免提醒多加注意飲食之類的。靜留手撫著臉坐回沙發上沉思許久,夏樹一直一語不發的坐在她身邊陪著。


「如果他們只針對父親母親,為什麼會對井上下手? 照這樣看來是會牽連許多人?」抬眼看夏樹,深紅的赤眸都是對她的擔憂。「夏樹怎麼看?」
「說不準,現在下定論還太早,但不管如何多注意一些不會有錯。」
非常玖我警官的說法,靜留點頭短暫淡淡一笑。
「明天去看看井上先生吧。」
夏樹不置可否的眨了眨眼。


探了病,可是擁有心理學學位的靜留最多也只能跟主治醫師談談,幫不上甚麼忙。井上被五花大綁限制在病床上,因為鎮定劑的藥效沉沉睡著。稍早的監視錄影帶中清楚記錄井上渾身緊繃瘋狂掙扎的樣子與尖叫時的驚恐表情。夏樹在靜留詢問醫師時走近床邊低頭盯著人許久,眉宇間一絲無法言喻的情緒。


在請人進去別墅整修前的收拾工作幾天後終於完成。怕有甚麼遺漏的,靜留決定在動工前親自再去檢查一次。


看著大部分家具或是搬走或是包裹好的房子,靜留期待著新的開始。經過這段時間的沉澱,她相信別墅重建完的那天,昔日的平靜也會自然回歸生活中。將父親的書房門鎖上,靜留一面收起鑰匙一面向客廳走去。
「夏樹,都好了,我們…」


裹著白色塑膠布的沙發上,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翹腿大剌剌坐著。幾乎淨空的客廳現在站著五個衣著相仿的黑衣不速之客。靜留蹙蹙眉,不是因為面對一群男人不安,而是因為沒看到夏樹。


「藤乃靜留,好久不見,不介意我坐這吧?」男人勾起不懷好意的笑容。
這人,是赤藤的敵對接位者。他現在就做在靜留父親生前最喜歡的那個位子上。炸彈是誰指使放的,已經沒有必要再費心思。靜留抿唇,只擔心不知去哪的夏樹。


「啊啦,松本先生怎麼不先通知一聲? 我這甚麼也沒準備可怎麼好?」靜留沒接近對方,在原地制式一笑回應。
「小事就不必在意了,我今天不是來索取是來給予的。」松本嘴臉不變,瞇眼道。
「怎麼說?」
「你父母的事我很抱歉,但既然都發生了,現在你一個人孤苦無依不是辦法。我相信你父母也會希望你早些成家,安頓下來。我很快就會接下蒼松組,你道時便可以享有遠勝過你父親做組長時的權利地位和金錢。」


靜留挑眉,這人要甚麼已經不能再明顯。可以送客了。松本身邊一位同樣西裝領帶的男士將手中的皮箱打開抽出一張紙遞上。
「我已經簽好了,就差你的。」松本起身將證書接過去走向靜留。
「松本先生…」
「請等等,我話還沒說完,其實這幾天我都在思考該如何讓你知道我有多堅持,直到聽了些消息…」


松本無理打斷靜留卻又在說到重點前故意停下來自顧笑得很開心。看他的表情,靜留胃部感到一陣不適,她咬咬下唇。
「沒聽錯的話,你剛剛在找玖我夏樹沒有錯吧? 我們先遇到她了,畢竟她剛剛人在客廳。」
靜留的心涼了一半。他們怎麼威脅她,甚至施暴都可以,但就是不能將夏樹拉進來。
「夏樹在哪裡?」冷著聲,靜留沒讓緊張擔憂的心情流露。
「我在這。」


客廳裡的人全都一楞。松本尤其驚訝的看著夏樹不費吹灰之力,一手兩個,以抓著他手下衣領的方式將四個大男人拖進來扔到地上。一個眼神指示,眨眼七八支槍全指向碧眼藍髮的女子。靜留壓抑想抽氣的反應。


「你打算用我來威脅靜留是白費力氣。」夏樹不屑冷笑。
「我可不這麼認為。就算你對靜留已無心無意,她對你決對仍是…」男人的笑臉令人發寒,他看看靜留又看向夏樹。
「我說不定比你更了解她。還是說你以為我傻到不知道你們的關係?」


看著夏樹的眼神,靜留開始緊張,她知道夏樹不會聽她不要有任何行動的請求。一步步走向最接近自己的黑道成員,夏樹偏頭斜眼看松本。


「你誤會了。你不笨,只是不知道自己在對付甚麼。拿我威脅沒用也不是因為你猜的原因,是因為我不適和作為被威脅用的那方。」


毫無預警的,夏樹俐落扭下黑道手中的槍,然而她還來不及用,槍聲四起。一切發生的太快太突然,一段距離外的靜留根本來不及反應。她無助的看著夏樹身中多槍倒地不起,想尖叫但根本沒有聲音出來。僅上前兩步,手臂被松本緊緊鉗住。靜留一雙赤眼惡狠狠瞪向男人。


「唉~ 以為她應該會聰明點,不做無謂的反抗,現在好了。」
「放手。」
松本看了看靜留,最後鬆手。
「嘖,去道別吧~」他瞇眼看著靜留跑向夏樹。「或是跟她一起走。」他舉槍就扣板機。


靜留聽到槍聲,但感受到的卻是一陣強而有勁的冷風從側邊將自己推向一邊。在地上滾了兩圈停下,睜開眼睛看到壓在自己身上的居然是夏樹。


「夏樹?!」靜留真是嚇壞了,就算沒死,重傷的人怎麼可以這樣動?
「沒事,你別起來,子彈不長眼睛。」夏樹說著已經將注意力放到其他人身上。


靜留拉住夏樹想制止她,隨即想起剛才她手臂應該有中槍,不可以被這樣抓。趕忙鬆開手卻不見任何鮮血。靜留已不知自己是吃驚多還是困惑多。站起身的夏樹身上沒有血跡,沒有槍傷口,連衣服也完整無缺,一副甚麼事都沒發生過。


幾個黑道連罵幾句髒話。不知是誰喊了怪物後又開了槍,其他人立刻跟進。半起身,靜留看著夏樹沒離開自己多少距離又在一連串的中槍慣性下倒到地上。一手撐著地板一手按在胸口,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眼前發生的一切。


「見鬼,是要吃我幾顆子彈才會死透啊?」松本咬咬牙,仍舉著槍帶頭接近夏樹。
「你的子彈,就算傾家當產買來的,不管幾顆也不會。」夏樹緩緩坐起,冷笑。
「媽啊!」有人尖叫,又有槍聲。
夏樹身子微微一偏,繼續站起來。
「換我了吧。」夏樹拍拍衣服。


一瞬間,松本的手下個各像被數顆無形子彈擊中紛紛倒地不起。臉色刷白的松本,和他雙腿嚇軟的律師看著夏樹從容將靜留扶起然後面對他們。室內的溫度不知何時降到令人發抖的寒冷。夏樹瞪了眼律師,那男人不知看到甚麼雙眼一翻白昏了過去。


「對我開槍,我其實可以原諒,但是對靜留扣板機?」夏樹歪頭,碧綠的眼睛危險瞇起。


松本眼中,四周從明亮的白天轉為黑夜,漆黑從外頭延伸進屋內攀上逐漸接近的夏樹。他嚇得不知所措,想逃卻動彈不得,只能睜大眼睛看著逼近的人。夏樹的身子一下拉長許多,她居高臨下的瞪著面色發白的松本。


「還有件事。沒鑽石戒指就算了,你拿張紙,連給靜留簽名的筆都沒帶還想娶她?」夏樹左半邊的臉陷入黑暗,再次出現時已是骷髏的樣子。清澈的綠色眼眸被綠色火球取代。「你絕對早瘋了。」她湊近松本耳邊低語。


黑幫接班人驚嚇過度的慘叫聲驚醒前面昏厥的律師,那人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老闆畏縮在牆邊用小女孩般的害怕哭腔直嚷走開。一個轉頭,夏樹正以令人心臟足以跳出嘴的近距離看著他。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拜託請原諒我。」
夏樹盯著縮成一團的男人沒有表情沒有動作更沒說話,直到律師快哭出來才要他滾蛋。
「還有,既然知道錯了,收的錢懂得全部捐出去吧?」
一把拉起仍嗚耶哀嚎不斷的松本推給往門口走的律師,夏樹挑眉補一句。
「是是是,當然當然當然,全額分毫不留。」


大門還沒發出關閉的聲音,一開始便被夏樹撂倒的那四個壯漢忽然紛紛站起身。他們表情呆滯的將躺在地上的其他黑道成員抓起來往外拖。


隨著最後一部車駛離,別墅內陷入沉寂,客廳好段時間針落可聞。靜留幾個深呼吸,慢慢接近背對自己站著不動的夏樹。


「夏樹?」她輕聲喚了一次。
夏樹像被喚回神般身體抽了一下卻仍沒回頭。
「夏樹。」靜留再喚。
夏樹終於轉身,面對靜留,明亮清澈的翠綠眼睛充斥著難以言盡的哀傷。
「夏樹,怎麼了? 剛才那是…」
「我本來希望你永遠也不要發現的…」夏樹搖頭打斷靜留。
「… 發現甚麼?」靜留向前接近一步,夏樹出乎意料的往後退。


「對不起,我說了謊。我不記得當初離開的原因,忘了我們為什麼吵架,只記得騎著機車去散心…」
夏樹抿唇稍作停頓,小心看了看靜留。
「到底發生甚麼事,我映像仍很模糊,只知道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一個一般人不可能回的來的地方。」她深吸口氣,碧綠的眼中明顯的害怕。「… 靜留,我想我是… 死了,可是基於我自己也不明白的原因,我回來了,沒想到已經過了五年。」夏樹咬牙乾嚥,她哀傷的表情心靜留心痛。「我從沒想過要離開你,從來沒有。但是你也看到了… 我已經不是個正常人,這樣的能力… 所以如果你要我離開,我可以體諒也會照你的意思做。」


靜留閉上眼嘆口氣。這麼短的時間內要去接受要去理解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不過,在這樣混亂的狀況下,有一件事情是從來不變的。


「夏樹,你在說甚麼我有點聽不懂,可以在解釋一遍嗎?」以肯定穩健的步伐,靜留走向夏樹捧住她的臉,要她正視自己。「告訴我,你不會再離開我,一定會留在我身邊。」
松本一點也沒有錯,她對夏樹的心意,不曾改變也決不會改變。


夏樹先是愣愣看著靜留許久,直到靜留偏頭微蹙眉。她伸手回握靜留捧著自己臉的雙手。
「… 我答應你不會再離開,一定留在你身邊。」
靜留呼口氣,拉近兩人距離讓彼此額頭輕靠著。
「剛才你渾身是血…」
「幻覺,嚇他們,嗯!」
「你嚇壞我了!」靜留捏住夏樹臉頰,生氣卻毫無怒意道。
「抱歉,一時沒注意能力的操控,沒有將你排除在外…」夏樹啞聲。
靜留紅了眼睛,淚水呼之欲出,對此景她措手不及。
「對不起,我是說真的,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是…」
靜留輕按住夏樹雙唇,搖頭。
「我不能連你也失去,不能在你終於回來後。」
眼淚終究流下。靜留輕抽口氣,夏樹捧住她的臉,溫柔輕吻去淚珠。
「不會有下次了,我保證。」用著獨特的磁性聲音,夏樹疼惜的說。
微嘆息,靜留眨眨眼找回笑意,她拉了拉夏樹的袖子。
「要安慰我,別只親臉頰好嗎?」


夏樹一時露出靜留熟悉的天真傻氣,隨即會意淺笑。


*   *   *


漆黑無盡的環境裡,一塊倒錐形的巨岩飄在半空中。浮石正中間的凸起處安置著一個盛滿水的金屬大盤子,十道人影兩兩站一起圍著水盤。隨機飄在四周的火把映著水面上的漣漪慢慢止息。斗篷下的人紛紛將目光收回。


「以一個初次使用能力的人來說,她的表現可圈可點。」
「我倒覺得可以更好,她嚇到沒有必要嚇得人。」
「你太嚴了,我記得你第一次也沒一口氣對付這麼多人吧? 她表現不錯。」
「千萬中選一的怎麼會不好? 再說早在她生前我就已經看上她了… 你們做甚麼這個臉? 又不是不知道成為我們一員的條件,才不能隨便動她咧。」
「所以她怎麼回事?」
「被她逮捕的人買了殺手,那人還挺專業的,乾淨俐落。」
「你讚美錯人了吧? 殺手呢? 別說你決定放過犯罪者。」
「開甚麼玩笑,那可有損制裁者的名譽,當然無一例外處理掉。」
「好了,話題別帶偏,各位同意檢視算通過了就這樣,我們還有其他事要辦。」
「合格了,問題是還漏了甚麼吧? 不是說一次找兩位新成員?」
「看了那麼久,不會還不知道第二位會是誰吧?」


斗篷下的人沉默達成共識,成對在一陣煙後消失。


*   *   *


鬧鐘只叫了一聲便被取消,然而床上的另一人依然悠悠轉醒。


「早上好。」帶著一絲睡意,靜留微笑。
「早安,不再睡一下?」夏樹眨眼回笑。
「睡得好嗎?」讓自己躺得更舒適些,靜留打量夏樹問。


夏樹只是微笑,隨著對她身體的了解越多,她們發現夏樹只需要最低限度的飲食與睡眠。然而即使夜晚總是清醒,她一定陪著靜留,看著靜留入睡,凝視靜留一整個晚上。


「又看了我一整晚?」靜留一指輕點在夏樹鼻尖,玩笑問。
「我中間睡了一個小時。」夏樹認真非凡的回答。
「就盯著人家一個晚上,夏樹也真是太紳士了。」靜留貼近,手指沿著夏樹脖子往下滑。
「你需要睡眠。」碧眸撇開,白皙的臉頰微紅。
「那我現在睡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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