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nd of illusion

這是個兩人用的輕便型帳篷，內部空間自然沒有那麼充裕，Namaari一將頭穿過入口處，Raya就覺得自己要被逼得從另外一邊掉出去了。當然，不是說真的小到沒有任何緩衝空間，只是Raya可沒心理準備讓Namaari獠牙外露的吻部跟自己保持不到一隻手臂的距離。不是怕對方會不小心傷到她，而是神龍呼吸吐納出的溫熱氣息，讓Raya感到渾身不自在。那就像伴侶間在彼此耳邊低語時才會感覺到的親暱氣息，她們遠不是伴侶，更別提來自Namaari的溫度是撲在Raya所有沒有衣物遮掩的肌膚上。

「你在做甚麼?」不想驚擾營火邊另外兩個恐怕已經熟睡的大孩子，Raya神情緊繃的噓聲重複問沒有得到回答的問題。
Namaari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歪著頭，眼睛不知道在看哪裡，就是沒有看帳篷的使用者。
「龍牙的Namaari!」神龍怎麼看都像幹壞事前的小心翼翼、沒安好心的樣子，Raya沒有恐懼，只覺得自己的體溫在直線上升，她忍著去揪住神龍下顎讓她直視自己的衝動，壓著聲音又叫。
Namaari這才抖抖耳朵，眨了眨眼看向龍心女孩。Raya肯定自己眼花了，因為她覺得那雙水汪汪的銅鈴眼中居然有些委屈。

「聲音… 森林的聲音… 有點大…」Namaari語調中有些猶豫的表示。
「甚麼? …… 那你把頭塞進來，有差嗎?」
Raya詫異過後本想一口否定對方的說法，但想到已經是神龍之身的Namaari聽覺或許變得更加敏銳，也就算了。問題，她可不覺得僅隔了層防水布的帳篷內，夜間蟲鳴蛙叫聲會改善多少。龍心戰士覺得Namaari的闖入沒有正當性!
「略微的差了點… 我只是想噢呼……」神龍無奈的承認，她還想解釋自己的行為，就被迎面飛來的紅色披風罩住整個頭而打斷。

Namaari本能頭往後縮，意圖抖下瞬間完全遮住自己視線的布料。來不及加大動作，她感覺到鼻子被人用手按住往下壓，制止她的行為。

「如果你打算今晚用我的帳篷，就別想把披風抖掉。再說，再加上一層阻隔，外面的聲音肯定又小了些，是吧?」Raya按著Namaari，理直氣壯的說。
Namaari停止動作，發出了不明的、好似妥協的嗚耶聲音，頭緩緩躺回地面。

Raya屏息，確定神龍乖乖配合後，慢慢的把手抬起來退回原來位置，暗暗希望自己急急的心跳聲沒有大到讓那對小耳朵全部聽去。她盤腿坐在睡墊上，雙眼緊盯著隆起來的披風，嚼著下唇、皺著眉頭，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是個壞主意，Raya對自己說。應該直接把Namaari轟出去的，但她怎麼可能真的這麼做? 她甚至覺得把披風罩在Namaari臉上是個非常壞心眼的動作，簡直是欺負龍。可她沒辦法不那麼做，Raya總還是得照顧一下自己的… 心臟? 情緒?

歷練六年，平時不受氣溫影響的戰士，明顯覺得帳篷內的溫度因為Namaari的出現而無法忍受的高了不少，可是Raya已經沒衣服可以脫… 沒有適合的衣服可以脫。她慣用的皮革背心早被放在一邊，身上只剩一件上衣。內心掙扎許久，她最後勉強決定連薄被都不蓋的入睡。

觀察隨著神龍呼吸而底部規律擺動的披風，Raya小偷一樣的避免發出任何聲音的平躺下，不希望對方能靠敏銳的感官知道她到底在做些甚麼，即便只是個再平常不過的動作。
「我要睡了。」躺下後轉頭看著隆起的披風，Raya說不出用意何在的低聲講到。
「……」
「Namaari?」
「… 晚安Raya。」Namaari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顯然是怕抬頭回應的動作會不小心將披風弄掉，所以下巴根本沒有離開地面的講話。

Raya抿唇忍笑後在腦袋內警告自己收斂點，轉身背對神龍，自認這樣比較容易迎來睡意。

這個糟糕的主意隨著鋪天蓋地的披風更升一層樓，Namaari只能在腦海中頻頻嘆氣。她應該忍耐著點，繼續趴在那個勉強算舒適的臨時床鋪上直到睡意來襲，而不是沒細想就鑽到Raya的帳篷中。她身為龍牙戰士公主的堅忍性格都去哪了? Namaari對自己失望透頂。

雖然今晚的夜行生物活動聲音確實比有記憶以來還大聲太多，可比擬直接在耳邊喧鬧，但Namaari頭一塞進防水布中就立刻感到後悔。即便已經是隻神龍而非人類，這樣的行為豈止用不恰當來形容? 她的教養都到哪去了? Namaari真的，對自己失望透頂。

老實說，Namaari很驚訝沒被Raya立刻一腳踢在臉上，畢竟那是龍心戰士的專長。她也很驚訝Raya居然沒有忘記外頭還有兩位同伴的高聲命令她滾出去。Raya意料之外的反應，令Namaari一時也沒了平時的機敏，可以說是反應欠佳。等思緒稍微恢復，她想向Raya解釋如此莽撞舉動的原因，並在表示事實上帳篷內外差異不大後主動離開，誰想到Raya居然願意通融。

Namaari被蓋在披風下的眼睛瞪得不能再大，鼻息間霎時充滿龍心女孩的氣味讓她極度不自在。那感覺就像她正埋在對方懷裡一般，怪極了、充滿錯誤。龍牙公主不是沒有會和她勾肩搭背的朋友，屈指可數，但是有，可論及擁抱這種更加親密的互動，僅限於她母親。一直以來都是，從過去到現在，她也不曾想過在未來會有所改變。暖陽、軟皮革還有淡淡果香，混著屬於Raya的味道讓Namaari的龍心不受控制的加速。

真是個糟糕的主意，一個Namaari不知道該如何全身而退的糟糕主意，所以她只能按兵不動，聽從Raya的將腦袋瓜擱在帳篷內。失去了視覺，已經過分優秀的聽覺更是肆無忌憚的回報「目標」動向，Namaari幾乎可以在腦海中模擬Raya瞇著眼、抿著唇，極度小心不發出聲音的調整一個舒適的姿勢躺好。她很成功的沒有笑出來，卻差點忘了回應女孩。

憑直覺，她知道龍心戰士最終選擇背對「敵人」，採逃避姿態。如果說Namaari不感到那麼點失望，那會是謊話，但這樣一來，她離開也就不會顯得尷尬了。神龍緩緩閉上眼睛，靜靜的去捕捉Raya逐漸均勻平穩的呼吸聲。是時候回到屬於自己的床鋪去了。

背對神龍，Raya受不了腦中過多思緒的不時按揉眉心。她的設想顯然欠缺周到，她應該也替Namaari準備一個帳篷的。就算對方也曾在大陸上長年行動，龍牙女孩一直都是位公主，過著屬於戰士公主的生活。她不應該預期Namaari可以立刻就像Sisu，即便掛在樹上也可以睡得打呼。可是Raya根本不知道龍牙是否有那麼大的帳篷，且帶著這樣尺寸的東西，行動速度肯定會受影響，Namaari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根本沒有一個好的處理方式，有嗎? 或許是她自己的問題，如果今天身分互換，Namaari說不定有好幾個應對方案可以選擇。Namaari她…… Raya的戰士感應察覺身後的改變，Namaari似乎已經不在帳篷內了? 

Raya沒多想便翻身看去，帳篷入口處只剩下那件紅色披風躺在地上。她驚訝得撐起身子，多眨幾次眼睛，要確定沒有看錯。Namaari真的已經不在了。Raya突然覺得氣溫涼了許多，她真希望自己睡前要面對的情緒不是矛盾的失落。

*   *   *

她被帳篷外的香味喚醒，Raya套上背心便掀開簾子迎像早晨的陽光。

「早上好，瞌睡蟲~」Sisu坐在已經熄滅的營火旁邊，正小心的打開包著熱食的荷葉。
Tuk Tuk開開心心的在一旁大快朵頤，享受備妥的美食。Namaari的乾草堆是空的，毯子已經被整齊捆好靜置一邊。
「Namaari去哪了?」一早不見龍影，Raya忍不住皺眉。
「在河邊，跟Zion在一起。哈! 我打開了~ 快，女孩，趁熱吃。」Sisu頭也不抬的送上一球形狀完美的糯米糰。
「Namaari呢? 她吃過了嗎?」小心拎著熱騰騰的食物，Raya不願就這麼坐下開始用餐。
「大概吧? 她拿了一些才離開。燙…」Sisu忍著眼淚吐舌，看著暗算她舌頭的雞肉串。
「…… 我等一下吃。」Raya無奈笑著放下糯米糰，替藍色神龍到了杯水，確定Sisu好點了，這才往河邊走。

銀白與麥金色的身影並肩坐在波光粼粼的河水邊，Raya在一段距離外停下腳步看著。Namaari身邊有些攤開的荷葉，還有些竹叉，看來已經吃過。Zion正雙手比劃著不知在說甚麼，神龍新手則很認真地聆聽，麥金色的龍尾緩緩左右擺動，末端半透明的白底淺金斑紋尾鰭在逐漸增強的陽光下反射柔和光芒。Raya右手搓了搓左手上臂，沒有過多的猶豫轉身到河邊洗把臉，一聲不響的往回走。

「早上好Raya。」
「噢嘿! 真意外，看看誰總算回來了。」
將剛收拾完的行李綁到Tuk Tuk背上的女孩停下手邊動作，轉身面對終於出現的神龍。神龍淺淺的笑容裡似乎有些心虛。
「我並沒有離開啊… 只是在河邊。」
「我知道，我有看到。」
對於Raya這樣的回答，Namaari顯然感到意外的揚起眉毛。Raya只是對Namaari聳聳肩，沒有要進一步解釋自己話中的意思。

「昨晚有睡好嗎?」
「像個嬰兒一樣。你呢?」
「厚毯子幫了不少忙，其他的我會適應。」
Raya看了看Namaari。她知道Namaari知道毯子是她特別找的，Namaari會這麼說明顯是表示感激的意思，她開心之餘卻又因為對方的後半句話而感到美中不足。成為神龍的第一個夜晚，龍牙公主恐怕沒有睡好。

Sisu加入了公主間的對話，她愉快的表示Zion說他們今天應該就可以遇到Pranee。事不宜遲該出發了。

Namaari暗感慚愧，自認應該要更早注意到路上的景緻越來越眼熟，大概是因為以龍的視角景觀產生差異，她居然現在才發現他們行進的方向。
「你來過這裡。」神龍的表情變化顯然被座騎上的戰士發現，Raya肯定的對身邊的金色夥伴說。
「是的… 再前面應該就是…」

龍牙往運河外擴建時第一個完成的據點出現在茂密的樹叢之後。站在坡上的一行人輕而易舉的一覽不遠處平地上的村落。白日當頭，村人們不是在農地中就是在牧場上忙碌，主要街道兩旁的店家有的正打理著店鋪，有著招呼剛上門的客人。一群孩子在兩位成年人的帶領下嬉鬧著向村子中心的廣場前進，廣場正中央，一尊巨大的神龍Sisu雕像威武佇立著。

「噢，哇嗚~ 我喜歡那座石雕。」眼尖的Sisu立刻擺著尾巴歡快的表示。
Raya本以為Namaari會說甚麼回應，但金色神龍的注意力似乎在其他地方。她隨著對方的目光看去，村莊入口處兩人一貓站著。Namaari微微歪著頭，不知道在想甚麼。
「走吧，我們還在等甚麼?」於是Raya帶頭要Tuk Tuk慢慢的往坡下移動。

立著歡迎告示牌的入口，一個穿著和龍牙王城內女性無異的年輕女子一手搭在一隻淺灰色的serlot肩膀上，眉眼充滿笑意的和另一位聊著天。那位頭髮烏黑，穿著打扮像來自龍爪的女性一手環腰一手玩著脖子上的金色項鍊，同樣笑容滿面。隨著距離縮短，Raya奇怪那位龍牙女子看起來很面熟，卻又肯定自己不認識這麼一個人。

察覺接近的一夥人，那位「龍爪」女子轉身，臉上的表情瞬間多了驚喜。
「Sisu親愛的~」她快速迎上，在大家面前換化為龍，將妹妹抱離地面。
「Pranee~~~」Sisu高興大笑著回抱姊姊。
龍牙女子身邊的大貓嚇炸了毛，她自己則瞠目結舌呆立原處。Raya本想好心的上前搭聊兩句，平復一下對方的情緒，可是有人搶先她，不，是有龍搶先她。龍心公主糾結的看著向年輕女子走去的Namaari，咬咬牙翻身下Tuk Tuk，跟上去。

看著無比面熟卻又不認識，因為年輕女子正是Atitaya將軍的妹妹。她自願作為這個新村落的安全維護負責人離開龍牙王城。同樣有著軍事背景的人對於出乎意料的狀況有著一定的沉著冷靜，先是目睹自認熟悉的好友居然是隻神龍，還是Sisu的姊姊後，再面對變成神龍的自家公主，她反而淡定不少。仍是驚訝，但不至於無法接受、不願相信。

「Namaari公主?」雖是問句，但她毫不懷疑麥金色神龍的身分，畢竟神龍剛剛對她使用的稱呼只有龍牙公主用。
「你們應該這一兩天會收到Virana族長的公告，解釋我的狀況… 長話短說，我現在有其他責任在身。」
Namaari精闢的帶過對方會想知道的事情，隱晦的表示她無意在此多做解釋。維安負責人理解的頷首。
「這邊的一切都還好嗎?」神龍轉頭看向村內，淡淡的問。
「我以為你總是第一個閱覽城外村莊年度狀況報告的人。」
聽女子的語調，觀察她的神情，Raya肯定對方和Namaari並不僅止於工作責任上的熟識關係。她們肯定是朋友。這是個意外發現，龍心公主重新審視年輕女子。

「你沒有『以為』錯，但既然來了，我不可能不問。」Namaari收回目光盯著人，挑起單邊眉毛。
「… 好吧。都很好，越來越好，農作物收成比在王城中的比例還高，我們……」
對方低聲一笑，聳肩認命的開始回報她所知道的事物，Raya這才突然回神般莫名其妙地看向Namaari。神龍並沒有察覺龍心女孩的質疑眼神，她儼然已經變回「公主」身份的專心聆聽報告。Raya扭頭向後面的神龍們看去，希望他們會有甚麼反應。但事與願違，Zion愜意的趴在樹陰下的草地上，看著興高采烈談天說地的神龍姊妹，沒有龍注意到這邊「分心」的Namaari。

麥金色的龍尾不知何時開始緩緩左右擺動，就像清早她在聽Zion說話時一樣。八九不離十是Namaari全心投入的肢體表現。晃動的尾巴卻讓Raya看得有些心煩，戰士的銳利雙眸緊追搖擺沒有規律的移動物體。
「… Namaari公主?」隨著神龍沒來由地倒抽氣，說話中的女子停頓，疑惑的問。
神龍極度僵硬的轉頭瞥眼自己被Raya抓住的尾巴，回過頭努力壓抑顫抖的緩緩吐氣，她搖搖頭強裝甚麼事都沒有發生。
「… 謝謝，我很高興… 聽到這邊的發展狀況良好… 我還有事，先告辭了…」神龍乾嚥後一字一句的慢慢表示。
「當然… 不嫌棄的話，讓我請村人為你們準備午餐帶上吧，時間也差不多了。」龍牙公主一向說甚麼是甚麼，清楚這點的女子自然不會挽留。
「… 謝謝。」Namaari呼吸有些沉重的道。

維安負責人一離開視線，Namaari回身便把自己的尾巴從Raya那搶回來，雙手小心護著，唯恐又落入女孩手中。
「你在做甚麼?!!!」神龍顯得氣急敗壞的壓著聲音質問。
「你又在做甚麼?」Raya不甘示弱的回瞪眼，她抬手比了比身後。「你難道忘了我們來這的目的?」
「…… 我當然沒有，我只是…」看著結束話題正望著這邊，明顯在等待的Pranee和Sisu，Namaari反駁的話還沒出口就被吞了回去。
「嗯哼? 我還在聽呢。」Raya可沒有要放過這隻「忘我」的臭神龍。
「好吧，我錯了…… 但你也不應該抓我的尾巴!」Namaari垂下的肩膀隨即又因為想到剛剛的事情高聳起來，肌肉緊繃。
「誰叫它一直在我面前搖來搖去。」
「你是甚麼? 貓嗎?!」

Raya將計就計，學著serlot對Namaari皺鼻哈氣。神龍一時愣了愣，耳朵都向後縮去。

就在龍心戰士自認贏了這場爭辯時，神龍雙手鬆開自己的尾巴，踩回地面。Namaari短暫揚眉，垂頭瞇眼與女孩對視，抿起的嘴，唇角別有用意高高翹起。Raya頓時想起自己差點被Namaari一口氣吹下餐桌的畫面，她側身往後跨步，舉起一隻手檔在面前。
「無論你打算要做甚麼，都不准!」站穩腳步的戰士對著神龍警告。
女孩如驚弓之鳥的樣子顯然令神龍非常滿意，Namaari露出一口雪白的利齒，笑了笑，抬頭向其他三隻神龍走去。

*   *   *

「在人與龍之間轉換，說難不難，說簡單不簡單…」Pranee熟練的整理手中大大一綑指頭粗的麻繩，每隔一段距離綁上一顆鈴鐺，一面跟旁邊排排坐的兩龍一人講解。「只要成功一次，就不可能會再失敗… 先決條件是你必須熟悉自己的身體。你跟Sisu的經驗差異在於Sisu第一次變成人時，她是有意識的，她感覺得出來身體上的變化，你卻在夢中，你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所以，現在我們要先讓你自然而然的充分利用這副龍身，讓你不用思考或分神去注意自己的尾巴在哪、龍角又在哪… 你了解我的意思嗎? 就像… 你是人類時，不會需要去想自己的腳趾在哪裡對吧? 也可以輕而易舉判斷額頭是否會撞到。」

午餐過後，他們便在森林中尋得一片樹木與樹木間距相對寬敞的地方，Pranee要大家在一邊等著，自己則將粗麻繩纏繞在高低不一的枝幹與枝幹之間，佈下天羅地網。Raya與Sisu看著越來越熟悉的佈置，互望一眼，想起她們當時在龍爪尋找龍珠時應付過的陷阱。Namaari眉頭深鎖的打量樹幹與樹幹間錯綜複雜的橫線，忍著滿腹疑問。

「真是好主意!」首先看出繩索作用為何的Zion不禁笑著讚嘆道。
「謝謝。」重重障礙另一端的紫藍色鬃毛神龍高聲道謝，將最後一個繩結打好，往後退幾步欣賞自己的成品。「應該夠穩固了… Sisu，願意做個示範給Namaari看嗎? 」她用爪子彈了彈麻繩，自顧確定後，向妹妹招招手。
「噢，我很樂意!」水神龍興奮得跳了起來，她仔細東張西望一陣後毫不猶豫的向Pranee衝去。

像條水中的魚，行動快而流暢，Sisu迅雷不及掩耳的穿梭麻繩之間，幾次落地閃身就已經去到對面，四平八穩的站在姐姐身邊。Namaari瞠目結舌，一對耳朵豎得老高，一臉難以相信。

「Raya你也來試試! 很好玩呢!」Sisu一蹦一跳的呼喚好友。
「… 我在對面等你。」摘下帽子，Raya低哼了聲，看著身邊侷促不安的金色神龍，勉強不過於幸災樂禍的對Namaari挑挑眉說。

憑藉著了不得的矯健身手，戰士同樣成功過關，雖然不像Sisu那般快速，但也完全沒有碰響任何一個鈴鐺。

「來吧大女孩，換你了。」隔著層層繩索，Raya昂著下巴笑容燦爛，一手插腰，另一手抬起向Namaari勾勾食指。

森林間，銅鈴聲響了一下，又一下，清脆的叮叮噹噹聲在金色神龍終於抵達對面後才停下。Namaari面色難堪的死死盯著線上還在些微晃動的金色小東西，對於Sisu的安慰充耳不聞。

「你太過於專注在龍角和尾巴了，所以手腳反而受到影響…」
Pranee溫和的成熟聲音倒是很快把不知在腦袋裡計算什麼的神龍喚醒，Namaari眨眨眼轉頭面對與自己差不多高的粉色神龍。
「記得感覺的位置，然後學會忘記。」
Pranee伸手輕戳麥金色神龍的銀白龍角角尖，然後繞道她身後，往對方的尾巴根部毫無預警的輕拍了一下。就像人的膝蓋被敲擊時會自然反射的踢小腿動作，金色龍尾頓時不由自主地左右一掃。早有心理準備的Pranee和有時反應力驚人的Sisu都輕而易舉閃過，但Raya就沒那麼幸運。女孩吃驚嗚呼一聲，被龍尾末梢瞬間拍進一堆樹叢後。

「Raya!!! 你還好嗎? 我很抱歉!」Namaari嚇壞，趕忙回身撥開樹叢，將掙扎中的人扶起來。
「嗯… 我可以跟你保證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第三次。」Raya一邊將卡在披風上的斷枝落葉處理掉，一邊搖頭說。
「我不會允許自己再次不小心打到你，你不需要多給我一次機會。」認為那是Raya對她的自控能力不信任，但又表現體諒才這麼說，Namaari內心矛盾，顯得有些自尊心受傷的發誓。
「噢不，這就是第二次，第一次的罪魁禍首是她。」Raya手握拳翹著拇指，比了比傻笑中的Sisu。
「噢…」

無論是否Pranee的教導有方，或是Namaari腦中盤算的計畫可行，再後來的幾次過關中，鈴鐺被碰響的次數越來越少，直到一切安靜無聲。
「… 令人驚豔。」
觀察中的Pranee忍不住輕聲評論，她身邊的Zion春風滿面，長吐息低應，頗似驕傲的家長。但以龍的基本能力而言，Namaari的速度還是顯得太慢，兩隻神龍不言中有著這樣一個共識。反觀同樣跑過幾趟的Raya，女孩通過障礙所需的時間倒是縮短極快，多琢磨個幾天說不定就可以追上Sisu。
「我有… 一個提議。」Zion在三個大孩子喝水休息片刻後，走上前。

「甚麼?」Raya瞪眼，她不是很確定自己有沒有聽錯。Zion的提議在她聽起來，像是要她當個餌… 給Namaari追著跑。
「當然，那是如果你同意的話。」Zion完全看不出有那裡不妥的說。
「你在害怕嗎，公主?」Namaari無論相不相信自己是否追得上Raya都隱藏得很好，她揚眉問。
「說得好像你追得上。」Raya脫下披風隨意往旁邊扔，眼中的挑釁不能更明顯。

一人一龍繞著整個繩索場的追逐賽開始，Sisu和Tuk Tuk在一旁大聲叫囂鼓勵著。隨著一次又一次的你追我跑，Namaari的速度越來越快，一開始因為急欲搶快而不小心碰到鈴鐺的狀況也完全不再犯。可她還是差了些，Raya總是從她爪間輕而易舉溜開。

晴空中的太陽接近西邊山頭，陽光漸弱氣溫略降。Namaari依然趕不上那個曾經溜進龍牙藏書庫，神不知鬼不覺摸走卷軸的神偷女孩。要抓住眼前上下左右亂竄的俐落目標，Namaari恐怕需要…… 一個意外?! 

Raya一個過於自信，右腳尖不小心勾到麻繩失去平衡的面朝下往前撲，好在接近地面還有更低的繩索，讓她有機會不傷及手腕的撐住自己，避免摔花臉蛋的下場。當驚魂未定的女孩轉身時，四指金色龍爪已經抓了過來，把人不輕不重的固定在地上。

神龍口吐熱氣。

「逮到你了。」Namaari眼中閃著愉悅。
「… 你這次只是走運!」Raya白眼，一點也不服輸。
龍心戰士抓住身上的龍爪往反向扳，沒有使力只是要示意對方鬆手，怎知神龍動也不動，不明所以的笑著俯視她。Raya愣了愣，感覺到自己臉頰開始不正常發燙。
「放開啦! 你這笨重的大傢伙。」急欲掙脫束縛的戰士公主氣急敗壞地罵到。
神龍的爪子倏的抽離。Raya翻身站起，看也不看對方，大跨步的躍過最後幾條麻繩走開。

大家同意今天到此結束，是時候開始打點營地準備過夜。

目光隨著撿起披風頭也不回的Raya，Namaari錯愕的短暫看眼慢吞吞跟上來的Tuk Tuk。
「笨重的大傢伙?」金色神龍不可置信的重複女孩說的話。
Tuk Tuk晃了晃身子，發出了一點聲音，也不知道是甚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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